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晏之命那張臉早凍得通紅的,想是在外面走了許久了,冷了許久,倒是還關心著她別凍著。宋云程將火盆往晏之命跟前挪了挪,晏之命呵了口氣說:“我去見過了皇上,跟皇上說你是天定的國母,皇上不信,還將我給趕了出來。”
宋云程一笑,道:“你這是又給皇上澆了一桶油,估摸著皇上很快就要過來。”
晏之命當下頹喪了臉,苦悶的道:“我是火上澆油了,可我只是想要救你罷了。”他只想得簡單,未曾去想沈洛是個什么樣的人,未曾想沈洛要除掉蔣家和宋云程的心思。
“好了,你該離開了,等會兒讓皇上看到你在這兒,怕是連你也要被遷怒了。”等了一會兒,宋云程道,這會兒天色也晚了許多了,晏之命來這兒也好一會兒了,估摸著再等一會兒沈洛就該來了。
到底晏之命也明白他留在一個嬪妃的宮中的確不妥,而且這里連一個宮人都沒有。張了張嘴,略有不舍的開口道:“那我便走了,你好生保重。若是……若是真的沒法子了,我大不了再帶你離開這狗屁皇宮!”
“你瞧著也不是小孩子,倒凈說些孩子話。快些走吧,皇上還不敢將我如何。”
看著晏之命出了宣寧宮后,宋云程便在門口坐下,拿了本醫(yī)書看著。外面風很大,冷得很,宋云程的身子都冷得僵僵的,想著以前的時候,天氣一冷,絳云就會拿著披風來給她披上,告訴她天冷著,別著涼了。
上回給沈越輸了血后,身子一直都沒調養(yǎng)好,又是冷了好幾回。不由的,她咳嗽了幾聲。正巧,這會兒沈洛進來,怒氣沖沖的,一腳踢倒一旁的花盆,花盆頓時打碎發(fā)出一聲響。宋云程這才抬起頭來,恭恭敬敬的行禮道:“臣妾見過皇上。”
“朕沒想到你到此時都還如此鎮(zhèn)靜,倒是讓朕意外的很。”沈洛冷冷的道,俯視著宋云程。
也不等沈洛喊她平身,宋云程便就站了起來,含笑著道:“臣妾有何可慌的,皇上是初一的時候將臣妾拘在了德章宮,這也好幾天了,估摸著消息應該已經(jīng)傳到蔣家軍的耳朵了,皇上明日上朝,怕是要忙得焦頭爛額了。”
“你威脅朕!”沈洛惱羞成怒的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宋云程冰冷的道:“臣妾什么都沒有做,是皇上您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說罷,也不理會沈洛自顧的進了屋子,她可是在這門口等了那許久,可不想再同沈洛周旋,好戲在明日便要上演。
宋云程總是能夠無端的激起沈洛的怒氣來,無需她開口說話話,就是看到她,旁人提起她,都能讓沈洛氣得暴跳如雷。這讓沈洛越發(fā)的反悔當初重用蔣家,還為了表示對蔣家的恩寵,將宋云程給迎進宮里當嬪妃。
“慎刑司那兒,該說不該說的話,他們都說了,等會,朕會讓慎刑司放人。宣寧宮的御林軍朕也會撤走。接下來,朕會讓你看著蔣家滅亡,你放心,朕不會殺你。”撂下這句話,沈洛便就出了宣寧宮。
宋云
程把玩著桌上的茶杯,心情復雜。
沒多一會兒,宣寧宮的宮人都相互攙扶著回來了。絳云和喜二人傷得最重,宋云程也未去探究誰跟慎刑司那兒吐了東西出來,趕緊的過去扶著絳云。絳云被打了板子,雙手雙腳都上了夾棍,還有身上也挨了鞭子,宋云程扶著她的時候還能聞到濃烈的辣椒水味。和喜也好不到哪兒去,腿已經(jīng)被打折一只,只能一只腳拖著走,一只手無力的垂著。
其他宮人都各有輕重不一的傷。
“都是因我才讓你們受罪,不管你們在慎刑司里都說了些什么,本宮都不會怪罪于你們。”宋云程一邊給這些人上著藥,一邊愧意的道。
人在無法忍受刑罰之時,為了保全自己說些違心的話,宋云程不會去怪罪他們。這皇宮里,宮人的性命低賤的很,從不被當成人來看待,努力活著沒有錯。
聽著宋云程這話,又見宋云程一個身份何等尊貴的貴妃居然會紆尊降貴的給他們上藥,有些人愧意的垂下頭,有些人,則眼里仍是帶著怨恨。一回慎刑司,一趟鬼門關。
新年后第一回上朝,沈洛一上殿,正要開口宣布卸去蔣成臨的兵部尚書一職,由代尚書直接接任。話還未說,吏部尚書林懷英便就上奏道:“皇上,
西北軍、撫順大軍和順義軍因為未發(fā)軍餉,軍中打亂,幾位主帥難以壓制,又發(fā)來了折子請求皇上即刻發(fā)放軍餉。”
