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怒哼哼地起了身,便聽著幔帳那頭也響起了水聲,接著是一陣動靜,然后又聽腳步聲出去。慧安一愣,然后心就揪在了一處,春兒往外探了探,瞧著慧安咬了咬唇,虛聲道:“似是姑爺出去了……”
慧安當即便冷了臉,一雙眼睛瞪得老大,蹬的一下便從浴桶中跳了出去,拽了春兒手中的帕子胡亂擦了下身子,披著單衣一面系著帶子,一面兇神惡煞地就沖了出去!
春兒和冬兒嚇了一跳,見慧安光著腳丫子往外跑,一愣之下這才想著去追,只兩人慢了一步,慧安已是一陣風般跑出了凈房。
慧安聽見春兒說關元鶴出去了,便只覺著他是尋那什么云姑娘去了,不知怎的頭腦中就閃過前世時李云昶的那些姬妾的面龐。她想著這些心中就針扎般的疼,頭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做出了本能反應,箭一般沖了出去,只想著他若真敢在今日這般對自己,她也不要管他和那云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就……就先一刀捅了他。
誰知慧安沖出凈房,卻見關元鶴穿著一身白綾褻衣正躺在窗邊兒的榻上拿了帕子絞著濕漉漉的頭發。
關元鶴聽見動靜瞧過去,正見慧安慌慌張張的跑出來,一手還抓著腰間的系帶,光著腳,神情顯得極為憤怒,他一愣接著面色就沉了。這屋中鋪著大理石,涼的緊,她就這般光著腳丫子,雖是夏天但到底女子嬌弱,若是腳心進了涼氣可是不好!
關元鶴不知慧安這是怎么了,但卻氣惱她的不珍重,又覺慧安的丫頭不作為,蹙了眉正欲開口,卻見慧安腳下一滑整個人便往前頭栽倒,他一驚忙扔了帕子去接。
慧安瞧見關元鶴竟好好的呆在屋中,一愣之下便本能的停了腳步,只這一下停的突然,竟是沒能阻住沖勢,加之腳上粘著水,地面又光滑的緊,當即便沒穩住身子。
“姑娘。”身后傳來春兒的驚呼聲,慧安總歸是學過武的,倒也不慌,正欲抬手撐著地面,腰間便是一緊,接著整個人便被關元鶴抱了起來。迎上關元鶴微惱的眼睛,慧安心中反倒一定,想著方才自己心中的慌亂,眼眶卻是一紅。
關元鶴瞧她紅了眼到嘴邊兒的責備便又咽了回去,有些納悶地蹙著眉,只道:“這又是怎么了?急慌慌的做什么?!?
慧安瞧著他,對自己這種患得患失,又草木皆兵,一點風吹草動就豎起渾身毫毛的感覺恨的不行,也厭的不行,面色變幻了下,便緊緊抱住關元鶴,整個人都掛在了他身上,將臉埋在他懷里,張口就狠狠咬了他一下。
關元鶴身上那件褻衣半掛著,露出一大片胸膛來,上面還沾染著水汽,慧安這一咬直接便咬到了一塊硬肉。
關元鶴只覺她那一口極狠極沒分寸,似是要將他胸口的那塊肉生生撕下來,他不防之下疼的抽了一口氣,偏又對慧安這似占有似親昵的舉動愛的不行,心也似隨著那肌肉顫了顫一般。
這似還是她第一次主動親近自己呢,雖是疼,但美人在懷,倒也極妙……
關元鶴迷迷糊糊想著,見春兒和冬兒一臉驚詫地站在凈房口瞧著,只道慧安這兩個丫頭極沒眼色。但他也知這兩人是慧安身邊的得力人,忍下心中的不悅,便抱著慧安大步往床邊走。
床上早已換了新的被褥,還是清一色的大紅,榴綻百子的被面在花燭下發著紅光,關元鶴將慧安放在床上,這才回身接過春兒手中的棉帕子,沉聲道:“出去。”
春兒和冬兒雖是心中有些不放心,但也不敢多言,忙退了出去。
屋中又只剩下了二人,關元鶴見慧安將小臉埋在枕頭里,實在鬧不明白她這又是怎么了,便坐在床上用帕子給她擦了腳,這才伏在慧安身邊,將人拉進了懷里,輕輕拍撫著她的背。在她耳邊,低聲問道:“怎么了?”
