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上了馬,順著官道一路向西,龍飛騎的馬是上官清山的,上官清山自己騎的是剛從市上買回來的,速度上比起這四匹良駒來大有不如。但他騎術精良,倒也能夠齊頭并進。龍飛羽從沒騎過馬,但他那些訓練有素的騎士一樣,就是那種不需要訓練就能騎馬的人,翻身而上,身體各部位的不平衡都在瞬間調整,跑出二里地,他已經能夠熟練得能在馬背上翻跟頭,當然,這只是理論,現實中他是一個不會武功地人。
官道兩邊是一些低矮的灌木,左邊是高山,右邊則是農田,嫩綠地青麥苗將整個農田染成了一片綠色,看到這些,龍飛羽感慨,看來兩千年前,麥子就已在中國出現,否則,人皇憑什么教農民種植麥子?只是這些小麥株短而小,應該是品種不良的原因。
森木名突然一勒馬韁,停住,幾個人全部停下,他用手中的馬鞭遙指右邊說:“龍公子!從這里到平州有一條小路,騎馬一個時辰可到,我們是是大路還是是小路?”
龍飛羽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了,一個時辰后只怕天就要黑了,他們一個個眼望著他,看來是想是走小路,龍飛羽說:“能是快點,為什么不走,我們走小路!”
森木名一揮手,幾匹馬一頭沖進麥田,一時之間,蹄聲、泥土分開的聲音和麥苗被撥起的聲音響成一片!
龍飛羽大驚,小路也不是這種是法,這里的百姓生活貧苦,這小麥沒準就是他們今年的全部口狼,怎么能如此糟蹋?
麥田那邊地一間茅草屋里,一個女孩子沖出來,大聲驚叫,顯得又心痛又憤怒,但很快,一個老者沖出來,將她拉進了屋里,聲音不再聞。
森木名已沖過了麥田,回頭,卻發現龍飛羽還在官道旁,連忙大叫:“龍公子,快過來呀!”
龍飛羽冷著臉說:“你們都回來!”
看到他的面色不善,四人連忙策馬而回,這一去一回,更是將麥田踩得一塌糊涂,龍飛羽眉頭深鎖。
上官清山看著他:“怎么了?龍公子……”
龍飛羽盯著他:“怎么了?我倒想問一下,你們這是怎么了?騎馬過麥田,如此肆無忌憚地破壞老百姓的勞動成果,你們于心何安?”
風浩大笑:“這有什么,幾棵麥苗而已,又不是殺人放火,江湖上行事講究的是一個無狗無束,幾棵麥苗算什么,涼那些小老百姓也不敢放個屁!”
龍飛羽盯著他:“別人不敢管,你就可以做?你知不知道這些麥苗對百姓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一年的收成,意味著他們下半年的狼食,沒有這些狼食,他們會餓死!你知不知道他們也是生命,他們的生命和我們自己并沒有任何不同!你有什么權利去做?誰給你這個權利?”到了最后,他已經在喝斥了。他實在是生氣,因為他受的教育是對糧食的珍惜,對百姓要有感情,他這么多年過來,對百姓已經有了最深的感情,這種感情早已融入了他地骨子里,他見不得損害百姓地行為,哪怕是在另一個世界也一樣。面對救命恩人的喝斥,風浩不敢發火,但并不表示他心服。他吶吶地說:“江湖上強者為尊,這已經是慣例。為了幾個小老百姓,先生何必……”
龍飛羽翻身下馬冷冷地說:“各位走好,道不同不相為謀,各位的交情到此而絕!這匹馬也請收回!”他實在受不了這個人一口一句“小老百姓”!言辭中的輕視讓他憤怒。
四人大驚,均不知他為什么會突然發這么大的火,對望一眼,驚詫莫名,看著他已是上了田埂。
上官清山叫道:“龍公子,你做什么?”
龍飛羽沒有回頭,也不理他,穿過田埂,直到那間小屋前,森木名四人對視一眼。無奈地下馬,也穿過田埂,是近他的身邊。
龍飛羽輕輕敲門:“老伯。請開門!”
門開了,一老者站在門口,微微發抖:“公……公子爺,有何吩咐?”
