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據(jù)”一出,滿座嘩然。
云奉忍不住上前,小聲勸道:“媛韻,你是不是弄錯了?這幾天少夫人為了尋你可沒少出力氣,怎么可能……”
“是不是她,打開信看看不就知道了?”媛韻郡主冷冷打斷他的話,展開信丟在地上,馬上便被人拾起傳閱。
“我也曾經(jīng)以為她是個好人,還傻傻地與她姐妹相稱,直到我被關(guān)在山匪巢穴,無意中聽到他們的對話。”
眾人傳閱信件的功夫,媛韻郡主講述起被綁后的遭遇,動情之處,聲淚俱下。
“那些山匪說,他們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因為收了某個人的好處才綁走我的。只是老天爺可憐我,讓我遇到了一群貪心不足的壞人,那些山匪沒有按照金主的要求立刻殺了我,而是想再向我爹娘索要一筆錢財……”
一群人看看信,跟著點頭,跟著憤怒,跟著掉眼淚。
時小酥悠悠閑閑端起一壺酒自斟自酌,聽著三流作者才會編造的老套段子,時不時向白硯池拋過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白硯池起初還有阻止媛韻郡主的打算,被她三兩次眼神示意后,索性也當起了觀眾。
他們想看看,媛韻郡主的戲能演到什么級別,又要把事情的發(fā)展導往何方。
總算,媛韻郡主冗長的故事講完。
這種時候,時小酥和白硯池都不適合出面,作為二人長輩兼好友的白芷荇便主動站了出來。
“所以說,你被人從學宮神不知鬼不覺帶走后,非但沒有受到半點傷害,反而還順走了人家的秘信?”看著哭花了臉的媛韻郡主,白芷荇滿眼困倦,絲毫打不起精神。
媛韻郡主啜泣不止:“我說了,那些山匪是為了勒索更多的錢財才沒有傷害我的。至于這封信,也是我假裝昏迷被他們抬走時,趁機從山匪頭目身上偷來的,有什么問題嗎?”
“倒也不是什么大問題,”白芷荇一聳肩,“就是覺得現(xiàn)在的山匪也挺不容易。作為頭目,不僅要功夫卓絕,能夠悄無聲息進入學宮,還能馱著個大活人再溜出去。除此之外,抬個人質(zhì)居然要親自下場,不知道那么多手下養(yǎng)著干什么用的。”
漂亮!
時小酥在心里暗暗為白芷荇鼓了個掌,此外還有一絲絲感動。
天下無人不知,白芷荇輕易不出面替人說話的。
一陣見血的揭穿讓媛韻郡主有那么一絲慌張,卻也只是一瞬而已。她竭力保持鎮(zhèn)定,還多擠了幾滴眼淚出來。
“這些事情,白老板問我,我怎么回答呢?我只是把我知道的、看到的如實說出來而已。”
媛韻郡主人畜無害的眼神橫掃,馬上又有幾個剛剛動搖的男人,瞬間變得眼神堅定。
“媛韻,我總覺得這件事怪怪的,咱們先回去,冷靜下來再從長計議好不好?”云奉輕聲哄勸,不停向白硯池使眼色。
無非是想讓白硯池說幾句軟話,先把她哄騙走。
不過,這場在云奉眼中也就是誤會一場的鬧劇,在白硯池心里卻是一道鴻溝,一道天塹。
無論如何,不能再妥協(xié)退讓。
“媛韻,謊言不會給人帶來任何希望。”
他定定看著媛韻郡主,臉上是她所不熟悉的冷肅表情。
“我無法確定,到底是什么讓你變成現(xiàn)在這樣,但我一直以來都當做妹妹的媛韻郡主,是絕不會用險惡心思傷害任何人的。正因為她的善良,我才將她視為最重要的人之一。”
看著那雙早就沒有了熱情的雙眼,媛韻郡主聲音發(fā)顫:“可我從來都沒有變過啊!我還是我,還是最喜歡硯池哥哥的媛韻!變的人是你,是你們!你們都被她蠱惑了!”
“看來,你是不會有絲毫的悔改之心了。抱歉,媛韻,我不想傷害你,但不得不這么做了。”
白硯池平靜得近乎冷漠,轉(zhuǎn)過身,目光橫掃不明所以的賓客們,最終又回到媛韻郡主身上。
他的口吻,已然變?yōu)橘|(zhì)問語氣。
“從遼郡到帝都這一路上,每一次小酥遇到危險,線索源頭都指向你。她怕冤枉了你,傷害她曾以姐妹相待的你,所以從沒有當面質(zhì)問。到了帝都后,你一反常態(tài)整日纏著我,嘴上卻說希望我和小酥幸福,你覺得這算是言行一致嗎?還有,從山寨枯井里把你抱出來的人是我,所以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當時你身上的衣衫有很多破損之處,看上去的確像是經(jīng)過殘酷對待的,可是你身上一道傷痕都沒有,可能嗎?那張你用來栽贓小酥的信,應(yīng)該一直藏在身上才對吧?衣服破損成那樣,信卻那么平整干凈,可能嗎?”
在絕大多數(shù)人印象中,白硯池從沒一口氣說出過這么多話,也從未如此嚴厲過,就連媛韻郡主也愣住,似是沒想到會有被他呵斥質(zhì)問的一天。
原本因激動而略顯緋紅的臉頰,迅速轉(zhuǎn)為毫無血色的蒼白。
“原來硯池哥哥早就不信任我了……”她低下頭,渾身劇烈顫抖,聲音哀婉,“因為有了喜歡的人,所以無論我說什么,硯池哥哥都不會再相信,別人說我的壞話,硯池哥哥就照單全收……既然如此,那我還活著做什么?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眾目睽睽之下,媛韻郡主忽然搶過云奉腰間的佩刀,拔刀就朝脖子上抹去。
人群發(fā)出驚恐尖叫聲,所幸云奉手疾眼快,一把將她抱住,搶下刀遠遠丟到一旁。
“媛韻!你在想什么啊?怎么能為這種人去死?!”云奉滿眼血絲,咬牙切齒恨恨地看向白硯池,“姓白的,我本以為你只是個紈绔子弟,沒想到你居然這么混蛋!”
時小酥眉頭一皺,一把將白硯池拉到自己身后。
她知道,以白硯池的性格,必然不會為他自己辯解。
“在一個高手身邊奪刀想要自殺,云將軍覺得這是真心想死的表現(xiàn)嗎?”時小酥冷冷反駁道,“究竟是媛韻郡主的智力不夠,還是她覺得云將軍的實力不足?”
云奉啞口無言,又一次犯了猶豫。
相識多年,媛韻郡主應(yīng)該很了解他的實力才對,也正如時小酥所說,明知如此還在他身邊作勢欲死,的確有些匪夷所思。
可他實在不愿相信,曾經(jīng)善良純潔的媛韻郡主,會有如此狡猾的心思。
意識到云奉對自己的信任正在一點一點流失,媛媛郡主忽然轉(zhuǎn)身,把頭埋進他懷里失聲痛哭。
“云奉哥哥,你還是殺了我吧!我早就是硯池哥哥的人了,如果他不肯要我,我活著又有什么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