工部尚書也站出來道:“皇陵修建已經(jīng)進入后期,經(jīng)費不足,正等著皇上撥銀子下來才能開宮。”
戶部尚書跟著道:“稟皇上,去年多地糧食失收,賦稅又比往年高了幾個點,建寧、南慶、富安等地全是難民。請求撥銀兩賑災,朝廷再發(fā)放今年可播種的谷種。”
……
一大堆的事,全挑著今天來了。難民和修建皇陵的事還能往后拖一拖,要命的是邊疆的軍營,將士鬧起來萬一武器指向大齊可就不妙了。
“這也真是的,朕只是延遲了幾天發(fā)軍餉,軍營里就要鬧出事來!林愛卿,朕命你為欽差,即刻護送五百萬兩的軍餉去西北軍發(fā)放軍餉,務必安撫好軍心,至于鬧事的人,必須以軍法處置!”沈洛道。
隨后,沈洛又點了幾個親信大臣往其他幾處軍營發(fā)放軍餉。至于其他的上奏,只是讓人先將折子呈了上來,并未即時解決。一眾大臣也是無奈,這耽擱一天,也不知道要餓死多少的人。
大齊的江山,岌岌可危,沈洛卻只熱衷于除掉蔣家。他以為只要將覬覦皇權的人都除掉,他才真真正正的坐穩(wěn)了這大齊的江山。
王者以民為天,民以食為天。若無百姓,何來君主。
林素瑤聽御前的小太監(jiān)說沈洛一下朝便就一直在德章宮里,已經(jīng)發(fā)了好幾通的火了,便煮了清心的蓮子羹往德章宮去了。看著地上扔得滿滿的奏折,林素瑤默然的嘆了口氣,搖搖頭,走進去道:“肯定是那些不識抬舉的大臣又給皇上氣受了。皇上可要仔細自個身子,切莫讓
那些大臣給氣出病來。”
沈洛原是一肚子的怒火,一聽見林素瑤的聲音,氣就消了許多,抬頭便見林素瑤將蓮子羹遞過來,軟糯溫柔的聲音說著:“皇上吃點蓮子羹清清腸胃,也降降火。”頓時的,沈洛的怒火全都消了。
林素瑤側眼瞟了眼案桌上攤開的奏折,正是上奏請撥銀子賑災的。能讓沈洛發(fā)這么大的火,想必是國庫空虛,根本一下拿不出那么多的銀子來。林素瑤略想了一下,靈機一動,道:“皇上寵愛臣妾,臣妾理應為皇上分憂。承德宮修繕得富貴堂皇,臣妾住著心中惶恐,臣妾想著唯有縮減臣妾每日的用度,將剩余的銀子都交給國庫。王賢妃常年吃素禮佛,生活簡樸,為皇上節(jié)省了不少的開支,臣妾也想著隨王賢妃吃素禮佛幾日。”
后宮里每日的用度不少,這加起來也該有好幾萬來兩的銀子,隨意的縮減些,估摸也能湊出十幾萬兩銀子來,沈洛當下便露出喜色來:“愛妃如此為朕分憂,朕甚感欣慰,眼下國庫空虛,便適當?shù)目s減些后宮的用度,此事,愛妃同楊淑妃和余昭儀那兒去說說,另外,朕晉一晉后宮嬪妃位分的旨意也會一同發(fā)下去。”
“皇上圣明。”林素瑤笑著躬身道。
沈洛到底還不算太糊涂,修建皇陵的事往后拖著了,難民那兒,他先是從國庫里撥了一百萬兩銀子下去先應付著,另外他還想了個法子,建寧、南慶、富安這幾個地界還有許多官職還空著,弄了個捐官的名頭來,讓那些想當官的奉上幾十萬兩銀子來買官做。原本沈洛是想派蕭瑞景去賑災的,但想到賑災是個吃力不討好的事,便將此事交給了蔣家人。
特命蔣弘、蔣青、蔣成霸三人為欽差分別前去建寧、南慶、富安三地賑災救濟難民,并發(fā)放今年的谷種,即日出發(fā)。
至于后宮縮減用度一事,剛通知下去,確是引起諸多嬪妃不滿,可是晉封后宮嬪妃的旨意一下去,歡喜立即蓋過了埋怨之聲。宋云程原想著,沈洛頂多也只會將林素瑤晉個婕妤吧,沒想到竟然封的是位列九嬪的充儀。
一下從四品升至二品,林素瑤的身份可不同往日可語。
宋云程正發(fā)愣間,和喜就拖著傷勢未愈的腳匆忙進殿內來稟報:“主子,大事不好,蔣國公怕是撐不下去了!”
宋云程頓然的一下,手上戴著的玉鐲也“叮”的一聲從手上滑落下來掉在地上砸碎了。
絳云趕緊著伸手去扶了宋云程一把,卻不小心碰到自己的傷口,強忍著疼,一聲不吭。宋云程擺擺手,示意她沒事。穩(wěn)下情緒后,才問:“這怎么回事?爹的身子分明已經(jīng)好了許多,怎么突然的一下又出事了?”
和喜回道:“奴才也是打德章宮門口經(jīng)過,小劉公公悄悄告訴奴才的。”
眼下宣寧宮的人都受著傷,也不能指派去蔣國公府看看。還有,這些宮人從慎刑司里出來,都有誰說了什么也不知道,如果沈洛發(fā)難,她絲毫沒有頭緒,沒有時間去想法子,將一切安排妥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