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我舍棄她,還是她離開我,又或者我們被迫分開,只要超過十天沒有見面,白家滅門的結(jié)局就會提前發(fā)生。”
白硯池放在桌上的手攥成拳頭,仍在微微顫抖。
“不想告訴我的秘密就是這個?”時小酥苦笑,“你覺得,就因為我是觸發(fā)因素之一,我就會把導(dǎo)致你家破人亡的原因歸咎于自己?原來我在你眼里是這種沒有腦子、自我虐待的苦情女?”
“十娘的心思一向很重。”
“可我不是十娘!”
時小酥狠狠一拍桌子,發(fā)出巨大響聲,屋子里瞬間安靜下來。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目光里燃著熊熊怒意, 面上帶著白硯池不曾見過的表情,有憤怒,有失望,似乎還有那么幾分委屈不平。
她本以為,已經(jīng)與十娘做了徹底的割裂,卻沒想到他仍在用對十娘的了解來推測她的行為。
那么,在他眼中,她究竟是她,還是十娘?
“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白硯池倉皇站起,想要拉住時小酥認(rèn)真道歉,卻被她后退躲開。
片刻前的盛怒忽然間沒了蹤影,她又恢復(fù)到平日里慣有的平靜,看向白硯池的表情,就好像與一個陌生人對視:“上限十天是嗎?那好,保險起見,之后每隔五天我回去見你一次,這樣就可以了吧?”
“是?!卑壮幊攸c下頭,眉頭卻舒展不開。
讓她能夠確保十日之內(nèi)見一次面,這的確就是他此行目的,可是她的回答如此冷硬,讓他有種放心不下的感覺——就好像二人之間變得疏離,她離他越來越遠(yuǎn),就要消失不見一樣。
“既然話已經(jīng)說清楚,小侯爺也該走了,我還要休息?!睍r小酥拉開房門,冷然站定,毫不客氣下了逐客令。
白硯池故意拖拖踏踏走到門前,見她并無挽留之意也沒半句道別的話,忍不住開口:“真生氣了?”
“這種事犯不著生氣,從一開始你我不就是互相利用的關(guān)系嗎?我只希望小侯爺盡快解決問題,早點還我自由,互不影響,大家都開心?!?
白硯池倒吸口涼氣,徹底不敢往外走了。
他怕這一走,就真的成了互相利用的關(guān)系。
“好好談?wù)劊梢詥幔俊彼俅侮P(guān)上房門,阻擋在她和房門之間。
時小酥連看他一眼的心情都沒有,目光望著旁側(cè)單調(diào)枯燥的盆栽,語氣機(jī)械得近乎麻木:“小侯爺想說什么直說便是?!?
“那好,你聽我說。”他輕輕拉住時小酥手腕,聲音低沉,“我分得很清楚,你是你,十娘是十娘。你從沒有與十娘有過交集,所以你大概不清楚,你和十娘性格中有些部分格外相似,同樣的倔強(qiáng),有主見,且特立獨(dú)行。我曾經(jīng)想過很多次,是否應(yīng)該把這些告訴你,卻又怕你得知后受不了這份重壓……對我來說,你是很重要的人,我不希望這件事給你造成困擾,更不希望你因此背負(fù)負(fù)擔(dān),所以最終選擇了沉默?!?
“好像男人犯錯之后,總會用我是為你好當(dāng)做借口,沒想到連小侯爺也不例外。”時小酥并不領(lǐng)情,但那句“你是很重要的人”多少讓她的心情有所好轉(zhuǎn),怒火也漸近尾聲。
可是,她還能夠相信白硯池說的話嗎?
目光無意中落在他的手上,時小酥心頭一動——聽聽他的心聲,是否會得到答案?
偷聽別人的心聲并不是光彩的行為,甚至有些卑鄙,非到必要時刻她從不使用。然而她真的很想知道,她對這個男人交付的信任,一次又一次的原諒,是否值得?
“白硯池,對你來說,我算是什么人呢?”她緩緩抬起頭,盯著他雙眼。
被他輕輕握住的手腕向上一提,掌心滑到他手里。
白硯池被問住,唇瓣翕動,眼神幾度變換,卻沒有只言片語說出口。
而碰觸的掌心,也沒有傳達(dá)給時小酥任何心聲。
在衛(wèi)府的時候,她已經(jīng)對丁壬使用過一次讀心術(shù),此時大概還沒有過子時,已經(jīng)沒有次數(shù)可供她使用。她的手慢慢滑落,離開他掌心里那片溫?zé)?,視線隨之黯然移開。
“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有什么話下次見面再說。”
時小酥試圖把白硯池推出房間,他則紋絲不動努力想要留下,被兩個人夾在中間較勁的門板吃不住力度吱嘎吱嘎直響。很快,住在同院的白芷荇揉著惺忪睡眼走來,看到白硯池時嘴角一撇,抬起腿,照著他背后就是一腳。
“好好的學(xué)宮不待,深更半夜溜出來騷擾女人,好大侄越來越出息了呢!”白芷荇仗著身形瘦長,擠到房間里擋在時小酥面前。
白硯池看他就倍感煩躁:“你走開,跟你沒關(guān)系,別亂摻和!”
“沒關(guān)系的人是你才對吧?很明顯小酥不想理你,是你在胡攪蠻纏?!?
白硯池一向不喜歡白芷荇,特別是白芷荇和時小酥的親密關(guān)系,總是讓他感到不安。等待一整天的焦急加上被時小酥誤解的煩悶,已經(jīng)令他心煩意亂,白芷荇突然橫插一腳,原本勉強(qiáng)壓抑的火氣頓時被引燃,毫不客氣一把揪住白芷荇衣襟,用力一甩將他丟向院外。
他卻忘了,這間宅子的每個房間前沒有欄桿,只有石階。
白芷荇被他丟出向后退去,退到石階時一腳踩空,整個人失去重心向后仰倒。那石階不算高陡卻很寬,若是摔倒磕碰到石階上,必定頭破血流。
時小酥和白硯池同時察覺到危機(jī),不約而同伸出手想要拉住白芷荇,卻都慢了一步。二人的心提到嗓子眼,卻有另一道身影迅疾沖來,趕在白芷荇的后腦撞到石階前將他穩(wěn)穩(wěn)拖住。
虛驚一場,白硯池朝來人看去,已經(jīng)錯亂無序的心情更添了一份惡劣。
“唐兄?!”
千鈞一發(fā)之際拯救了白芷荇的人,正是在他授意下,本該留在遼郡看家護(hù)院的唐印。
唐印扶起白芷荇,尷尬地?fù)狭藫媳亲樱骸氨緛聿幌塍@動白老弟的,一時情急,沒忍住。”
唐印的為人,白硯池頗為了解,他絕不是那種隨便什么人都幫的善男信女。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冷冷目光轉(zhuǎn)向白芷荇:“他是你安排在我身邊的人?”
苦心孤詣竭力掌控局勢,能夠信任的人屈指可數(shù),卻被突然告知,一切都源于另一個人的事先安排。
這對白硯池而言,無疑是巨大的羞辱。
只是他還來不及向白芷荇和唐印發(fā)難,就被時小酥一把揪住拉向面前,緊接著,一個響亮耳光狠狠摑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