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注定不會是一個愉快的過程。江妤早有這個心理準備, 所以在他們憶往昔歲月的時候,她插不上嘴,也聽不進去, 最后就成了可有可無的局外人了。索性江妤也懶得計較這些, 畢竟喬致遠的那些過往她確實沒有參與過, 自然也輪不到她指手畫腳了。她這個局外人參與不進去也就算了, 倒是跟他們有著共同過往的蔣冬至對他們的聊天內容也帶搭不惜理的, 甚至還有些嗤之以鼻,時不時地冷笑出聲,弄的陸馨跟那個卓卓都挺尷尬的, 喬致遠大概對蔣冬至三五時的不定期抽風習以為常了,倒是挺淡定的。
江妤覺得在鴻門宴上扮演一個打醬油的角色也挺好, 耳根子清凈, 只管做好一個背景板就成。然而沒有主角不成宴, 尤其鴻門宴更少不了針鋒相對的戲碼了。如果說陸馨用的是軟刀子,那叫卓卓的女人就是硬刀子, 快準狠,一刀見血。就比如她突然說跟喬致遠說:“我還是覺得你跟陸馨最配,而且你們還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基礎呢,這可不是誰都能比的。再說了,也不是一個檔次的。你那品味, 當年除了陸馨可是誰都瞧不上眼的, 怎么現在……”說著還意有所指地瞄了江妤兩眼。
言下之意就是她low了, 江妤正要開口回懟, 喬致遠先摔了臉子。他重重地放下茶杯, 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面無表情, 聲音冷冷的,聽不出什么情緒,卻是不怒而威,“怎么說話呢你?”
那個叫卓卓的女人被懟的啞口無言,臉漲得通紅,尷尬的無地自容,完全沒有了剛才囂張的不可一世的模樣。
陸馨的表情僵了片刻,見卓卓下不來臺,趕緊打圓場,跟喬致遠道:“她這個人就是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住事,嘴上也沒個把門的,有什么就說什么了,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盡管她這話也不對味兒,但念著昔日的情分,喬致遠即使心里再不痛快,陸馨的臉面總是要顧忌一些,對卓卓的臉色終于稍緩了一些。
卓卓的那番話可能是出于自主自發的心有所感,也可能是陸馨潛移默化的授意。如果是前者,頂多就是這個卓卓是個直腸子的傻白甜,不討喜也談不上多討厭。如果是后者,那陸馨的心思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當然以她現在這個狀況還能有這么不切實際的癡心妄想,罪魁禍首非喬致遠莫屬。如果不是喬致遠的一味縱容,陸馨那樣聰慧的人當年沒去爭取機會,怎么會時隔的多年想著舊夢重圓呢。
江妤一想到那天偷聽到陸馨跟蔣冬至說的那番話就氣不打一出來,就算剛才他懟了卓卓替她出了口惡氣,她還是意難平。
為了不冷場,陸馨把她也拉入了聊天,內容從談過去變成了看今朝,話題繞來繞去,最后繞到了她的肚子上。
可能跟自己從事的職業有關系,江妤放下了防備多聊了幾句。那個卓卓貌似對孩子也很感興趣,一改剛才失落,這會兒也愉悅地加入了聊天。倒是喬致遠話少了很多,不曉得是女人之間的話題插不上嘴,還是氣沒消不想搭話。至于蔣冬至,除了冷嘲熱諷的詭笑幾乎就充當了背景板。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這話果然不假,尤其還有看戲的人,這戲要是不唱起來,倒是對不起觀眾了。這氣氛剛和平一些,卓卓就好了傷疤忘了疼,話越是越下道,扶著陸馨的肚子道:“這小家伙真是招人喜歡,怪不得喬致遠稀罕,隔三差五的過來看看才安心。”
陸馨笑的一臉的滿足,瞟了喬致遠一眼,嬌嗔道:“他呀,就是大驚小怪,一個胎動就嚇的跟什么似的,非拉著大夫去急診室搶救,結果人家醫生說是胎動,鬧了好大一個笑話。你說我見天兒的在醫院住著能出什么事?”
卓卓的神情得意,與有榮焉,好像也站了陸馨的喜氣似的,“那是心疼你,喬致遠對你好誰不知道啊。現在你又有了孩子,自然更是寶貝了。”
這話越說越跑偏,言下之意倒好像喬致遠跟陸馨才是一家子,肚子的孩子是他們愛情的結晶。其他人都成了一臉艷羨他們幸福的背景板。江妤面上已經露出不快的神色了,對喬致遠道:“我倒是不知道原來你這么喜歡孩子,別人的孩子都稀罕成這樣,趕明兒自個兒的孩子那還不得寵上天?”
