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荀一口氣跑出了西院后門,在那條長長的后巷子盡頭終于看見了喬鳶的背影。眼看著喬鳶即將轉(zhuǎn)彎消失,他心里萬般不舍,多少話也都只匯成了兩個字:“喬鳶!”
巷子那頭的喬鳶停下了腳步,緩緩轉(zhuǎn)身,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后門口上喘息的昭荀,有些驚訝了。她原以為自己就會這樣孤單地離開了,沒想到昭荀居然真的會來送她。
昭荀飛快地跑向了喬鳶,仿佛再慢一步,喬鳶就會自動消失不見似的。他清楚,這回跟喬鳶分別后,就算下回再遇見,他也不能再和喬鳶像從前那樣相處了。心里有多難受,他現(xiàn)下也顧不得去細(xì)數(shù)了,只想奔到喬鳶跟前,再多說幾句話,僅作日后想念回味所用。
“還有什么事兒嗎?”等昭荀跑到跟前時,喬鳶收斂起了那點點驚訝,笑容一如既往地平靜。
昭荀自己傻笑了笑,腦子里飛快地轉(zhuǎn)動著,想要摳出一句合適的話來,一句不會顯得他很不舍很心痛很難過的話,一句可以好好跟喬鳶道別卻又能讓喬鳶知道他會一直念著喬鳶的話,就像期末考試時,老師喊收卷子卻還剩最后一道代數(shù)試題沒答案,又匆忙又慌張,恨不得把滿腦子的公式都調(diào)出來,可一個也排不上用場。
此刻昭荀的心里正是這樣地亂麻這樣地糾結(jié),眼前的人明明是舍不得的,卻不得不舍。他終于明白了,每回冰殘哥送走莊允嫻的時候是什么樣的心情。原來竟是這么地痛徹心扉!
“到底有什么事兒啊?”喬鳶嘴角浮起一絲牽強的笑容,沒把自己的心事露出半分。她一直很小心翼翼地遮掩著,沒讓昭荀察覺出來。她很清楚自己是青月堂的人,是師傅青匆抱養(yǎng)回來的。她從來都是一個立場很明確很堅定的人,即便是面對昭荀,即便是自己有動心的時候。
“哦,”昭荀那混沌的大腦有點回神了,忙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藥瓶道,“你的毒……還……還沒解呢!”
“沒事兒,那點小毒回頭我去藥鋪子里自己抓點藥就行了。”
“我這兒……這兒有現(xiàn)成的,你何必再去倒騰呢?”昭荀說話都有些著急了,把喬鳶的手拽過來,將小藥瓶拍在了她的手心里,緊緊地短暫地握了一下,然后又飛快地放開了。
喬鳶低頭看了看手里的小藥瓶,抿了抿嘴唇,心口起伏兩下后抬頭道:“多謝了!還有什么事兒嗎?要是沒了,我就該走了。”
“那個……喬鳶……”
“什么?”
“呃……那個……那什么……那個什么呢?讓我想想啊……”昭荀完全不知道他的聲音有點抖,“對了對了,上回我們倆下圍棋的時候你不是輸了嗎?對,你是輸了,我贏了,當(dāng)時你說有賭注來著,你還沒給我呢,怎么能就這么走了?我還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再遇見你,要是再遇見你你不記得了,怎么辦呢?”
喬鳶淡淡地笑了笑,低頭看了看自己說道:“現(xiàn)下我身上也沒什么可以給你的,你忽然說起這事兒,我還真不知道該拿什么做賭注給你。”
“那你當(dāng)時沒想好賭注是什么嗎?”
“呃……”喬鳶有點神游了,不過她很快收回原神笑道,“當(dāng)時就那么信口一說,沒細(xì)細(xì)去想,就覺著自己不會輸?shù)摹?
“不打緊的,”昭荀癡癡地看著喬鳶說道,“你現(xiàn)成想也行,我等你想好了再說,不急的,真的不急的。”
能留多久是多久,這是昭荀此刻的想法。能多看一眼是一眼,就算往后回想起,也總能有美好的畫面可以填充腦海,總比那搜腸刮肚地思念要來得容易吧!
