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宇翻到下面的單子,原來是其他常規的檢查單子,寫著古月的名字,身高體重性別血型,還有一些信息,文宇看著這些數據,腦子裡彷彿有點東西冒了出來,然後要去捕捉時,又不見了,這是齊小石見他神色,有些害怕的問:“是哪個檢查有問題嗎?”
文宇這纔回過神:“沒,很好啊,單子裡不寫的很正常嘛……”
說著就把單子還給了齊小石,這時江蘭見到文宇出來陪著齊小石,就回到屋子裡收拾了,齊小石這才興高采烈的指著圖像,一一給文宇介紹哪裡是腦袋哪裡是身體,兩人閒扯了一會,才各自回去了……
房間裡並沒有人,文宇洗了澡再回去時方銘出現了,後者問他說:“你什麼都不收拾嗎?”
文宇笑了笑說:“我倒是想把院子裡的梧桐帶上,不過估計他們不願意。”
方銘嗤笑了出來:“一點都不好笑。”說完就洗澡去了,文宇透過打開的屋門,看著熟悉的庭院,明天就要徹底告別,心裡有些不捨,想必其他人的感覺,只會比他更深吧……
這個地方自己雖然好幾年都沒有回來過,但是在記憶深處,是自己的另一個家,是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每次有困難,好像只要一回到這裡,一和這裡的大家碰到一起,就什麼都不用再怕,什麼都能挺過去,某種意義上來說,比起文儲,他都要更加信任這裡的人……
然而現在,就要徹底離開了。
文宇的根雖然並不是在這裡,但還是落寞的,可想而知大師兄、大師兄他們了,至於師父齊峰,他反倒不是很擔心,師父那個人,趕不趕的上莊周不知道,不過豁達的性子,肯定能想得開……
想到這,忽然想到搬遷的具體問題,想了想,就打了一個電話給老陳,讓他把家裡那輛裝滿儀器的保姆車儘快開來大嶽山,這樣不僅不用人背行李了,到時候去到二房也能有車用。
這時方銘剛好回來了,看文宇正靠著牀頭在抽菸,來了一句:
“怎麼感覺你比我們還愁悵?”
文宇苦笑了笑:“我是在想以後的事情……”
方銘說擦擦溼漉漉的頭髮:“你說道觀還是你的項目?還是,錢小姐?”
方銘的心情顯然不錯,文宇遞了根菸過去給他,對方接了,兄弟兩面對面坐著,後者才說:“都有,有時候覺得,挺累的……”
方銘笑了:“能者多勞,或者說,你是志大肩重~”
文宇遙望起牀角,彈彈菸灰說:
“對,以前我爸爸剛讓我回公司的時候,我帶著點賭氣的心思,所以有些急公近利,就想讓他看看……後來,他死了,我也經歷了這麼些曲折兇險的事情,慢慢的,我越來越理解他的精神、他的心意,所以現在,我有時候自己都覺得,好像在不知不覺間,我已經完全繼承了他的志向……”
方銘嘆口氣:“我媽跟我說我爸……說起師父的時候,就跟我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活對了,即使累也值得,因爲起碼可以證明自己活過……”
文宇聽完,怔怔的出了神,半響忽然也笑了:
“睡吧,明天還要早起,我可不想光著屁股被抄起來。”
……
一夜無話,清晨十分道教協會的人來了不少,從主席到各個副主席都來了,大家先是一番客套的勸說和挽留,在齊峰的默然、喬環的自遣和婉拒中,清點就開始了。
五六個人忙活了大半天,齊峰等人都不是猥瑣的人,而道教的人也算溫和的人,是以兩方都沒有多加較真,在和和樂樂的氛圍中,終於結束了這次清點。
主席還比較通情達理的說:“你們還可以待兩天,找到落腳點再走都行。”
文宇有些陰謀論的估計,他是一時找不到人來觀裡打理,沒人打理,他協會可就少了一部分收入了,不過面子上還是跟著其餘人一樣,客客氣氣感感激激的,於是最後在喬環的一再婉轉拒絕下,幾人終於決定在明天一早就踏上回二房村的道路。
在回去之前,文宇打了電話先給朱肖,對方告訴他,實驗基地已經在設置裝備了,他過去的時機正好,可以把科研人員配備一下,基本的日常也安排好。
又讓齊小云聯繫一下自己父母,和楊琪,麻煩給多收拾一些房間什麼的——掛了電話,文宇看了看院子裡的梧桐樹,之所以這幾天沒有提前給二房村那邊打招呼,不過說實話,心裡對齊峰他們會捨棄這裡的決心有所不確定,所以就一直到了現在……
當晚老陳就把車開來了,在大嶽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自己坐車回去了,而文宇方銘和張思仲,開著兩輛車載著全體人員的行李上路,其則都定了高鐵票先回家界市,並通知了鄭遠海去市裡接他們。
齊峰等人不過三四個小時就到了二房村,古月懷孕後就沒有上過山了,一般都是通過遠程監控完成基本運作,見到齊小石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抓著對方的手都不知道怎麼笑纔好……
鄭遠海他們看到自己閨女,又知道他們以後都會留下來時,都高興的不得了,忙前忙後的不亦樂乎,楊琪得知他們回來後,當然也開心,不過現在山上只有她一個人,只有在傍晚十分下了山。
齊小云江蘭也好幾個月沒見過古月了,此刻她已經顯肚子了,幾人拉著手說了好一會話,大多數都是女孩子啊、生孩子之間的事情,當得知齊小云和方銘的事情後,古月十分開心,竟然就跟江蘭談論起婚宴的菜式……
而文宇他們就還早了,到了中午只走了五分之三的路,要是不趕估計今晚都回不來了,然而就在衆人還在猜測時,文宇他們緊趕慢趕,飯都拿到車裡吃,終於在天黑前趕到了。
齊小云老遠的就叫了起來:“楊姐姐,師傅來啦~”
張思仲被她叫的有些不好意思,一本正經的說:
“叫什麼叫,你師傅我耳朵還沒聾~”
楊琪看著眼前消瘦許多的張思仲,淺淺一笑,對方也回以頷首,兩人均都緘默下去,衆人本來還要給他倆創造出獨處的空間,結果還沒來及執行,張思仲就以幫忙做飯爲由,一扭頭走了~
倒是文宇,把古月叫到一邊,悄悄問她說:
“古月,不是說悠悠要過來嗎?怎麼沒見到人?”