慧安這會子心情已經平復了,方才那些酸澀和焦灼遠去,躺在他懷中,被他如此抱著安撫,心中便只剩下了安寧。她知自己心中有心結,受了前世的影響,便再次告誡自己要相信他,要相信自己。若是總這樣,有一點的動靜就豎起渾身毛發來,先就疑神疑鬼的,沒等別的女人插足,自己和他就要先生出問題來。再者他和那云姑娘還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呢,若是自己先亂了陣腳,都是要逼著叫他往那上頭想了。
更何況自己早先嫁過來時不是已經想好了嗎,喜歡他,所以就要努力一次,用心經營了若是將來還是不行,她便自己回侯府去,左右也不怕沒了退路,也不會后悔因膽怯害怕受傷而早早放棄……
自己早先也問過二哥哥了,關元鶴這兩年果真依著那約定,沒有叫女子近身,便是吃花酒也是不曾的。他不是個好色的,若然真對那云姑娘有什么,豈會等到今日?而且,方才瞧他那樣……在房事上頭,竟似尋不到地方,生疏的緊……
慧安想著這些心就又放下了點,對未來又充滿了希塑,她聽到關元鶴詢問,不由面頰一紅。
自己的想法,自己方才的擔憂卻是不能告訴他的,若然說了他只怕會覺著自己擅嫉。
兩人如今才剛剛開始互相了解,他對她也不過是喜歡罷了,不能叫他先生了厭,不能叫他有了防備,反倒生出抵觸之心來。這事得慢慢的,要緩緩的,得哄著勸著教著,叫他越來越喜歡自己,叫他有一日離開自己不行,叫他非自己不可才成……到那一日便是自己說了算了,便能任著性子行事。
玉是要慢慢雕磨的,得細細的,得用些心,急不得的……
這世道對女子不公,若然想要得到的比別人更多,就得付出的更多!母親也算女中豪杰了,可卻還是輸在了感情上,自己前世落的那般結局,竟輸在孫心慈那般從頭假到尾的女人身上,還不是自己太強硬,太不懂運用女人手段的原因。今世不能再犯這錯,該柔的時候便不能硬來,也不能對他太過坦白,太過在意……好在他是個好苗子,用些心思未必便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云姑娘的事,還是先弄清楚再說……
慧安想著這些,便抬起頭來,卻沒回答關元鶴的話,只瞧著他胸前那一塊血淋淋的牙印,滿面心疼的撫上去,輕聲道:“疼嗎?”
關元鶴見她聲音甜甘如蜜,又滿含了疼惜,只覺心一觸,低頭便見慧安伸出小舌竟細細舔弄起那份處來!
燭光下的慧安,溫柔而甜美,她那艷麗的小臉上寫滿了心疼,那丁香小舌蠕軟的劃過傷口,刺疼中又帶起一陣瘙癢,直接激進心中,叫他若遭雷擊,下身當即就硬了起來。
關元鶴只覺口干舌燥,瞬間便目眩了,眼神也有些迷離,哪里還有功夫細想慧安是怎出了,登時便抬手抓住了慧安的手腕,拉著她的小手往身下帶,啞著聲音道:“慧安,是這里……疼的緊……”
慧安觸到那火熱,面頰唰的一下就紅了,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又被關元鶴壓在了身下,接著他便迫不及待的扯開了她匆忙中本就沒系的衣裳,兩手就勢托起了她胸前的豐盈,讓它裸露在他灼熱的視線下。
那雪白圓潤,頂端的艷麗珠果在空氣中翹立著,他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抬頭瞧向慧安,唇上還帶起一線銀絲來,映著那豐盈上發亮的櫻紅**的叫人透不過氣來。
慧安瞧著這一幕,又觸到他眸子里翻滾著的不容錯認的欲望,當即頭腦便轟的一下炸開了,心跳如鼓,身子發熱,連帶著放在他身下的手也顫抖了起來。
關元鶴察覺到她那變化,笑著湊上來,輕吻著慧安的唇,蠱惑道:“瞧,你想我了……小乖乖,咱們再來一回好不好?”
