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心的事多了, 喬致遠就是鐵打的也有點扛不住了。從前公司就是公寓,沒上班點沒下班點,困了就睡, 睡醒了就繼續(xù)工作。每天都想陀螺一樣有著忙不的事, 喬致遠也累, 只是更多的時候累也是一種充實, 停下來無所事事, 反而茫然無措了。現(xiàn)在喬致遠暫緩了腳步,雖然見效慢,但一步一個腳印的倒也踏實了許多。很多時候人心性的變化就是轉(zhuǎn)瞬之間的事, 如果沒遇上江妤,喬致遠這會兒說不定在哪個會所里跟哪路女流調(diào)情的, 哪會像現(xiàn)在到了飯點一刻都不耽誤地往家趕。
也許是年紀大了, 過了喜歡胡鬧的年齡段了, 喬致遠對聲色犬馬的生活已經(jīng)厭煩了,有時候?qū)幵缸詩首詷芬膊辉敢馊ジ切┚迫馀笥盐嘏莅伞6サ某霈F(xiàn)不但彌補了他情感上的空缺, 也在無形中改變了他的生活態(tài)度,讓他有了定下來的打算。喬致遠是打心眼里想跟江妤好好過下去的,盡管他也知道江妤跟他在一起的目的不純,雖然心里也是有些介懷的,但這并不影響他的一番心思。
雖然煩心事一大堆, 但在推開家門的那一瞬間, 喬致遠只覺得欣慰放松了些許, 尤其在聞到一陣飯香的時候, 心里的某處柔軟地帶一下子就被觸動了, 又是溫馨又是甜蜜。
喬致遠進屋時,江妤正往桌上擺碗筷, 見他進來只略略地招呼了一聲,“回來了,趕緊去洗手,還差一鍋湯就開飯了。”
喬致遠瞧著這滿滿一大桌子菜,知道江妤定是費了一番心思的,不由的打趣道:“喲,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怎么做這么多好吃的?”
江妤忙著在廚房里煲湯,聽他這么問就隨意地答了一句,“心情好不行嗎?”
喬致遠連連點頭道:“行,怎么不行,白天有口福,晚上有艷福,我巴不得你天天這樣呢。”
“整天沒個正行的……”
喬致遠嘿嘿地笑了兩聲,隨即想起來了今兒江文驊庭審,看江妤這樂顛顛的樣兒,江文驊的審判結(jié)果應(yīng)該還不賴,總算沒白費了他一番力氣,這中間只要稍微出現(xiàn)點什么岔子就折了他這些年攢下的根基了。這些他都沒說給江妤聽,一來不想用這些恩情捆著她,二來往后的事瞬息萬變不在他的掌控中,江文驊的事只能說暫時告一段落了,以后的事誰也說不好,他也不好居這個功。
江妤從廚房里端出了一個砂鍋,跟喬致遠解釋道:“這個是鯽魚湯,聽我們護士長說用砂鍋煲鯽魚湯最好了,我在網(wǎng)上下的湯普……”
“敢情是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呀!”
“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味道怎樣。先說好了,不管好不好喝,待會兒你都得喝完了。”江妤難得霸道一回,“喝不完就浪費了,你要是說一句不好喝,我以后就再也不做了。”
喬致遠好心情地一口應(yīng)下,“必須的,別說是一鍋魚湯了,就是一鍋□□,保準也一滴不剩。”
“就知道貧……”
兩人調(diào)侃了一會兒,喬致遠洗完手入座,江妤盛好飯放在他跟前,突然鄭重其事地跟他說了一句,“喬致遠,謝謝你!”
喬致遠拿起筷子的手頓了頓,夾了兩片孜然牛肉扔進嘴里,若無其事地嚼咽著,而后吧唧吧唧嘴,滿意地稱贊道:“還成,味道不錯!”