古月笑著說:“悠悠本來是準備來的,可是半路說這裡的景色不錯,就要和她爸爸邊逛邊來,我不知道你要回來,所以也沒敢告訴她,要不我現在跟她說……?”
古月是個體貼的人,一時只顧著擔心耽誤別人事,就忘了問文宇怎麼不跟錢悠悠直接聯繫,而這文宇一聽,連忙說:
“別、別,千萬別說,要是你再跟悠悠聯繫,反正就是邀請她一定來,但是千萬別說我在這……”
古月這才聞出點頭緒,試探的問:
“你跟悠悠鬧矛盾了?她不是恢復記憶了嗎?”
古月的意識還停留在文宇走時,兩人爲來不來二房村的事情上鬧彆扭,中間的事情她是不清楚的,文宇則嘆口氣說:
“一言難盡,反正,麻煩你了!”
古月當然點頭應允了,這時候齊小石走過來,拉著她手問:
“後天是不是你產檢的日期啊?”
古月點點頭,齊小石說:“我想讓楊琪休息下,你看能不能讓三師叔、小云陪你去好嗎?”
古月知道讓楊琪休息是假,想給張思仲兩人空時間是真的,於是很乖巧的點頭答應了,齊小云見了則一臉歉意的說:“辛苦你了。”
古月淺淺一笑:“誰說我苦呀,剛三師叔還在研究要給我做好多好吃的呢~”
齊小石聽了開心起來:“有三師叔在就太好了,四師叔也來了,到時候讓他給你把把脈,看看晚上睡不好有沒有什麼法子……”
他的話音一落,古月的臉色卻變了一變,衝著旁邊參觀他們夫妻秀恩愛的文宇尷尬且勉強的一笑,齊小石順著她的目光彷彿才發現文宇,忙歉意的說:
“哎呀,小師叔,我老婆這兩天睡覺不好,所以我就……”
文宇本來對古月的反應有些納悶,看到齊小石解釋,忙說:“哎呀,我就是單身狗來學習學習怎麼自虐嘛~”
幾人說著都哈哈大笑起來。
終於到吃飯的時候,因爲人多鄭家開了兩桌,有江蘭在大家吃的很歡樂,齊小云女俠都忍不住感慨出來:
“哎呀,有三師伯在,感覺哪裡都是家啊~”
她的這句大實話讓大家忍不住笑了出來,江蘭說:
“咱們啊,既然都從大嶽出來了,也去了道籍,就不要再以什麼師兄師姐稱呼了,反而顯得奇怪。”
她雖然是笑著說的,可是那一抹落寞還是有的,是以大家都不由的安靜了下來,文宇看了看衆人,才沉聲說:
“我呢,本類是俗家弟子,輩分也不是最高,但我想說兩句,咱們道教的思想體系,源自道家思想,原來就沒有教派之分,很多道家的大才,也沒有什麼教派之分,我們雖然出來了,不管有沒有教派,不管有沒有什麼輩分,不管有沒有結婚,有沒有做過什麼錯事,只要心中有道,不都是修煉嘛,是不是?”
齊峰捋了捋鬍子,“哈哈”一笑後才說:
“想不到最得我道者,竟然是這麼個劣徒……”說著環顧一下衆人,才又說,“我知道大家肯定都有不適應,可是道者,本就主張順應天道,而天道,就是順其自然、順勢而起,所以各位,叫不叫師姐、師兄,沒有關係,有沒有道觀,沒有關係,在官方還被不被承認爲道士,更不重要,道,是在我們的思想裡。”
說著自己夾起一條雞腿,咬了下去,三下兩除二解決了之後,左右看了看說:“明白了嗎?”
衆人一怔,只見齊小云忽然說了句:“師祖,你想吃雞腿就直說好嗎?”
齊峰臉一僵,忽然呲著鬍子怒道:
“我一把年紀了,還不能吃個雞腿嗎?~”
方銘涼涼的說:
“她說的是方式,不是結果,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好伐~”
齊峰瞇了瞇眼:“你還沒娶媳婦就忘了娘啦~”
齊小云忙說:“師祖,你充其量是爹,做不成孃的~”
齊峰一瞪眼,喬環連忙夾了一個雞腿放到他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