他那聲音充滿了蠱惑,慧安見他面上閃著隱忍的痛苦,目光中甚至帶著乞求,不覺心中的防線便有土崩瓦解的趨向。
慧安是練過武的,本就比一般女子要強健一些,加之她兩年來在外面奔波,身子已不比在京城養尊處優般嬌弱,方才也就是剛經人事,關元鶴又那般粗野,這才痛不欲生。如今抹了藥,又泡了澡,卻是沒有礙了。
可那云姑娘的事還沒有問清楚,還有他方才那般對待自己,也不能叫他想什么就能得逞。他就是個蹬鼻尋上臉的,若然再依著他,只怕下回他還不憐惜,得越發囂張起來。
慧安想著這些,便使勁拽出被關元鶴握著的手,一把拍在他欲要往她褻褲中探的手,目光控訴地道:“我還疼著呢!”
關元鶴沒想著慧安說變臉就變臉,當即一愣,慧安已是抓了他的手,認真的道:“真不行!你躺下我們說說話,我有些擔心,想和你說說話?!?
關元鶴見慧安眼中寫著堅決和哀求,以為她真的還疼,不覺就垮了臉,想著方才的暢快淋漓,再想想現在的欲求難滿,不由沮喪地踢了下腳。只他聽著慧安說擔心,想著她方才的反常,便嘆了一聲,心道罷了,還是等明晚吧,明晚定然不饒過她。這才舒了一口氣在慧安身邊躺下,將她抱在懷里,問道:“擔心什么?”
慧安得逞,不由埋在他懷中露了個笑,柔順的依著他,輕聲道:“你給我說說府里的情況吧,祖母她喜歡什么?”
關元鶴不想慧安竟是擔心這個,想著她也是為了自己才想著討好祖母,不由就輕笑道:“怎么?怕祖母不喜歡你?”
慧安點了點頭,關元鶴便撫著她的腰,輕咬了一下她的耳朵,低聲道:“你把爺伺候好了,日后再給祖母她老人家生個大胖重孫來,她老人家定然疼你到骨子里?!?
慧安聞言臉便一紅,撫在他胸前的手使勁一擰,關元鶴卻悶笑了兩聲,接著才道:“放心吧,我喜歡的祖母沒有不喜歡的,我厭的自也不得祖母的喜?!?
慧安只覺他這話意有所指,想著那崔氏,不由就嗯了一聲,才又道:“那其他人呢,父親和兩位叔叔嬸嬸呢?”
關元鶴聽她沒有談及崔氏,不由便瞧了慧安一眼,撫摸著她柔滑的頭發,有些慵懶的道:“老頭的喜好你不必在意,二叔和二嬸都是好性子,我記著你是見過二嬸的。你也知道,二房就兩個嫡女,二妹妹已經出嫁了,你和四妹妹處好了便是。四妹妹是個單純性子,多關心著點總是沒錯的。三叔是庶出,卻自小聰穎,也上進,是兩榜進士出身,后來進了翰林,如今已任了三品宗人府丞。只是三嬸為人有些尖刻,三房沒有嫡出子女,兩個庶出子女便都養在了三嬸名下,只是韋姨娘卻得寵的緊。府里就這么些人,平日也清凈,沒什么好擔憂的?!?
關元鶴心不在焉地說著,撫摸著慧安頭發的手便滑到了她的腰上,有些戀戀不舍的來回撫弄著,啞聲道:“怎出這么滑,這么細……”
慧安這會兒卻沒心思搭理他,只心中一緊,想著他人人都提到了,偏就沒說那云姑娘……她心中忐忑,便就勢扭了下腰,用胸前的豐盈蹭了關元鶴一下,輕聲道:“不是還有位云姑娘嗎?她的性子如何?”
