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干!”拉贊舉起一碗酒放在嘴邊,一仰脖,一碗酒進肚,臉色如常。我很清楚自己的酒量,在這些人面前我就如一個小姑娘,喝酒吃肉無聲無息。我所謂的紳士風度在他們看來簡直就是像小娘們進化的步驟,一點都沒有男子氣概。不過看著身邊胡芊芊一臉期待的表情,今天拼了。
“干!”一仰脖,半碗酒進肚,頭有點暈。心里有一個聲音在高叫著:“不能倒下。”于是我又與拉祜舉過來的酒碗碰了一下。“干!”
半碗酒進肚,頭暈得有些離譜。拉祜這小子純屬處我難看,見我說話舌頭有些不利索,趕緊趁熱打鐵,一仰脖,一碗酒又見了底。
“媽媽的,我懷疑他們使詐,這酒碗里盛的東西感覺有很大的區別,他們的碗里怎么像是裝水的,而我碗里像是60°的老白干,酒入腹中燒得厲害。”
“你要是喝不下,就不要硬撐。”胡芊芊也看出了我的酒量小,善意的提醒著。
“沒事兒,干!”說著一仰脖,一碗酒進肚。眼前的人影從一個增加到兩個,在我的眼中看來每個人都擁有了分身之術。
幸好這個時候跑過來幾個藏族女子,大方的牽起我面前的這幾個粗獷的藏族漢子。見沒有人注意到我,趕緊找了借口到旁邊拿起了水袋咕嘟咕嘟灌了不停,我記得在一本書上曾經看過水可以中和酒精,也不知道正確與否,權當拿自己的身體當試驗品了。
一袋子水灌進肚里之后,頭暈癥狀得到暫時的緩解,眼前看人恢復到正常狀態,由此可以證明,水的確可以起到緩解的作用。當我重新坐回到剛剛喝酒的篝火旁時,只有拉贊還在那里獨自啃著一根羊腿,見我過來,微笑著把墊布上的半條小腿遞給我。我拿起羊腿和他手中啃了一半的羊腿輕輕的碰了一下,對坐著啃了起來。
不遠處的篝火旁,拉祜牽著胡芊芊的小手,滿臉幸福的跳著形式單一的藏族舞蹈。我一邊啃著羊腿,一邊觀察著拉祜的動作,這小子就喜歡趁人之危,我才去灌了一袋水而已,回來我身邊的人就被他拐走了,和樸實可親的藏民形象嚴重背離,我現在開始懷疑他的真實身份,會不會是混血?現在這種人隨處可見,也沒什么新鮮可言。我在心里混亂編排著拉祜,手里的羊腿啃得格外起勁,估計我無意之中把它當成了拉祜。
一條羊腿我很快就啃完了,拉贊的羊腿也在預期中完結。他舉著酒碗一仰頭,剩下的酒水全都進了肚。我望著面前滿滿的酒碗,眉頭擰成了一條麻花,這一碗下去,我今天就得變成“四腳動物”,爬著回去都是客氣的。
一個頭戴花環的藏族少女奔跑著來到拉贊面前,兩人在面前熱情的擁吻了起來。看著形單影只的自己,我不由得一陣感慨:“虎落平陽被犬欺,今晚我不跟你們一般見識,這不是明擺著處人難看嘛。”鼻子一酸,一碗酒冷不防被我灌進了肚,燒得我眼淚差點沒流出來。
“我可以請你跳舞嗎?”正當我揉著紅紅的眼圈時,一個怯怯的聲音在我身前響起。我抬頭一看,一個身穿淡黃色衣衫的藏族少女伸出白生生的手臂做了個邀請狀。篝火下少女臉上的幾顆雀斑清晰可見,不過總體模樣來說還算湊合。
“求之不得。”我高興的伸出手,牽起她的小手向不遠處拉祜和胡芊芊他們跳舞的地方。身邊由一個姑娘陪著,就是不一樣,剛剛在拉祜他們幾個面前受的鳥氣全都一掃而空,牽著這個有眼光的藏族少女昂首闊步向這群人走去。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我們和這群藏族青年組成了長長的圈,我的右手緊緊的握住她的小手,一邊跳著舞蹈,一邊詢問,這也是我在學校練成的“工作兩不誤”**,這套方法我一直沒有傳授給大哈他們三個損友,現在還屬于我的獨家秘笈。
“諾拉。”她的聲音很好聽,如出谷的黃鶯,清脆悅耳,聽在耳里格外舒服。
“肖捷,很高興認識你。”我輕輕的晃了晃她的手臂,算是首次見面的握手儀式。
