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瞬,洛熠宸拳頭抵在唇邊咳了一聲,點了點頭,“那你跟我來吧。”
他朝前走去,直接進了梧桐苑的偏殿,外面站著的宮女太監見到他齊齊行了個禮,卻沒有說什么,秦風有些奇怪,卻也顧不上說什么了。
洛熠宸直接領著他進了子蘇的書房,洛熠宸揮了揮手,“下去吧。”
宮女太監們再次行了個禮,小聲的弓著身子退了出去。
書房的門關上,秦風有些納罕他為何能隨意進出公主的宮殿,不過,他依舊未曾說些什么。
洛熠宸并未著急,只是已然直視著他,“如今,你還有機會。”
“不,先生,我已經想好了。”秦風說。
“當真決定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洛熠宸再次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從袖中緩緩亮出一把匕首,“給你吧。”
秦風接過匕首,他想了想,轉過身對照著秦府距離皇宮的方向俯身磕了三個頭,便解開衣袍,露出了胸膛。
洛熠宸再次提醒道:“小子,若這一刀下去,說不定你就魂歸西天了,你的理想都會劃歸泡影!”
“謝先生提醒,我省的。”
洛熠宸不便再說,只是緩緩的轉過了身。
秦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隔著書房的門,他看不到外面是如何的,自然也見不到子蘇的樣子,只是心里仍然存留著最后的期望,希望能夠死前見公主一面,只不過,如今公主生死未卜,如何會出現在書房之外呢?
他再度提起,猛地揚起了手,手起手落,匕首在空中劃過一道寒光,他似乎感覺到了一陣刺痛。
下一瞬,秦風卻愣住了。
這匕首,竟然自動的滑進了刀柄里。
他愣了愣,再度舉起手,朝著胸口刺來。
都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可是,洛熠宸分明聽到他手中握著匕首整整往身上刺了五刀,分毫未曾刺入胸口,只是,皮膚被刀尖劃破了些許。
秦風終于覺得有些不對,他愣愣的看了看洛熠宸,有些不解的道:“先生,此刀不甚好用。”
洛熠宸:“……”
他略帶無語的回過身,看著刀柄在他的胸口刺出的印子,微微嘆了口氣,“沒想到你竟然能坐到如此地步。”
“先生?”秦風不解。
“罷了,你回去吧,此乃天意。”
“先生,這究竟是何事?請先生再問我換一把刀吧?公主殿下還等著救命呢。”
“一切皆是命中注定,沒事了,你回去吧。”
“可公主……”
“公主不會有事的。”他再次看了他一眼,忽然揚聲說道:“來人,送客!”
外面有人進來,夏至先朝著洛熠宸行了個禮,又看向秦風,微微的半鞠躬說道:“秦公子,您請。”
秦風看了看洛熠宸,又看了看夏至,短短時間已然能分辨出洛熠宸在這宮中的地位儼然比太后娘娘身邊伺候的夏至還要高,不過,他也跟徐輕帆一樣,無法分辨出洛熠宸在宮里的身份。
他只能再次朝著洛熠宸深深一禮,背過身去穿好了衣衫,又朝著夏至拱了拱手,“有勞姑姑了。”
“公子客氣。”夏至看了他一眼,面上帶笑,竟是比前幾日他來梧桐苑里拜訪太后娘娘時還要和善了幾分。
沒能為公主獻血,秦風只得帶著滿腹疑惑出了梧桐苑,剛出偏殿就見到徐輕帆一臉焦急的站在門外,一見到他就兩個箭步竄上來,上上下下的將他打量了幾遍。
“秦兄,你沒事吧?你給公主獻了多少血?”