關元鶴本就有些心猿意馬,如今被她一蹭當即就悶哼了一聲,托著慧安腰身的手往上滑,來到胸前。
那云姑娘他本就是想尋個時間和慧安細加說說的,只如今兩人這般他卻是沒那說話的心思,也沒想著慧安為何會突然提起云姑娘,只喘息不穩的道:“想……云姑娘,是個溫婉的,平日也不往梅園外走動。你往后和她多親近著點也多關心些……”
他說著便去吻慧安的胸,慧安聽了那話,只覺鉆心的疼,當即面色就冷了。只她卻沒攔住關元鶴,任由他撲到那豐盈上一陣放肆,反倒用手撩撥著關元鶴的背,又問道:“我知道了,聽說云姑娘已及笄了,怎還沒說親啊?”
關元鶴便晤了一聲,撫弄著慧安的胸,只覺怎么愛都不夠,心里想著慧安的身子怎生的如此討喜,真真是個尤物,嘴上卻答著:“她身子弱,我又經常不在京,便耽誤了……”
說著便用手將那豐盈揉弄在一處,埋頭啃噬了起來,慧安一陣心涼,只覺喉嚨發澀,還沒來得及再言,便聽關元鶴又道:“祖母這些年身體不好,不大管事,她的親事我不放心交了旁人,你多留些心,瞧個好人家……以后多帶她出去見見人。”
關元鶴那意思……是要叫她尋個人家把這云姑娘嫁掉?
慧安聞言心一跳,只覺整個人又活了起來,有些急切地抓住他,問道:“你說要我尋人家給云姑娘議親?”
慧安的聲音有些尖銳,關元鶴這才抬了抬頭,有些詫異的瞧著慧安,道:“姑娘及笄了自是要議親的……”言罷便覺出不對來了,目光一清,接著便鎖定了慧安,一下壓在她身上,狐疑地瞧著她,沉聲道:“你方才慌里慌張的,是為這個?”
慧安如今一顆心算是放了下來,被他盯著面上自是一紅.只她這會子心中高興,便湊至關元鶴面上輕輕吻了下他的下巴,有些委屈的道:“我還以為你是要抬了小妾的。”
關元鶴聞言面色就黑了,瞅著慧安簡直不知該惱還是該笑,半晌才一拍她的屁股,冷哼一聲道:“你就不相信爺吧,只當爺是那好色的!”
關元鶴言罷見慧安抿著唇笑,有些意有所指地瞥了眼他的身下,還有他抓在她胸前的手,目光中閃著戲謔,對她那宜喜宜嗔的小模樣兒愛的不行,又惱的不行,不由就低頭咬了慧安一口,悶聲道:“爺要色也只對你色,也就你稀竿爺,只當爺是那香餑餑。云姑娘雖是沒了家人,但也是清白人家的小姐,以后莫要這般想了,你明兒見了人便知道了,叫人家做爺的妾室,沒得埋汰了人家姑娘。”
慧安聞言,雖知道關元鶴對那云姑娘沒什么,但心里卻因他的維護生出不舒服來,想著今日那云姑娘的所作所為,就有些發冷。只怕那云姑娘對他卻非是沒有心思的,關元鶴偏這般維護她,是那云姑娘太過有心計,連關元鶴郁被蒙騙了?若真是這樣,這云姑娘的事兒就更加麻煩了,處理的一個不好,失了分寸,只怕會叫他對自己生了厭。
關元鶴瞧慧安面色不對,不想一晚上都在這里討論一個不干緊要的人,加之身下早已憋的難受,便吻上了慧安的唇,聲音有些不清明的道:“今晚的事只怕事出有因,她心思沒在爺身上……慧安,慧安,我只想要你,別折磨我了,嗯?”
他的聲音滿含痛苦,慧安卻還想著那云姑娘,又聽關元鶴說的肯定,一時便想著今夜的事也許真的有緣由。
可想著這些,心頭到底煩悶。只關元鶴已將話說到了這份上,再問卻也是問不出什么來了,只能耐著性子明日瞧瞧人了。
她想著這些哪里有心思和關元鶴斯磨,不由一把推開關元鶴便裹著被子往床里滾了滾,嘟著嘴道:“說了今夜不行,我要睡覺了!”