江妤這番話像是說給喬致遠聽的,實際上卻是提醒陸馨,你的孩子喬致遠再怎么喜歡,對他來說都是別人的孩子,不具有任何意義。
果然陸馨面露尷尬之色,連卓卓也收斂了得意勁兒。倒是喬致遠腆著臉笑嘻嘻道:“你給生個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江妤羞答答的嬌嗔道:“美的你……”
兩人肆無忌憚地打情罵俏了起來,卓卓剛才在喬致遠那兒碰了釘子,這會兒再也不敢招惹,氣得干瞪眼。陸馨的臉色也不怎么好看,不過到底沉著穩重許多,她一派祥和地對江妤說道:“他年紀也不算小了,你們也是時候要個孩子了。”
江妤但笑不語,心里很是別扭,總覺得陸馨話里話外刻意地營造出一種跟喬致遠老夫老妻般的默契,就連說話的語氣和態度都是一副正宮范兒的氣場,倒顯得她是那種上不了臺面的野路子了。而喬致遠呢,不知道是被潛移默化地熏染了,還是已經在心里默認了,竟也沒做出什么反駁的舉動。江妤頓時覺得心涼了半截,兩軍陣前,開局還是旗鼓相當,第一回合下來她這邊就偃旗息鼓了,再站下去怕是要落荒而逃了。
陸馨見兩人都不答話,便打趣地對江妤道:“我比你年長幾歲,在你這個年紀啊,也不愿意要孩子,擔心會壞了身材,現在想想女人不都得走這一步嗎?早比晚好,趁著年輕,身體容易恢復,還是早點要吧,你沒看喬致遠的脖子都盼長了嗎?”
江妤也不接話,只喝著杯子里的飲料。
陸馨一個唱了半天的獨角戲也有些唱不下去了,倒是那個卓卓馬上就接茬了,“她不樂意生也沒關系,左右你肚子里不是有現成的嗎?認個干兒子我看就挺好,一來孩子多了一個人疼,二來喬致遠也兒子疼了,這不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嗎?”
陸馨一直都是或深或淺的試探,感覺你退了她就進,你進了她就退,分寸把握的特別好,即使江妤心里再怎么憋著火,也抓不住一個可以宣泄的借口。倒是這個卓卓這么明晃晃的給這兩人湊對,分明就是給她難看。
江妤終于忍無可忍,發飆了,“你倒是提前給他編排上了,那你怎么沒問問他樂不樂意呢?”
這話卓卓當然不敢問,她之所以敢在喬致遠跟前這么造次,還不是仗著喬致遠跟陸馨過去的情分,喬致遠心里再不痛快,也總會給她留幾分情面的。
“你……”卓卓臉漲得通紅,被懟的說不出話來。
陸馨又做起了和事老,從旁勸道:“卓卓她不是那個意思,你多心了。”
“她不是那個意思,那你是那個意思嘍?”江妤不客氣地回嗆道。
她這么反將一軍,倒是陸馨始料莫及的,微怔了片刻,道:“我也沒那個意思啊。”
江妤有幾分咄咄逼人的架勢道:“真的嗎?你沒那個意思,整天把喬致遠當成自己男人使喚,現在孩子的爹都想撿現成的?你沒那個意思,三更半夜的給他發短信打電話?你沒那個意思,總把你們過去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掛在嘴邊上顯唄,無非就是想提醒我,他在乎你,心里還念著你,不是嗎?”
“你胡說八道什么?”喬致遠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火氣上來了,對江妤吼道:“你應該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她還懷著孩子呢?”
江妤無所畏懼地回道:“她的孩子跟你有關系,還是跟我有關系?我為什么不能說?喬致遠,我告訴你我受夠了玩這種猜你喜歡的游戲了,你要是真對她舊情難忘,今兒咱們就在這兒掰扯清楚,我肯定成全你們。”
喬致遠見江妤把話說死了,也知道她是真的動了肝火,只得退讓一步,勸慰道:“咱有話回去說,別叫外人在這兒看笑話。”
喬致遠一說這話,陸馨一陣透心兒涼,原來他們都是外人了。陸馨訕訕地解釋道:“江妤,你真的誤會了,我跟喬致遠現在只是朋友,如果你介意的話,以后我們不來往就是了。”
江妤冷哼了一聲,心里暗暗道,這話說的多漂亮啊,她說介意就會落了一個沒度量小家子氣,她說不介意他們往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來往了。所以這是一個死命題,怎么答都是錯。
江妤沒再理會她,對喬致遠下了最后通牒,“喬致遠我給你兩個選擇,要么現在跟我走,咱們以后好好過日子。要么你留下,咱們以后橋歸橋路歸路。你看著選吧!”
江妤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