江妤見他不接茬,也有些小尷尬。她摸不透喬致遠的心思,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表達自己的謝意,思來想去就弄了這么一大桌子菜,把二十幾年以來的廚藝都用上了。可成效一般,喬致遠好像并不領(lǐng)情,江妤討好似的往他的高腳杯里倒了一點紅酒,笑瞇瞇地說道:“喝點酒吧,這是陸箐從法國帶回來了,還挺貴的呢。”
喬致遠斜著眼睛瞄著她忍不住發(fā)笑,倒不是為著這酒貴不貴,就她這殷勤勁兒還真挺少見的。認識這么久了,江妤什么脾性,喬致遠摸得一清二楚,打眼瞧著是個軟妹子,骨子里卻軸的很,主意賊正,不是個輕易服軟的人。而且江妤最不喜歡他喝酒了,不管是白的啤的,還是紅的,只要是酒都不準他喝。索性喬致遠也不是個貪杯的人,不讓喝就不喝了,倒是從前胃疼的老毛病再也沒犯過。今兒破天荒地準他喝酒不說,還親自給他倒上了,喬致遠只覺得這酒里飄著一股陰謀的味道,不過最后他還是笑納了。
酒菜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喬致遠忽然撂下筷子,好以整暇地問道:“說吧,什么事?”
江妤咽下最后一口湯,被他問的一頭霧水,“什么?”
喬致遠好像是笑了,又好像沒笑,表情怪異的很,語氣里的幾分自嘲和無奈江妤倒是聽出來了,“你這忙乎了一晚上,又是酒又是菜的,這么殷勤,就沒別的事?還是為著你父親的事吧?眼下只能這么著了,我也就這么大能耐了,把人給你弄出來我可沒那本事,別說我了,就是喬老大也辦不到。”
江妤知道他們關(guān)系本來就是建立在各取所需的基礎(chǔ)上,感情薄弱是無可厚非的,只是怎么也沒想到連最基本的信任都這么不堪一擊。江妤不是不難過的,但面對一臉風(fēng)輕云淡的喬致遠時,更多的是憤怒。她‘啪’地撂下了筷子,原本的感激喜悅瞬時灰飛煙滅,只剩下失望氣氛還有淡淡的苦澀,她面無表情,連聲音都平的,沒有高低起伏,“我對你好點就是要你辦事,是嗎?喬致遠,你就是這么想我的對嗎?”
江妤的反應(yīng)是他始料莫及的,他以為被拆穿心思后,江妤頂多難為情,然后跟他連哄帶撒嬌的軟磨硬泡一番,畢竟他還挺吃她這一套的。喬致遠這會兒瞧她一臉的冰霜,應(yīng)該是真的生氣了,雖然不知道這氣是從哪兒來的,不過喬致遠是個會看臉色的人,見江妤動氣了,立馬就換了臉,嬉皮笑臉的,好像剛才說的那些傷人的話就是鬧著玩一樣,他故作輕松地換了一個話題,“你這手藝見漲啊,都快趕上無星級飯店的大廚了,吃的我都撐住了。這魚湯做的也很像樣,喏,一滴都沒剩……”
江妤沒那個心情聽他在那兒絮絮叨叨的評論菜式,迫不及待地打斷他,道:“喬致遠,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打算跟你好好過日子的。其實不管今兒我爸爸的庭審結(jié)果如何,我都是打心眼里感激你的。這不是一件好辦的事,我當時那樣難為你也是實在沒法兒了,就想著不管怎樣都得試試,哪怕最后不成功呢,也算我這個做女兒的盡了一番力氣了。結(jié)果是好是壞,都是咱們各自的造化了,我也不強求。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覺得我跟你在一起,就是想從你身上撈點好處,就想我覺得你跟我在一起,就圖個一個新鮮,等新鮮勁兒一過,恐怕就形如陌路了吧。喬致遠,今兒我就要你一句話,咱們還能一起過下去嗎?”
江妤的一番話直白且真摯,喬致遠心里一陣悸動,臉上蕩漾著幾分柔情,眼神也仿佛化開了的蜜似的,他拉過江妤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動容道:“今兒是我不對,喝點酒就胡說八道,你別往心里去。那天我跟你說‘咱們好好過’這話不是鬧著玩的,所以以后你也不準說什么新鮮不新鮮這話了,我聽著也別扭,知道嗎?”
話既然說開了,江妤繃著的臉終于舒緩了,點了點頭應(yīng)聲道:“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