紅妝裹沙場青衣天下
顧青城醒來已是次日中午。花言在旁邊眼睛腫的不成樣子,見顧青城悠悠睜開眼睛,一下子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哇的一聲就大哭起來。
顧青城擡擡手臂,好疼。忽又憶起昨晚的事情,像夢一樣不真實,昨天她還趴在孃親的懷裡撒嬌,轉眼間那個疼她寵她的女子就冷冰冰的躺在地上。顧青城猛的坐起來,一掀被子就要往外面跑,可是渾身是傷的她剛站起來就因體力不支倒在地上。
花言一見顧青城這麼不要命的樣子,更是眼淚簌簌地往下掉,手忙腳亂的扶住地上的顧青城“小姐,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啊。若是夫人在天有靈,會不安心的。還有啊,你不好好保重自己,怎麼爲夫人報仇”
顧青城費盡力氣的抓住花言的手腕“告訴我,孃親呢”
被抓疼的花言默不作聲,只是一個勁的流淚。
“說啊孃親呢,昨晚是個夢對不對,孃親生我的氣跟我開玩笑的是不是是不是。。。”明知道那些事情是真真實實的發生了,可是顧青城怎麼也不願相信。就算是自己騙自己也好,至少她不用那麼自責,親眼看見自己至親的人死在自己懷裡,讓她怎麼去面對。
“小姐,小姐,你醒醒。夫人已經去世了,你不能這樣下去啊。你還有老爺呢,你還要爲夫人報仇呢”花言見顧青城黯淡無神的樣子,使勁抹了抹眼淚,好像一下子長大了。
“對,我要爲孃親報仇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顧青城咬牙吃力的站起來,花言想要去扶,卻被她一用力甩開了。
顧青城蒼白著的臉色,搖搖欲墜的樣子讓花言擔憂不已。
“青城,你怎麼不好好休息花言,還不扶你家小姐到牀上去。”剛走到房間門口的向易和赫連楚看到孱弱欲倒的顧青城疾步走進來,向易一把扶住顧青城滿眼的心疼。
赫連楚剛伸至半空中的手又不自在的悄然放下,暗自懊惱,自己這是怎麼了肯定是因爲看她太可憐了,怎麼說她也是自己名義上的王妃,顧將軍又在戰場上爲國征戰,若是此時她出了狀況,於公於私都說不過去
“向易哥哥,我爹爹呢”顧青城靠在向易身上,淚眼朦朧的樣子美得好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向易緊緊地攬著顧青城的腰心揪得生疼生疼的,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的身份、責任,他寧願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向易哥哥你說啊,我爹爹呢,爲什麼他還不會來”顧青城此刻卸去了平日裡所有的僞裝,如飄搖不定的浮萍般緊緊地抓著向易胸口的衣服,把他當成了救命的稻草滿眼期待的看著他。
“城兒”向易低低的叫道,“對不起”
“我不要聽你說對不起,不要。我要見我爹爹,我要他看看孃親啊”顧青城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雙手不住的捶打向易的胸膛。
“你爹爹 ,他,奉命連夜率大軍收復北冥關”赫連楚握緊了拳頭淡淡開口道,“軍人保家衛國,不得忠義兩全。顧小姐也是將門出身,其中道理本王不說想必也再清楚不過。還請顧小姐保重身體,不要讓顧將軍憂心”
“不會的,爹爹不會丟下孃親不管的”顧青城失控地叫道。
“城兒,皇命難爲”向易認真的瞅著顧青城的眸子,好聽磁性的聲音含了數不盡的無奈。
“啊呵呵。。。”顧青城哪會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國難當頭,匹夫有責,更何況還是一國之將。趴在向易的懷裡顧青城再也不加掩飾,撕心裂肺的哭出來,把心裡的苦悶、自責、無奈、心痛都化成淚水流出來。
花言看見自家小姐的眼淚,一時間又是悲痛又是欣慰。
赫連楚負手而立,站在房間中央望向窗外半晌極淡極淡的溢出一句“對不起”
依偎在依偎懷裡的顧青城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漸漸地停止了哭聲。向易知道赫連楚這樣淡漠驕傲的性子說出這句話費了多大的力氣,他看著漸無聲息的顧青城,始終沒有說什麼。
“不用說對不起,我知道你不告訴我父親是不想他分心。你是對的,國亡家何在,有國纔有家。你是昭和的王爺,有自己的立場和原則,你沒有做錯什麼。只是,一個人若是連自己愛的人想保護的人都不在這個世上了,又談何家國天下,希望你並不後悔”顧青城從向易懷中擡起頭來轉向赫連楚的方向。
向易的身子猛地一震,隨即又恢復了常態。
“本王會給顧家一個交代,不會讓顧夫人枉死”赫連楚語氣不容置疑,像是承諾又像是夾雜著怒氣。
“向易哥哥,帶我去看看孃親吧。”顧青城沒有迴應赫連楚的話對向易說道。斯人已逝,爲之晚矣,現如今再說這些有何意義。顧家的仇,早晚她會報的
向易輕輕地抱起顧青城經過赫連楚的身邊時,停留了片刻極快的瞅了他一眼,幾不可微的嘆了口氣,然後向靈堂走去。
赫連楚閉了閉眼,俊美清秀眉宇間滿是疲憊。若是有選擇,他是萬萬不會出此下策的,縱然再不喜歡顧青城,也不願看她這般蒼弱無助的樣子。
世事難料,可嘆人生幾何。有些事情再怎麼不願不忍,可也逃不脫身份的枷鎖。當花開花落,幾番春秋過後,早已時過境遷,對於曾經執著的事情也許頃刻間就土崩瓦解,再沒了當初的熱血澎湃。可是,現在的赫連楚不會明白。
離靈堂越來越近,顧青城忍不住顫抖起來,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下來,她死死咬著向易胸前的衣服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小丫頭,難過就哭出來吧”向易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拭去她臉頰的淚珠心疼的說。
“走吧,孃親不喜歡看我哭。城兒要笑著去看孃親。”顧青城閃爍著淚花輕輕地勾起嘴角。
轉眼間到了靈堂門口,顧青城掙扎著下來,向易無奈只得扶著。看她想邁不敢邁的腳擡起來又放下,向易鼓勵道“進去吧,有我在,別怕”
顧青城的眼淚刷的掉下來,微笑著念道“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說著向裡面邁去,顫顫巍巍的步子吃力又倔強,就連遠處的赫連楚也不是滋味的將頭別向一邊。
“歡樂趣,離別苦,是中更有癡兒女”顧青城又向前走了一步,“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
花言再也忍不住猛的撲向棺材“夫人”
顧青城掙開向易的攙扶,一步一步向著棺木走去“天也妒,未得與,鶯兒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風雨。”
“天也妒,未得與,鶯兒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風雨。”顧青城一下子跪倒在棺木旁邊,看著躺在裡面靜靜地美麗依舊的顧夫人,失聲叫道“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