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從床上翻身下來,冷眼看著她。阿瑣冷笑開口:"你們以為我好騙?哼哼,三郎,只怪我正巧喜歡你這樣的,要不然你們別想蒙我!”
聽她這么說,他們鎮定理了理衣衫,既然已經清楚她和段夢柔紫霄宮一脈有關,暴露身份也無所謂。
阿瑣在他們身上來回掃視,最后目光定在程浩風鼻尖處:“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你認為我們是什么身份?”程浩風挑眉反問。
“真是翻臉不認人的薄情郎”,阿瑣伸手撫向他的臉,程浩風側身避開,阿瑣氣惱收回手,“你給我聽話點兒!否則,那個狐貍精也護不住你。”
“哈哈哈……”胡仙仙忍不住大笑,這阿瑣還真當“七弟”是狐貍精,“三哥”是被脅迫的貴公子了。
“你笑什么?”阿瑣揚手就朝胡仙仙扇耳光,胡仙仙一把捏住她的手,還順勢擰腕托臂將她拉入懷中。
“阿瑣別急,我笑你看上根木頭,我如此風流倜儻居然不入你的眼。”胡仙仙看似調笑,阿瑣卻深知她是狠拿住自己。
胡仙仙一手擰緊她右臂,一手掐緊她肩胛骨骨縫,只要她稍有掙扎,必定是臂斷骨裂。
阿瑣放緩了語氣求饒:“狐仙前輩,原諒我有眼不識泰山,我再不敢覬覦你的心愛之人。饒了我,求前輩饒了我。”
胡仙仙聽得發怔,她以眼神詢問程浩風。他輕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讓他來問。
程浩風微弓身體俯看阿瑣,輕言細語問:“你是真對我有愛慕之意?你怎么肯定我是七弟的心愛之人?”
“三郎……哦,三公子,我所說我能觀氣辨人的話全是真的。你的氣息純正陽剛,定是個潔身自好的男子。說的話會騙人,發出的氣息再不會騙人。而七公子的確氣息很亂……”
阿瑣有些畏懼地抬頭看胡仙仙,見她沒有怒色,才接著說:“你提起七公子本是狐仙,我就明白了。狐族化人之后不論男女都天生媚態,你說七公子不拘男女都求歡好,我也是相信的。再者,我的確能從七公子氣息中辨出一點很淡很淡的狐族氣息……”
胡仙仙狠狠瞪著程浩風,好啊,讓你信口胡說,本姑娘的清白算了毀個底兒掉了!
阿瑣也真是倒霉了,她就沒想到胡仙仙前世之一的白回風真是狐仙,一點點真的氣息讓她判斷全出錯了。
胡仙仙知道讓阿瑣判斷出錯是好事,可頂著個不拘男女都必求歡好的放蕩狐貍精名頭,她還是難免恨得牙根兒癢癢。
“算你聰明,總算弄清楚三哥是我的心尖寵了。今兒就饒你一命,你把易骨丹給本大仙弄來,本大仙也不會虧待你。”胡仙仙推開阿瑣,黑著臉大馬金刀地跨坐到椅子上。
“易骨丹?前輩真的想要易骨丹?”
“易骨丹,改鳥獸之骨,有助于脫體換形,哪個異類修行者不想要呢?”
阿瑣的雙手朝背后藏去,渾身帶出殺氣,胡仙仙看出她是想偷拿武器襲擊。
“別亂動!”胡仙仙閃身阿瑣背后,摳出她手中所藏暗器。
“呵喲,這毒針做得小巧!可惜了。”胡仙仙抬手之間就用靈力將毒針化為飛灰,“阿瑣,跟我搶易骨丹,想都別想!要不是冷秋朗身邊那些人太難對付,我還懶得留你賤命去偷丹呢。”
“你殺了我吧!”阿瑣硬氣地梗了梗脖子,“是我有眼無珠主動招惹你,這次惹禍上門只怪我自己,你殺了我吧!”
“你讓我殺你,我就殺你?我憑什么要聽你的話?”
胡仙仙踹她一腳,撇嘴數落程浩風:“你看你在她心里也不值個啥,她可以輕易地放棄你,倒是寧死也不肯讓易骨丹給我。”
踹趴在地的阿瑣神色復雜地看向程浩風,哀聲說:“不是我輕易放棄三郎,寧死不放易骨丹,是我有苦衷!我取易骨丹是為了增長自己功力,也是師父交待的任務!”
胡仙仙和程浩風都微皺眉緊張看向她,終于要說到關鍵之處了。
“師父說要想救出師祖,就必須要拖住程浩風他們,將他們拖在這里越久,師父救師祖就能越順利!”
胡仙仙和程浩風面色變了幾變,原來水妙虛讓阿瑣盜丹是為了拖延他們行程,以便順利救出困陣中的段夢柔!
程浩風本來的下一步安排就是去黑龍祠處理段夢柔和黑龍殘魂的事,不了解他安排的人,就設不出這種計策。
是誰走漏風聲?冷秋朗本與段夢柔是義姐弟,是他?水妙虛與歸沖虛本是義兄妹,是他?此事曾請圓明觀眾道人到時相輔助,是他們?