那老者分明是害怕,自己的莊稼被人糟蹋成這樣,他卻在害怕!可見武林人士在老百姓的心中是一種可怕的存在!龍飛羽微微嘆息,用最溫和的語氣說:“對不起,老伯!我的幾個同伴將你的莊稼毀壞,我是來向你表示歉意地!”
老者眼睛睜大,一臉的不相信,在這里,武林人士有一種超然地地位,行事向來沒有拘束,別說毀壞麥田,就算是誤殺了幾個老百姓,百姓也只能認命,武林中的爭斗官府向來不管不問,而一個平頭百姓又能奈何得了武林好手?眼前這人為什么如此客氣?難道是見他女兒長得漂亮,想打他女兒的主意?
他連忙擺手說:“公子太客氣了,幾棵青苗算得了什么?公子爺還是請上路吧,您的好意老漢心領了!”
話音出口,后面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爹爹,這哪是幾棵青苗?整垅田全毀了,我們……我們怎么辦啊?”
真是擔心出鬼偏出鬼,老者大急,這個丫頭,偏要在這時候露面,萬一被這伙人看上了,那還了得?連忙訓斥:“死丫頭說什么?還不回房去!”
龍龍飛羽看他一臉焦急,連忙說:“老伯,我們沒有惡意,這樣吧,你這塊田的小麥全毀了,你看多少錢,我賠你錢,如何?”
老者連連搖頭:“不用,不用!”
李龍微笑著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遞過去說:“說實話,這銀票是我師父給我的,我也剛下山,不知道這里的物價如何,這是100兩銀票,算是我們賠你地青苗錢!”
丟下銀票,轉身就是。
所有人都已大驚,老者在后面急急地追:“公子爺請留步!”
龍飛羽站住,和顏悅色地說:“是不是不夠?我這里還有點!”
老者氣喘吁吁地說:“不是……是公子爺給得太多了!這塊麥子最多也只值5兩銀子,如果只算被毀壞的部分,一兩銀子足夠,公子爺一下子給100兩,老漢可承受不起!”
龍飛羽愣住了,這么便宜?銀子離他原來的生活太遙遠,他記憶中完全沒有銀子的價值,根本不知道他懷里這包銀票會這么值錢,想不到那個小老頭還是一個富翁嘛,只可惜這個富翁命不好,有錢也沒有機會去用。但他并不知道,在這個世界里,有一個規律就是窮文富武,武林人士錢來得容易,一般都是有錢人,而一般的文人卻沒地方生錢,至今日子清貧,普通老百姓更不用說,貪窮到底,所以一般武林人士手中的財富對于一個老百姓而言是不可想象地,倒也不是那個逆風劍特別有錢、而是他龍飛羽特別幸運!
這樣地財富分配方式對這個國家的直接影響就是習武之人越來越多,文化人越來越少。許多文化人耐不住清貧也慢慢轉入武者的行列,一些普通百姓更是想盡千方百計送子女去有點名氣的拳師門下習武,一旦學成,立馬身價百倍。
龍飛羽微笑:“送出去了的錢還能收回來?我可沒有這種習慣,這樣吧,多點就多點,老伯看來家里也不太好過,就用這錢添置一點家當吧!”依然轉身要走。
老者急了:“公子爺如此豪爽,小老兒卻之不恭,受之有愧!請到屋里喝杯茶!”
這老者出口成章。看來不是一個簡單人,難道這地方的一個普通百姓就有這樣的文化功底?
龍飛羽微微納悶。輕輕點頭:“好吧,我就去喝你一杯。”
點蒼派四個弟子也跟著進入,他們也都沒有說話,但看龍飛羽的眼色已經是怪怪的。
進入,老者連忙招呼:“香兒,給客人倒茶!”
香兒連忙答應,從房間出來,龍飛羽頓覺眼前一亮,是一個漂亮地大姑娘。大約十八、九歲,清秀無比,雖然穿著破舊,但也干凈合體,大概是長期營業不良,導致身體發育晚了點,不太豐滿,頭發也微微發黃,但組合在一起。卻是清純的代名詞。那老者介紹:“這是小女香香!山野女子,不懂規矩,各位莫怪!”
龍飛羽微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好一個清純的女子!”