方才明明是她先撩撥自己的!
關元鶴結舌,瞪著慧安,氣的直發抖,可也不能來強的啊,瞪了一會見慧安竟是一點妥協的意思都沒有,他由不得撲到慧安身上對著她的唇便是狠狠一咬,沉聲道:“你個狠心的!”
言罷卻是往床邊一趟,側身背對著慧安生起氣來,慧安瞧著不由便笑了,對著幔帳發了一會兒呆,這才松開被子側身過去從后面抱住了關元鶴的腰。
關元鶴身子僵了下,但也明白慧安今晚是打定了主意不滿足自己,他心里發悶,可她那小手小胳膊環著自己,到底叫他心生憐惜,過了一陣他才冷哼了一聲,又轉過身來將人拉進了懷里。
慧安揚唇笑了笑,閉上眼睛很快便睡著了。
關元鶴每每逗弄慧安,慧安都享受其中,半推半就,他這才會放肆不已。可今晚關元鶴發現慧安是真的不愿意,故而雖是想的要命,但到底他也不是個沒臉皮強求女人的,這便強忍了下來。而如今慧安竟這般快就沉睡了過去,這叫關元鶴心里更不痛快了,他有些煩躁地揮了揮拳頭,心中苦笑,再這么被她折騰幾次只怕真要弄出毛病來了!又過了一陣感覺下身那股疼痛過去,這才嘆息一聲緊了緊懷抱閉上了眼睛。他自邊疆一路趕回來便忙著大婚事宜,本就勞累,如今身子的倦意襲上來,很快也睡了過去。
可今夜的關府卻注定是個不眠夜,定國夫人的福德院。
燕喜嬤嬤從洞房出來,便捧著裝了白綾的匣子,匆匆進了福德院。
如今天色已是不早,可福德院的門卻還開著,姜嬤嬤站在院門口張望,見燕嬤嬤過來手中還捧著個紫檀匣子,不由面上一喜,笑了起來。那婆子見了姜嬤嬤也是一笑,道:“我琢磨著老太君只怕就沒安歇。”
兩人說著話,姜嬤嬤便將燕喜婆子帶進了屋,屋中燈火通明,定國夫人正靠在床上閉著眼睛假寐,聽到動靜便抬了抬身子,一臉焦急地瞧向門口,見姜嬤嬤帶著燕喜嬤嬤進來,不由笑開了臉。
姜嬤嬤已是笑著搶先道:“恭喜老太君,不日只怕便能抱上小重孫了。”她說著便接過燕喜嬤嬤手中的匣子送了過去,定國夫人打開瞧了一眼,見那元帕上星星點點的紅,不由笑的越發臉若菊花,忙道:“賞!重重的賞!”燕喜嬤嬤面上一喜,忙跪下謝了賞,這才又收了那匣子退下,拿到祠堂去焚。
姜嬤嬤揮退了丫頭,上前伺候著定國夫人脫了外衣,笑著道:“早和老祖宗說了,叫您甭擔心,您偏就放心不下。瞧,這不是好好的,少奶奶是三爺一心娶回來的可意人,哪能有錯的!”
定國夫人便笑,點頭道:“哎,你也知道,這孩子當年……總歸是心里埋了陰影,這些年他又不叫女子近身,連身邊伺候的都是小廝長隨,任是哪個姑娘也沒個好臉色……這都二十老大了,偏還是個悶葫蘆不開竅的,別個兒公子哥兒別說二十,便是那十五六還沒開葷的都是奇談了。老太爺似錦奴這般年紀,老大都學做策論了,我怎能不著急?這心里放心不下啊,總怕這孩子落了毛病?!?
姜嬤嬤聞言一嘆,扶著定國夫人躺下,又勸著道:“老太君莫要擔心了,三爺如今也成家了,以后等少奶奶再給您添個大胖重孫,也就都齊了。有了孫子,老爺沒有不疼著的,這哪家的孩子不是送歡喜的,將來有了孩子調和著,老爺和三爺的關系也能緩和,慢慢就好了。到底是親父子,還能結一輩子的怨不成?”