程浩風臉色陰晴不定,阿瑣看得有些疑惑,胡仙仙也有些疑惑。只因程浩風具體要做什么從不會對胡仙仙詳細說清楚,她不知道很多事是各種勢力暗里爭斗,事情找上門她都當成意外。
程浩風的生死大劫之事讓她窺見了很多勢力暗涌,但她也并不懂其中彎彎繞繞,只是憑著關系的親疏遠近選擇幫助或敵對。她從來沒想過親自參與這些爭斗,當然也是程浩風刻意不讓她知道太清楚。
是以,阿瑣所說的事和程浩風異樣的神情都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似懂非懂。
阿瑣見胡仙仙和程浩風都心神恍惚,口中默念兩聲咒語,剎時化為巨蛇本體,沖破房頂逃出。
他們隨即反應過來,飛身追出。程浩風左手掐訣,右手中指與拇指相捏一彈,彈出一張黑色大網罩向阿瑣。
阿瑣被罩住,從空中直墜而下,摔到地面上時已經化回人形。他們也從屋內飛身而出,到得屋旁小花園中。
她半撐身體,不可思議地看向程浩風,哀怨問道:“你是誰?你到底是誰?我怎么沒從你身上看出半點有靈力的跡象?”
程浩風沒答話,俯身逼問她:“水妙虛是怎么和你聯絡的?聯絡人在哪里?”
“你……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胡仙仙抱臂抖腿,一副無賴相地譏諷她:“他是誰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快些講明情況,少受點兒皮肉之苦。”
“你少給我插嘴,我問他關你什么事兒?”阿瑣憤恨呵斥胡仙仙,幾乎瘋狂地執著問程浩風,“你是誰?我活了一千兩百多年,從來沒有看走過眼,你到底是誰?”
程浩風冷冷瞟她一眼,翻手亮出法印。阿瑣看著他掌中法印之上“清睿子程浩風”幾個字,大笑幾聲,又失聲痛哭。
他們也不理她,任她哭。這別園中家仆聽得異動,都掣了武器出來察看,只是秦沐風與卓無傲早有準備,三下五出二就解決了他們。
在阿瑣痛哭之時,秦沐風挾著賴老爺尋了來。人還未至,秦沐風就先將賴老爺拋到阿瑣面前,賴老爺摔在地上就變成個肚大肢短的癩蛤蟆。
賴老爺在阿瑣面前痛得唔哇直叫,她見此情形,止住哭聲。
卓無傲跟在秦沐風之后小跑著趕來,從檐下走廊到程浩風他們所處的花園有幾步臺階。他可能是想顯得霸氣些,就沒走臺階,從走廊之上一躍而下!
本來不算高,他縱然沒有靈力,年紀輕輕的他也應該不會摔著。可他躍起的輻度太大,他換穿的秦沐風袍子又太長,落地時踩著袍裾摔了個狗啃泥。
胡仙仙笑起來,又趕忙去扶他。秦沐風搖頭輕笑,程浩風也勾勾唇角看向卓無傲。
在他們的注意力轉向卓無傲之時,阿瑣臉色陰了陰,狠厲看了眼癩蛤蟆精。
癩蛤蟆精夸張地痛叫幾聲,爪子伸向黑網;程浩風察覺他的小動作,騰身飛踏他胸口;就在程浩風一腳踏得癩蛤蟆口吐血沫之時,阿瑣指甲縫中彈出黃綠粉末……
程浩風后仰身體避開大部分粉末,仍有少數粉末鉆入他鼻中。他眼見阿瑣從黑網中鉆出來,想動動不了,想喊喊不出。
阿瑣已然脫網,秦沐風旋出紫星芷夢簫擊向正飛身而起的她。
“啊……”阿瑣后背受擊,從空中跌下。
秦沐風躍到她身旁,揪住她衣領猛扇她兩耳光,“交出解藥!”
“沒有!哼哼,這是我本體之毒所煉的毒粉,沒有解藥。”
這一連串變故只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此刻胡仙仙才剛扶起卓無傲。她見程浩風身形僵硬,半跪在地,急忙向他跑去。
程浩風朝胡仙仙搖頭,極其費力地蜷起左手三指,比為劍指,劍指點向他自己鼻孔處,冷喝聲起,毒粉噴出!
“你說出此毒是你本體蛇毒就是給了他解藥,只要知道是什么毒,他就有辦法找到對應方式逼出體外。”秦沐風松開阿瑣衣領,將她摜倒在地。
阿瑣向程浩風爬了幾步,凄慘哭叫:“我不想害你的,不想的啊……不管你究竟是誰,在我心里你始終是我‘三郎’啊……”
程浩風站起身,抖抖冰瑩白長袍上的灰塵,冷聲問:“你是怎么和水妙虛聯絡的?單憑靈符傳訊,你不可能那么聽話為她辦事,一直監督著你的聯絡人是誰?又是誰將我們的步步籌劃告知你們?”
阿瑣漠然閉嘴,轉而蔑笑著看向胡仙仙。胡仙仙讓她看得心里發毛,十分羞惱地提高聲調說:“你看我干嘛?問你話呢?要想保命就老實交待!”
“我就看你!你是胡仙仙吧?我真是瞎了眼、昏了頭才聽信程浩風的話,把你真當狐妖了。哼,不過你也別得意,他這種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人,你早晚得吃他苦頭!”
胡仙仙心中一時茫然,程浩風的確是對阿瑣從笑臉相迎變成冷臉相向,可阿瑣不也是一得著機會就想害他?明知是計,人與人之間如此翻臉無情也真著實可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