“呃……給你什么呢?”喬鳶再次低頭往身上看時,耳畔那一縷青絲滑了下來。昭荀手一顫,輕輕地撩了起來,問道:“要不……給我點這個?”
喬鳶愣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贈人青絲,況且還是個男的,再白癡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吧?昭荀見喬鳶有些猶豫,以為喬鳶不高興了,忙松開了手道:“你要不愿意……那就算了吧,換別的也行。”
喬鳶垂眉沉吟了片刻,從布包里取出了隨身的小藥刀,輕盈地往那縷青絲上一劃,半截青絲便拽在了手里。她遞給昭荀說道:“給,這就算我的賭注了,發(fā)絲又稱血余,是人精血所余,拿去做藥引吧!”
“喬鳶……”昭荀愣住了,沒想到喬鳶真的會給他。
“好了,”喬鳶勉強一笑,收回小藥刀說道,“我該走了,還要趕著出城呢!”她說完轉(zhuǎn)身走了,背影漸漸消失在了巷子的盡頭。
昭荀握著那縷青絲,怔怔地望著前方,即便喬鳶的背影消失了好長時間,可他瞳孔里還是印著那身影,久久不能散去。
“喬鳶……”昭荀默默地念著,“別再讓我遇見你了……別再讓我知道你的消息……好好回青月堂待著吧……好好地找個人心疼你一輩子……我是沒那福氣了……”
呆立良久,他才揣了那半截青絲,緩緩地轉(zhuǎn)身回去了。回到藥廬里,感覺哪兒都是空蕩蕩的,雖然他的藥廬并不寬敞。在藥案前呆坐良久后,耳邊傳來一個侍衛(wèi)的聲音:“大人,剛才游夫人派人傳話,說請您過去一趟。”
“哦,”昭荀懶懶地回過神來問道,“說了是什么事兒嗎?”
“沒說,大人。”
“知道了,你下去吧!”昭荀起身時已經(jīng)想起了游夫人找他的緣故了。但凡是設(shè)宴,游夫人總喜歡在菜單里添兩道藥膳,一是她自己喜歡,二來上桌也品相貴重。
斟酌了一小會兒后,他又坐回藥案前,拿起一支筆,扯過一張紙正要書寫時,卻發(fā)現(xiàn)那張紙上有喬鳶雋秀的字跡,是一張方子,還沒寫完的方子,興許是昨天下午喬鳶來藥廬時寫的。
看見這字跡,他剛剛摁下心底的思念又涌了上來,原本想一把揉成紙團(tuán)的,可轉(zhuǎn)念一想,又把它輕輕地折疊了起來,藏在書架里某一本書里。
寫完藥膳方子后,昭荀去了游仙兒的院子里。剛踏進(jìn)院子,就看見偏廳里坐了好幾個人。游仙兒,梁兮兮以及明珠雀靈等人都在。游仙兒抬頭見了他,便瞥了明珠一眼,故意大聲說道:“昭荀,你來了?今天該不忙吧?我聽元胤說都放你們輕松一兩天呢!”
明珠聽見這話,轉(zhuǎn)過腦袋看了昭荀一眼,想打招呼卻又忍回去了。昨晚昭荀的話讓她傷心的一晚上,這會兒還沒緩過勁兒來呢!
昭荀走到游仙兒跟前,將袖子里那張單子遞給了她說道:“這是照時令開了藥膳方子,您過過目,瞧一眼行不行?”
“好,我先瞧瞧,”游仙兒見昭荀臉色不好,便沖明珠說道,“昭荀想必還沒吃早飯,明珠啊,你去伙房里讓人給他送碗雜魚粥來,昭荀最愛吃那個了。”
“不必了,”昭荀沒等明珠起身便拒絕了,“軍營那邊還有事兒,不敢多耽誤了。您先瞧瞧,若是不行,我再改改。”
“著什么急啊?”游仙兒招手讓他坐下道,“我不信了,這都到中秋了,元胤還不肯放你輕松輕松。那雜魚粥是昨天明珠親自陪著素英去買的,今早燉了一個多時辰,香糯滑口,魚肉咸甜,連允嫻那嘴刁的剛才都喝了一碗呢!好歹你來了,得嘗一嘗再走。”她說完又招呼明珠道:“趕緊去啊,還愣著干什么呢?”