上官清山也鼓掌贊嘆:“龍公子好文采!恰到好處,妙妙,太妙了!”
香香臉紅如霞,偷偷看了龍飛羽一眼,目光中異影流動,更增幾分嬌艷!水仙目光中也隱有異色。對眼前的這個公子哥兒,她是越來越不懂了,醫術神妙無比、心胸寬廣,對老百姓還這么好,一出手就是100兩地銀票,好象還挺有錢,現在居然還展示了他的另一面,文采!對文人,一般的武林好手都是瞧不起的,但武林女俠對文人卻特別有好感,因為他們更有情趣,雖然能力不大,但卻很可愛!
龍飛羽微微發愣,才想到是他剛才兩句詩為他戴上了“文采”的帽子,忙岔開話題:“老伯,聽你言辭,文才也不差,這里的百姓都讀書嗎?”
老者說:“百姓哪有這個好命,老朽出身書香門弟,后來家道中落,便在此棲身。公子這樣的身份,還如此謙和,待人又如此真誠,真令小老兒敬重萬分!”
龍飛羽輕輕嘆息:“我又有什么身份?其實身份和地位說穿了一錢不值,在我那個世……我心中,老百姓永遠是最重要地,是一個國家立足的根本,一個人可以瞧不起自己,卻不能瞧不起老百姓,因為我們吃的狼食是百姓生產的,我們穿的衣服也是百姓勞作的,織的布、種的棉花做成的,在這個意義上來說,百姓就是我們的衣食父母!”他最后幾句話說出來,眼睛看著的卻是點蒼派四個弟子身上!
老者大喜:“公子這番話發前人所未發,卻字字句句說到老漢心坎上了!”
上官清山激動地說:“公子的話發人深省!清山拜服!其實我家也是普通百姓,承蒙師父厚恩才有今天,我們縱馬踏壞老人家的麥田,賠償的應該是我們,這是一百兩銀票,請老人家收下!”
老者大驚,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盡是這些豪爽得出奇的人,個個出手都是100兩?難道是財神爺今天心情好,瞅著我老漢順眼?但他并不是貪得無厭之人,連忙拒絕:“各位太客氣了,我要是再收你100兩,我這塊麥田里結出來的就不是麥子,而是金子了!銀票還請收回,各位都是英雄好漢,能有這份心,老漢為天下的百姓向你們道謝!”于是老者深深一鞠躬,點蒼派四個弟子連忙還禮。這時卻聽見“撲通”一聲,一條人影跪在龍飛羽面前,卻是風浩。風浩說:“公子,你救了我的性命,是我的救命恩人,剛才,我對恩人的大仁大義不理解,頂撞恩人,真是罪該萬死!”
龍飛羽伸手扶起他,真誠地說:“你是一個性格直爽之人,我不會計較的!我只想告訴你,人與人是平等的,不管他是官、武林盟主、一派掌門還是一個畈夫、失卒,或者是一個平頭百姓,他們只是生活方式上存在差異,但他們都有平等的人格,每個人的人格都值得尊重!”
眾人目瞪口呆,風浩連連點頭,心中卻在悄悄問自己,這也有道理?難道說皇帝和太監也有一樣的人格?人格是什么東西?
看著各人的表情,龍飛羽暗暗叫苦,忘了這是在異世界,不是在學校的課堂上,要這些人接受這個超前上千年的觀點只怕還有一段相當長的路要走,絕對不可能一下子接受!
沒有人反駁他,每個人都在沉思,他們都覺得這話很深奧,卻又有些道理,古人有言,民為貴,君為輕,在這些圣人語錄中,普通百姓比君王貴重,但現實中卻誰也看不到達一點,只能算是“圣人之言”,眼前這人一番奇談怪論,道理與圣人之言接近,意思直白,但正因為直白,他們反而更不懂!
香香眼中滿是迷茫和欣喜,這個人是誰?為什么會說出這一番話來,雖然意思她不太明白,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沒有輕視她,他尊重她,還有她爹爹,有這一點足夠,作為這樣一個家庭中的一員,她做夢也沒想到會有一個高高在上的人對她們說出這樣一番讓她感動、讓她激動的話來,難道他是上天派下來解救貧苦百姓的菩薩嗎?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慈悲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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