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第一個暑假匆匆忙忙地來了,喘息了一會兒,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高二了,為了讓同學們少晃悠,多學習,老師們不厭其煩地重復著:高一是基礎,高二是關鍵,高三是沖刺。
蘇莞爾毫不猶豫地報了理科班,其實上了高中之后,她的學習成績就不怎么樣了,尤其是理科,幾乎成了她的弱項,謝君生雖然欣賞她敢于挑戰的勇氣,但還是勸她要作長遠打算,還是報文科為宜,可是她沒聽。
蘇莞爾被分到了高二(二)班,而謝君生恰好是這個班的班主任,這也正符合了她的心愿,她報理科班,也只不過是為了能多看到他,多和他呆在一起一會兒。
那個暑假,謝君生的身體已經很糟糕了,他經常在深夜里咳嗽,吵得蘇莞爾睡不著,他便將頭埋在被子里輕輕地咳,可是夜這么靜,她又豈能聽不到,這只能讓她更揪心。
蘇莞爾真的很擔心,雖然她不想接受,可是這是事實,謝君生家族的人都很短壽,他的身體突然抱恙,這恐怕是某一種預警。
謝君生看得出蘇莞爾的憂慮,于是安慰她說:“你放心,身體就像機器,用久了就不好使了,不過我的心卻像寶刀,越用就會越好,只要它還跳,就證明我還活著,我現在不會死的,因為我不甘心,我還要看著你上大學,看著你找到歸宿,看著你結婚,看著你幸福?!?
說這些話的時候,謝君生自己都覺得心虛,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哪會兒就倒下了,死神過來牽著他的手,教他在另一個世界里如何邁步,但看著蘇莞爾能夠有個幸福的皈依,畢竟是支撐他活下去的信念。
謝君生不但安排蘇莞爾跟成坤楠前后桌,而且讓成坤楠擔任了物理課代表,他并不知道成坤楠跟蘇莞爾之間發生的那些事情,只記得很久以前和成坤楠之間的約定,自己將不久于人世了,為了蘇莞爾一生的幸福,為了不讓她孤苦伶仃,他該為那份約定盡點義務了。
如今在理科班,蘇莞爾學習起來很吃力,昔日的那份輝煌已經淡無痕跡,就連被杜譽琪跟胡小嬌感染來的那份活潑勁也已經銷聲匿跡,她時常望著謝君生發呆,而坐在他后面的成坤楠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如今,蘇莞爾像一只雛鳥,弱不禁風,讓人看了覺得可憐兮兮,成坤楠更是想保護她,可是他知道,蘇莞爾愛的是謝君生,是這個外號叫“一天四十八小時”的謝君生,她曾經對他說過的。
謝君生畢竟是過來人。兩個孩子地所想他都能看個一清二楚。
一日。他又將成坤楠叫進了辦公室。
“坤楠。還記得我們之間地約定么?”謝君生不改往日地慈祥。但卻嚴肅了很多。
“怎么會不記得呢?只是好像無法實現了?!贝藭r地成坤楠已經成熟了許多。也聰明了許多。知道那個愿望能不能實現根本不是謝君生說了算。決定權完全掌握在蘇莞爾地手中。
“為什么啊?”謝君生豈是不懂為什么。成坤楠耳聰目明。平日里蘇莞爾對他是冷是熱。他又豈能不知。
“她喜歡地人是你。我再橫插一杠。那豈不是橫刀奪愛么?”成坤楠解釋道。語氣中還帶著明顯地醋意。
“喲,知道吃醋了,呵呵,你們年輕人真是太感性了,你想想,蘇莞爾十二歲就沒了父母,是我一手把她帶大的,她把我當作救命稻草,她已經體驗過一次無依無靠的感覺了,所以害怕失去我,那種愛,是一種戀父情結,不是你們年輕人所說的那種男歡女愛。”謝君生深信自己的話沒錯,他始終是這樣認為的。
“你看她上課時看你的眼神,都看得走神了,她什么時候這樣看過我?”成坤楠直言不諱。
謝君生還沒開口就咳嗽起來了,震得肺腔里十分疼痛,就連臉都變紅了,眼睛里還帶著血絲,成坤楠趕忙給他捶背,又給他倒水,謝君生坐在那里緩和了老半天才恢復正常,臉卻蒼白了許多,很多時候他在課堂上也想咳嗽,可是他強忍著,他怕敬重他的學生會為他難過,更怕蘇莞爾看了會難過。
他擺擺手示意成坤楠坐下:“沒事,老命一條,差不多快活到頭了,從暑假里就一直這樣,我也不知道還能茍延殘喘幾天,剛才你也看到了,應該明白莞爾為什么會望著我出神了,她想的或許是用什么方法把我的病治好,也可能是我死了治好她再度陷入無依無靠的窘迫?!?
聽謝君生這么說,成坤楠豁然開朗,是啊,蘇莞爾的經歷與旁人不同,自己怎么就沒設身處地地為她著想過呢?于是開口道:“謝老師,對不起?!?
謝君生搖搖頭說:“沒什么,我是想問問你現在還喜歡蘇莞爾嗎?畢竟,年輕人容易沖動,常常把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覺當成了喜歡,如今離我們去年約法n章的日子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我想你應該清楚自己的感情了,而且現在蘇莞爾人都變了很多,她頭上耀眼的光環也已經全然消失,你的心未必會不變啊?!?
成坤楠不禁感動起來,他謝君生只不過是蘇莞爾的養父,卻能那么體貼入微,更能處處為別人著想,他說:“我的心沒變,是啊,從年前開始我就想娶蘇莞爾,那是我第一個理想,至今我還想讓它實現,謝老師,你說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其實我這次叫你來,就是想看看你有沒有改變初衷,若是有,我也不會強人所難,既然沒有,我就應該撮合撮合你們。好了,坤楠,你回去吧?!?
謝君生說著又咳嗽起來,成坤楠憂慮地看了他一眼。
那個周末,謝君生坐在家里將那些話告訴了蘇莞爾。
“莞爾,成坤楠一直很喜歡你,你知道么?”
聽謝君生這么說,蘇莞爾愣了一下,班主任對于這樣的話題一直都很忌諱的。
謝君生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于是說道:“別忘了,我除了老師的身份,也是你的養父,作為一個父親,又怎么會不關心女兒的事情呢!”
蘇莞爾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些什么,于是沒有表態。
“莞爾,大學畢業以后,你就嫁給他吧。”謝君生邊咳邊說。
“他那個人可以是個很好的男友,卻未必會是個好丈夫。”
蘇莞爾說罷便轉身回了臥室,謝君生不明白蘇莞爾為什么這么說,但他猜到也許她們兩個人之前除了認識,兩人之間一定還發生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