明珠悶不吭聲地去了伙房。游仙兒瞧了瞧那方子,隨手遞給了兮兮道:“剛才是你說管菜單的,拿去瞧瞧,可還行?與你們那尋花宴可還陪襯得起?”
“什么尋花宴?”
“還不是她和允嫻想出來的主意,”游仙兒笑道,“說年年這個時節(jié)都喝桔花酒吃螃蟹,一點新趣兒都沒有,想翻出點新花樣來,說要弄個尋花宴。我是沒那工夫倒騰的,由著她們倆自己琢磨去。”
“若是要與花契合,那方子得改改了,才能配得起尋花兩字。”
兮兮把方子遞回給了昭荀笑道:“我正想這么說呢,昭荀先生倒快我一步,那行,你想想怎么改吧!”
這時,明珠捧了雜魚粥來。游仙兒忙道:“改方子不急,先把粥喝了。明珠,里頭點了魚露沒有?昭荀喜歡那么就著吃。”
“點了,”明珠把粥放在了昭荀面前,瞟了一眼他的臉色問道,“昭荀哥哥,你昨晚沒睡嗎?”
“睡了的。”昭荀口氣淡淡地回答道。
“喬鳶走了嗎?”明珠又問了一句,她是今早才從兮兮那兒聽說元胤打算放了喬鳶的事。
“走了。”昭荀說著握筆的手略頓了頓,心里又緊痛了一下。
“你沒去送她嗎?”明珠繼續(xù)緊著這個話題問。
“送了。”昭荀擱下筆,答得很輕描淡寫,內(nèi)心卻如鼓如雷。
“你舍得嗎?”明珠冷不丁地又來了一句。
游仙兒正要插話時,她又冒了一句:“要是真那么舍不得,索性學(xué)冰殘哥哥和莊允嫻啊,私奔唄!梁兮兮不也這么說的嗎?”
“明珠,你說什么呢!”游仙兒忙朝她遞眼色。
兮兮從那堆菜單里抬起眼眸,用毛筆頭戳了戳自己的額頭,無奈地?fù)u了搖頭心想,想死的人攔也攔不住啊!人家昭荀先生剛剛走了心愛之人,心里指不定怎么難過著呢,偏還醋意十足地去酸諷兩句,佛祖都不想保佑你幸福美滿啊,東郭明珠!
昭荀的牙根緊了緊,故作淡定地喝著那碗粥,沒再答話了。明珠心里那股氣兒還沒消,又想開口時,莊允嫻領(lǐng)著素英走進(jìn)了偏廳,且說了一句:“也不是人人都像我似的喜歡私奔,喬鳶是干不出這樣的事兒來的。她向來善解人意,體貼入微,又怎么會逼著昭荀干私奔這樣背叛王府的事兒呢?那種事兒應(yīng)該只有我這種腦子抽風(fēng)的人會干吧?”
兮兮低頭掩嘴笑了起來。明珠臉色唰地一下就紅了,轉(zhuǎn)身看著莊允嫻說道:“她有那么好嗎?善解人意,體貼入微?你倒是很清楚她的為人嘛!我差點都忘了,你跟她也算同門呢!”
“是算同門,怎么了?”莊允嫻抄手看著明珠問道。
“怎么了?”明珠冷笑了一聲道,“因為她是你的同門,因為冰殘哥哥現(xiàn)下肯要你了,所以你就覺著她應(yīng)該跟昭荀哥哥一生一世了?你們那些什么青川牧場啊青月堂啊的姑娘都嫁不出去,是不是?個個都眼巴巴地想嫁幽王府的男人呢!”
“你們齊王府的郡主又好得了哪兒去?不也是個個想嫁幽王府的男人嗎?何必說得好像是昭荀娶不著姑娘,逼著你嫁他似的,你要說句不肯,他立馬就能去把喬鳶追回來你信不信?”
“莊允嫻!”
“想干什么?”莊允嫻抬手接住了明珠揮過來的手道,“那只胳膊好了又想讓我廢了你另外一只?我倒不介意,就是不知道昭荀介意不介意再給你接回手!”