定國夫人點頭而笑,復又嘆了一聲,道:“錦奴這孩子心里頭捂著恨呢……”姜嬤嬤便又道:“奴婢瞧著少奶奶是個聰慧靈透的,又是三爺的心頭肉,將來叫少奶奶多勸著些,定然會好的。老太君宅心仁厚,菩薩保佑著我們關府呢。莫要多想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定國夫人這才松了眉頭,突然又想著一事來,瞧著姜嬤嬤道:“方才我聽你和巧萍丫頭在外頭嚼耳朵,可是出了什么事?”
姜嬤嬤聞言便道:“是梅院里的云姑娘,說是吃壞了東西,吐她暈了過去,已叫了大夫瞧過了?!?
定國夫人聽罷蹙了眉,姜嬤嬤便又道:“翠煙跑去棋風院請三爺,被少奶奶的陪房方嬤嬤擋了回去?!?
定國夫人面色便有些冷,半晌才哼了一聲,道:“最近真是越發不安寧了,真當我老婆子是半死的人了不成?”
姜嬤嬤見她生氣忙勸道:“老太君何必為這些小事生氣,如今卓哥兒越發大了,夫人又怎會不為卓哥兒多想著。”
定國夫人聞言便譏笑道:“真是個蠢的!卓哥兒如今才十二,便被她寵的越發沒正行,和屋子里的丫頭不干不凈的,將來能是個什么好的?錦奴如今已成家立業,她若然宅心仁厚,卓哥兒到底是錦奴的親兄弟,將來沒有不幫襯著的道理!有錦奴護著,拉扯著,那卓哥兒能差了?不定將來錦奴自己掙了份家業,這府上的東西還入不了眼呢。她這般是想干什么,非要弄得兄弟蕭墻不成?怎就是這么個眼皮子淺的貨!”
姜嬤嬤一嘆,道:“老太君說的是,可這世上有幾個人能真想的通透,看得清利弊得失的……老太君快別氣了,早些安置了吧?!?
定國夫人哼了兩聲,這才又道:“倒是委屈了梅院那丫頭,平白被人做了伐子,也不知如今如何了,她也是個可憐的,你明兒過去瞧瞧?!?
姜嬤嬤應了聲,定國夫人才閉上眼睛,只半晌還嘆息一聲。
梅院正房,云怡正半撐著身體從床上往下邁腳,蒼白的臉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淌著,她的乳娘仇媽媽進來正瞧見這一幕,一驚之下忙放下手中的藥碗奔了過去,扶住云怡,急聲道:“姑娘這是要做什么!都吐的暈了兩趟了,怎還不安寧的躺著,這身子骨兒本就弱,再折騰下去,只怕將養出的底子又給消磨沒了。快躺下,聽乳娘的話,天大的事都得明兒好了再說?!?
云怡卻是搖頭,纖細的手指按住仇嬤嬤的手虛弱道:“我想想還是不放心,今兒是關將軍的好日子,若然嫂嫂因我的事和他鬧將起來,這可叫我如何安心……”
仇嬤嬤聞言便是一嘆,硬將她推回床上,勸道:“老奴已支了喜兒去棋風院外瞧了,姑娘先寬寬心,今兒這事都怨老奴,只想著那燕窩能補身子,卻是害了姑娘!姑娘這一吐,老奴心就慌了,也沒看好院子,這才叫翠煙溜了出去。千防萬防的倒沒想到今兒出了這么大的岔子,老奴對不住姑娘的重托!”
仇嬤嬤說著便跪了下去,云怡瞧著忙扶了她,道:“乳娘別這么說,這些年若是沒有乳娘,我早就活不下去了。人家挖空心思的要算計咱們,哪里能防的住,只是這些年一直承蒙關將軍的庇護,我卻只給人家添麻煩,若是叫嫂嫂生了嫌隙,我可如何自處……”
仇嬤嬤見她蹙著眉,一臉擔憂,便勸道:“姑娘放心吧,聽說少奶奶是關將軍自個兒看重的,能入得了關將軍的眼,定然是個聰慧的。明兒姑娘說清楚便是了,再說姑娘這會子跑去棋風院算個什么事兒?反倒叫少奶奶多想,這會子天色己經這么晚了,只怕關將軍和少奶奶已經安歇了,姑娘去了反倒不美?!?