就在這時位于我們西面的一個蒙古包前,燃起了色彩斑斕的煙花,沖天的煙花在空中絢麗綻放,如同溫度漸高緩緩張開花瓣的睡蓮,一朵朵凝在空中,不久又消散于無形,緊接著第二朵第三朵,不斷上沖的煙花下我們的表情都顯得異常高興,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有煙花欣賞有美女相伴,試問還有什么比這更美好的呢。
煙花過后,一個年老的聲音透過喇叭傳了出來,場面立時安靜了下來,可見這個聲音在藏民心目中的地位:“下面我要向大家宣布一個好消息,我們藏族的第一勇士拉祜要像如雪蓮花般純潔的姑娘——舒雅求婚。”我的臉色陡然間冷了下來,這個消息太有震撼力了,這先斬后奏的作法真是為我所不齒,這不明擺著將了胡芊芊一軍嗎?答應委屈了自己,不答應又得罪了一幫子人,而且剛剛還吃了人家的東西。我開始替胡芊芊捏一把冷汗。
周圍的人群漸漸的圍攏過來,形成一個碩大打圈子,四周篝火燃得很旺,氣氛很熱烈。有許多藏族小伙在那里起哄嘶吼,聲音雄壯有力,在夜空中久久回蕩不已,估計野狼離得近了也會跟著應和兩聲。
拉祜牽著有些呆滯的胡芊芊來到場地中間,一個藏族小女孩捧著一束野花出現在拉祜身后,拉祜取過鮮花,學著漢族人求婚的樣子,單膝跪地,口中念念有詞:“我拉祜,愿請草原之神見證,我對舒雅的愛像草原月光般純潔美好,露珠會將我愛的福音傳遞給你們,請你們幫忙見證。舒雅,你愿意嫁給我嗎?”
多么熟悉的場景,往事歷歷在目,學校大禮堂中的一幕重現,我跪在地上,口誦情詩,手捧玫瑰詫異的贏得了胡芊芊的芳心。而在相隔了千山萬水的衛華,又重新上演了一幕求婚劇,女主角未變,而求婚的男人卻換成了另一個。
胡芊芊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眼光無助的看著我。我腦中一熱,輕輕松開諾拉的小手,邁開大步向場地中間走去。“她不能接受你的求愛。”
“你有什么資格這么說。”拉祜憤怒的看著我,眼神中似要噴出火來。
“就憑我是他男友。”我迎著他的眼神無畏的繼續前行。場外露出無數聲唏噓,顯然有些人相信,有些人依舊持著懷疑的態度。
“這是真的嗎,舒雅?”拉祜望著胡芊芊,哭喪著臉,手中的那束野花在不住抖動。
胡芊芊看著勇敢走過來的我,幸福的點了點頭,眼中神情溫暖如冬日暖陽。拉祜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手中的那束野花也掉落在身旁,口中喃喃的說:“為什么,為什么……”
“拉祜對不起……”看著癱坐在地上的拉祜,胡芊芊有些擔憂,但又不知該如何安慰。
“拉祜,站起來,用我們藏族人雄壯的身軀搶回我們的愛人。”喇叭中又傳來剛剛那個年老的聲音。圍攏在四周的人群也高聲附和:“決斗,決斗……”
聽著這聲音,我心里一涼,一提到決斗我就會不由自主想起為愛決斗致死的普希金。我可不希望自己年輕的生命犧牲在這無辜的決斗中。可接下來拉祜的表現徹底打破我的僥幸心理。只見他一骨碌身從地上站起,寬大的藏袍被他隨意丟在地上,露出一身板實的腱子肉,古銅色的皮膚在篝火下閃著猶如烤豬般誘人的光,看得我直流口水。
胡芊芊知趣的退到一旁,她知道這是一場屬于男人的戰爭,她在這場戰爭中只充當了戰利品。我沖著胡芊芊做了個V字形手勢,給她安慰的同時也在替我打氣。
“比賽規則如下:雙方不準使用武器,不準攻擊對方的致命之處。以一方成功擊倒另一方為贏,贏得的一方才有資格迎娶我們高山上最美麗純潔的雪蓮花。”那個討厭的聲音又出現了,這個規則一聽就知道有利于拉祜,藏人的摔跤是出了名的,作為名義上的藏族第一勇士,拉祜的摔跤技術一定不會差到哪去,在這種形勢下,我贏的幾率很小。
回身望向胡芊芊,從她的眼中我看到一絲慌張,她顯然也意識到形勢的嚴峻性。再看拉祜,這小子一掃剛剛的頹喪一面,志得意滿的捶打著自己的胸膛,像是一頭贏得了戰爭的黑猩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