“你……”明珠氣得臉都紅了,使勁抽回了手。
游仙兒忙起身拉開明珠道:“行了,怎么說動手就動手了呢?”
“乳娘,”明珠氣鼓鼓地說道,“她到底是青月堂的人還是幽王府的人啊?怎么老是幫那個喬鳶說話啊?冰殘哥哥別養(yǎng)了只白眼狼,回頭當(dāng)心給咬了!”
莊允嫻眼珠子一瞪,上前扯開游仙兒,一把擰住明珠的右胳膊使勁一掰,明珠頓時疼得大叫了起來,嘴里罵道:“莊允嫻,你有本事就把我給殺了!你個青月堂的余孽,得意什么呀!”
“還有勁兒嚷嚷是吧?”莊允嫻把明珠兩只手反擰住了,摁在了旁邊木柱上,“信不信我今天就綁你在這柱子上,讓你嚎個夠?”
“莊允嫻,你太可惡了!”明珠又痛又惱地跺腳罵道,“你臉皮比城墻還厚,冰殘哥哥都不要你了,你還這么恬不知恥地留在幽王府!”
莊允嫻手上一使勁,明珠又疼得哇哇大叫了起來。明珠的功夫本來就不算好,馬馬虎虎而已,頂多能欺負(fù)欺負(fù)兮兮這樣沒功夫的人。要跟莊允嫻比起來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壓根兒就打不過莊允嫻的。所以莊允嫻一直扣著她的手,她再怎么折騰也沒用。
游仙兒在旁邊慌忙勸道:“允嫻啊,你松手吧,她就是個刀子嘴啊,心里沒半點壞心眼的!你且先放手,我來跟她好好說,行不行?”
莊允嫻給了游仙兒一個面兒,松開了手。可剛一松手,明珠轉(zhuǎn)身就是一個飛腿。莊允嫻也不避讓,朝她飛來的腿上迎了一腳,頓時踹得她跌倒在地上,捂著小腿兒哇哇直叫。
“我警告你,東郭明珠,”莊允嫻面無表情地盯著地上的她說道,“你這種郡主的脾氣往后少拿我跟前顯擺,我耍脾氣的時候還不知道你在哪兒呢!要耍大小姐性子,自己找棵樹去!嘴上再沒個遮攔,下回就直接封了你的嘴!”
“莊允嫻,你個潑婦!”明珠忍不住又罵了一句。
“別罵了!”游仙兒忙拍了她一下,喊道,“要把你打殘了你才肯收嘴啊?你這死丫頭,能聽句勸不?”
“她打我,乳娘!”明珠嗚嗚地委屈道。
莊允嫻瞥了她一眼,坐回兮兮旁邊去了。兮兮輕嘆了一口氣道:“郡主啊,你這回知道了吧?我都算好欺負(fù)的了,一山還有一山高呢,往后脾氣收斂著點不就行了嗎?”
“要你多嘴,梁兮兮,一邊待著去!”
兮兮聳聳肩,對莊允嫻笑道:“莊姐姐,我不介意你再去踹她一腳,她怎么好壞話都不分吶?”
“分不清的那叫驢!”莊允嫻冷冷說道。
“姓莊的……”
“好了!”游仙兒和素英把她扶了起來道,“消停點吧!回頭再踹你一腳,我都攔不住呢!昭荀啊,”她抬頭對昭荀喊道,“來,搭個手,把明珠抱我那屋去,她這腿兒走不了了。”
昭荀放下勺子,走過去把明珠橫bao而起,往游仙兒外間走去。沒過多久,游仙兒便回了偏廳。兮兮問她道:“沒什么要緊的吧?我們莊姐姐出手夠輕了!”
游仙兒看了一眼莊允嫻,有些無奈地說道:“就是青了一塊兒,沒什么大不了的,昭荀在里頭給她抹藥呢!不過允嫻啊,我說句話你別介意啊。”
“說吧。”
“你看,你是這幾個里頭最大的,雖說還沒跟冰殘成親,但你們要比那成了親的都還好呢,是不是?論起來,你算長嫂了,明珠還小,有些事兒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她就是個郡主脾氣,偶爾鬧鬧風(fēng)鬧鬧雨也就過去了,你耐心些,跟兮兮一樣兒多教教她,她指定會聽的。你說呢?”