云怡聽了面色一怔,接著才笑了,搖頭道:“是我一著急就想岔了……”
她說著便不再堅持,躺在了床上,任由仇嬤嬤給她蓋上了被子,仇嬤嬤瞧她面色蒼白如紙,心中將那下毒之人恨得罵了祖宗八代,心疼的道:“早知這寄人籬下的日子如此難過,早先乳娘便是拼了老命也該護著姑娘在興安過下去。”
云怡卻閉著眼睛輕聲一嘆,只道:“乳娘別說了,我這般模樣若然是在興安,只怕早已不知落得什么結局了……何況這京城我是定要來的,我不會叫哥哥白白冤死!”
仇嬤嬤瞧著云怡那雖蒼白卻難掩絕色的面龐,不由就嘆了口氣。
姑娘這般容貌,偏少爺又去了,興安只有那兩三個不遠不近的親戚,又都是見利忘義的,姑娘說的是啊,這般好模樣,若然沒個護著的人,哪里能活的成。只有在關府這樣的詩禮人家,上頭有關將軍庇護著,才能平平安安的。雖是寄人籬下,遭人白眼,又處處不得自由,如履薄冰,但到底不必擔憂被人糟蹋。少爺的冤屈,姑娘心里的想法,她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可那宮中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啊,這相府之中她們整日深居簡出,尤且不得安寧,更何況是那宮里!姑娘這身子骨,真要進了宮,又沒有雄厚的家族做依持,豈能活的下去?只怕還沒能為少爺洗清冤屈,便要香消玉殞在那層層宮墻中……
仇嬤嬤想著面色就不好了起來,只她瞧見這一會兒工夫云怡己是沉睡了過去,不覺就心疼的紅了眼,給她壓了壓被子,這才坐在一旁就著昏黃的燈縫起衣裳來。
慧安是被癢醒來的,夢中一只毛茸茸的黑貓瞪著綠幽幽的眼睛,趴在她身上一個勁兒的用尾巴掃著她的肌膚,她拍開它,它便轉開身子又掃了起來,只撓的她心口胸腔癢的難受。她便發了狠,一巴掌拍向那黑貓,那黑貓似惱了,一爪子便抓在了她的心口,生疼生疼,那感覺太過真實,慧安便猛的睜開了眼睛。
入目卻見關元鶴趴在她的身上,正瞪著眼瞧過來,黑漆漆的眸子里寫滿了無奈和寵溺,而她的手卻撫在他的面上,被他用手按著。
慧安登時便有些傻眼,弄不清楚為何榕梨院的閨房,她的床上會多了個人。她眨巴了眨巴眼睛,這才想起昨夜的事來,見衣裳被關元鶴拉的大開,忙裹了下,瞧了眼外頭灰蒙蒙的天光,道:“幾時了?”
關元鶴見她醒來就裹衣服,心里就有些郁郁,一手握住她的腰,自己往床上一躺,手臂一個用力便將慧安帶了起來,叫她趴在了自己身上。
天翻地覆,慧安一驚,徹底清醒過來,迎著關元鶴炙熱的眼眸,慧安只覺這姿態太叫人難堪,剛掙扎了一下,關元鶴便緊緊箍住了她的后腰,令她更緊的貼到自己身上,瞧了眼她松散的衣襟口,便是一笑,頭微抬起輕啄了下慧安的耳朵,低聲道:“這么瞧更美了,手都握不住呢……”
他說著便用手捏了捏慧安右邊垂下的雪峰,摩娑著便要往衣服中探,慧安大驚,又覺天色己不早,聽著外頭丫鬟們的走動聲,不覺紅著臉掙扎著,口中低聲喊著:“你快放開我,別叫丫頭們瞧見了……今兒還得認親呢,若是晚了,我也別活了!”