莊允嫻垂下眼眸,想了想道:“行,大不了往后她嘴巴再犯渾,我不傷她,捆了她一邊嚷去。”
兮兮咯咯咯地笑了起來,說道:“我看你今天收拾了她,她往后也不敢再造次了!這樣,她要老毛病再犯,我先跟她說理兒,說不過你再動手收拾她,到時候我給你找繩子捆她,綁她去城樓上,讓她嚷個夠,怎么樣?”
“行!”莊允嫻點頭道。
游仙兒松了一口氣,笑道:“這才對嘛!往后你們都要住在王府里,妯娌間相處就該和和氣氣的,明珠有不少毛病,往后慢慢改就是了。你們倆比她大些,多擔(dān)待點,當(dāng)自己妹妹似的,好不好?”
“乳娘您放心吧,我們啊,會拿她當(dāng)妹妹看的,不過首要的是她得把昭荀先生真當(dāng)自己未婚夫看。您也瞧見了,她剛才那么說昭荀先生,昭荀先生心里能痛快嗎?雖說私奔這種事兒只有我們莊姐姐干得出來,可要惹急了,兔子也會咬人的。”
游仙兒輕嘆了一口氣道:“誰說不是呢?我和齊王妃都盼著他們倆能百年好合呢!我在里頭費了多少勁兒你們是瞧見的,可我費勁兒有用嗎?說到底得看明珠自己的了。齊王府原先是想招贅了昭荀,可偏偏昭荀對明珠沒那份心思,所以招贅這話齊王妃只是跟我提了提,沒好意思跟元胤明說。眼下瞧著他們倆好容易定下親了,所以啊,你們倆就當(dāng)幫幫我,往后盡量別在她和昭荀跟前提喬鳶了,好不好?”
兮兮和莊允嫻對視了一眼,一齊點了點頭。游仙兒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對了,允嫻你剛才去庫房里瞧過了,庫房里那些擺設(shè)可還能用?”
莊允嫻道:“尋出了一些合用的,都叫素英列在了單子上,明天照著單子搬東西便是了。只是契合花的倒少了些,這不礙事兒,回頭我畫幾張丹青出來,桂花,桔花,茉莉每樣畫上一兩張,現(xiàn)成讓人鑲上也是一處擺設(shè)。”
“喲!莊姐姐,”兮兮笑問道,“你還是個畫畫高手啊?”
“這事兒我知道,”游仙兒抿嘴笑道,“冰殘喜歡畫面具也是因為她的緣故,說起來冰殘還是她的徒弟呢!到底是太守家的千金,畫畫可是一絕啊!”
“行啊,”兮兮拍了莊允嫻肩頭一下笑道,“往后我兒子的畫畫啟蒙就交給你了!我小時候沒學(xué)過畫畫,就想將來我有兒子了,我一準(zhǔn)讓我兒子學(xué)畫畫!”
“你有兒子了嗎?”莊允嫻笑問道。
“還在路上!還在路上!”
三個人都笑了起來。這時,小丫頭匆匆跑了進(jìn)來稟報道:“夫人,葛副將的夫人來了!”
“哦,快請!”游仙兒忙點頭應(yīng)了一句,然后轉(zhuǎn)頭對兮兮和莊允嫻道,“今天你們哪兒也別去了,送禮兒的人多著呢,你們得幫我招呼招呼,認(rèn)認(rèn)臉生的,我順道也把里頭的一些規(guī)矩跟你們好好說說,隔年再有這樣的事兒,我就可以做甩手掌柜了。”
這天因為是中秋的最后一天,來王府送禮的絡(luò)繹不絕。前前后后有三十多家,多半都是元胤手下將領(lǐng)的家眷和衙門官員,再有就是游仙兒在城里的一些故交朋友。
到了下午時,還有人上門,莊允嫻索性在游仙兒院子里鋪開了畫案,一邊畫一邊候著人來。直到天快擦黑時,她的幾幅丹青也算畫好了。游仙兒立刻吩咐下人拿去裝裱,回頭時才發(fā)現(xiàn)兮兮沒在院子里了,一問素英才知道兮兮出門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