關元鶴一覺睡的極沉,只比慧安早醒那么一刻,也知時辰不早了,倒也沒想著如何,只他睜開眼睛瞧見慧安甜美的小臉便躺在自己的臂窩里,感受著自己擁著的是一具遍體生香的玉肌,他就忍不住想揉捏她兩下。
如今瞧著慧安急了,他卻越發開懷,裂開唇角一笑,目光灼灼的盯著慧安,只想著這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妖精。緋紅的臉頰怎能像朝霞一般艷麗,吹彈可破的肌膚,還有那雙水靈靈的眼睛,便是睡了一覺也那么干凈漂亮,一點穢物都沒有。
他不由抬手改而撫上她的臉蛋,用指腹的粗糲磨蹭了兩下,見那肌膚上竟真染上了兩道微紅,他的眼中便閃過驚嘆。想著她的嬌美,就有些后悔昨夜的粗魯,若不然慧安現在怎會這般抵觸他的撫摸,可這般被她嫌棄的感覺可真是不好啊……
他想著便道:“親我下,我便松開?!?
慧安聞言不由嬌嗔地瞪了他一眼,面頰就越發的紅了,聽到外頭的動靜,生恐耽擱了時辰,又恐丫頭進來,不由掙扎著道:”你快松開,天……天都亮了!”
關元鶴卻是不驚,目光幽幽的瞧著慧安,固執的道:“快親我下,不然現下就把你剝光了!”
慧安瞧著他,只覺此刻的他像是個孩子,平日里那么冷漠的性子,怎就能如受了傷的孩子一般如此委屈又理直氣壯地沖她叫囂撒嬌呢!慧安瞪著他,心里就升起了一絲甜蜜,兩頰發熱,卻是顫抖著睫毛俯下頭在他菱角分明的唇上磨蹭了兩下。
關元鶴的目光便亮了亮,見她兩頰紅的猶如盛開的海棠,心情大好,在慧安撒離前按住她的后腦,加深了這個吻。直到外頭響起丫頭小心翼翼的叫起聲,他才拍了拍慧安的小屁股,松了固在慧安腰上的手。
慧安忙一個轱轆翻身下了床,汲上鞋子便如脫了狼口的兔子般一溜煙地沖進了凈房,關元鶴瞧著她那溜之不及的模樣,便好笑的揚了揚唇,心里想著,真是傻丫頭,如今已進了他的門,還能跑到哪里去。
待她從凈房出來關元鶴已不在屋中,慧安松了一口氣,在梳妝臺前坐下,方嬤嬤便給她通開了頭發,瞧慧安面色緋紅,目光晶瑩,眉梢眼角滿是嫵媚之色,身姿也輕盈,不由笑開了。心里想著姑爺到底還是知道分寸的,這樣便好。
慧安坐下,方嬤嬤給她通開頭發,一邊兒道:“昨兒老奴便打聽了,從這棋風院到老太君的福德院只需穿過兩道垂花門便可,也就一盞茶的功夫便能到,老太君平日是卯時初起來,到小佛堂念兩盞茶的經,這才移步用膳,平日也不叫夫人們過去伺候膳食,幾位夫人都是辰正才過去請安。如今天亮的早,卻是辰初便過去了。今兒姑娘要過去敬茶,卻是要更早些的,如今才剛卯時,姑娘用罷膳動身正好?!?
方嬤嬤說著便給慧安梳了個繁瑣的朝鳳髻,又挑了一套華麗的東珠赤金頭面給慧安插上,再綴上一對紅寶石的耳鐺,這才笑著道:“姑娘這般打扮,又富貴又喜慶,老太君瞧了一準喜歡?!?
慧安早已見過定國夫人,喜不喜歡卻也不是一個打扮便能改變的,她心知方嬤嬤惦記著昨夜的事,這才給她刻意收拾的華貴逼人,不由撫了撫方嬤嬤的手,輕聲道:“嬤嬤放心,如今我有鳳陽侯府,又有太后撐腰,舅舅更是一心的為我好,我富貴已有,來此不求財不為利,腰桿也硬,后路寬闊,還怕什么?我來這府中是要過日子的,卻不是來受氣的,我只謀夫君的心,旁的人……誰要敢給我氣受,我卻是不依!也萬沒受著忍著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