“你多慮了,不曾獻血。”秦風看了他一眼,只是此地不便多說,只能給了他一個眼神。
徐輕帆急如火上房,可是夏至在旁也不能深問,夏至引著兩人出了梧桐苑,秦風便道:“姑姑,請留步吧,公主這里一定需要人手,我們回去認得路的。”
“不礙的,能送一送公子,是奴婢的榮幸。”
秦風和徐輕帆皆是一臉莫名,只得硬著頭皮被夏至送回了小殿,微微一屈身行了半個禮,便轉身告辭。
秦風放心不下,再度追出小殿,問道:“姑姑,公主的病究竟如何了?”
“公子無須太掛心,公主的身體是胎中帶來的毛病,江太醫既趕了回來,便不會有事了。”
秦風松了口氣,夏至微微一笑,轉身告辭。
等夏至走了,徐輕帆就走過來,一扒秦風的肩頭問道:“秦兄,你也太大膽了,今日若是你真的為公主獻了血,誰知道你還有沒有命回來啊?”
“沒命便沒命。”秦風說了一句,云淡風輕的模樣并不在乎。
徐輕帆皺了皺眉,“你這是何意?你難道不知秦大人已經等你回去已經許久了嗎?”
“輕帆,我也等了他許久了,可惜,我與他之間,終不能如尋常的父子那般,我不會回秦府,不會入朝堂,我注定是他的恥辱。”
“可你……喜歡公主不是嗎?”徐輕帆訕訕的說。
“……”秦風看了他一眼,未曾說話,只是眉宇間思緒重重,愁緒滿腸,沉默了許久才說:“若公主要求我求取功名,我會下考場求功名,只不過,與秦府無關,我秦風若入朝為官必另立府邸,就算有一日得公主青眼相加,也不會因為我是秦府之子。”
徐輕帆呆了呆,竟是許久沒能說出話來。
秦風看了他一眼,只道了一聲我累了便回房休息了。
他坐在床邊,眉頭緊緊皺在一起,今天發生的怪事實在太多了。
可是,驀然間,他想起自己在書房中洛熠宸曾經和自己面面相對,那一刻他看到了他的臉,似乎……與皇上有些相似。
他先是一愣,緊接著渾身一怔。
這個世上,能與皇上相似的人,怕是只剩下……“先皇”吧?
但轉瞬間他便將這些想法全部拋開,他最想知道的便是公主的病情。
而在梧桐苑里,此時洛南硯正將繩子一圈一圈的從子蘇身上解下來,手指在她身上連點了幾下,子蘇緊繃的身子終于不在僵直,但瞬間她就看向了站在房中的洛熠宸、葉青梧和洛南硯。
有一瞬間,她看著他們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有些憤怒,可是,又緩緩歸于平靜。
片刻之后,她站起身來緩緩跪在地上,“爹爹,娘親,女兒不孝,讓二老跟著操心了。”
“便是今日不是他,是任何一個男子來了,我也要試一試的,若非如此,他們以為我的女兒誰都能娶走嗎?”洛熠宸涼涼的說。
葉青梧彎身,將子蘇從地上扶起來。
“不要恨你爹爹,他不過是擔心你所遇非人罷了,今天若是秦風有半點不對,便是打斷了你的腿,他也不會讓你再跟秦風有半點聯系,只不過,如今你也看到了,秦風是個好男子,對你有意,你想一想自己是否中意他,若是中意了,便來告訴我。”
葉青梧和洛熠宸等人很快走了,書房之中只剩下子蘇一個人。
錦芳守在門外,有些擔心,不過到底也沒有進去。sriq
次日,子蘇身體無恙的消息傳到小殿,秦風便松了口氣,他回來之后,胸口的擦傷上了些藥,如今已經看不出什么了。
身上的傷也逐漸愈合,不出三五日,便可出宮去了。
此時,他心急如焚。
一連兩日,秦風都在院中聽小太監們聊天,偶爾聽到子蘇的情況他便放松了許多。
徐輕帆忽然闖了進來,二話不說拉著秦風便朝外去,秦風忍不住皺眉,“發生了何事?難道公主又病了?”
“并非如此,只是我見你這兩日神思混沌,對公主甚是思念,我想著應該讓你和公主當面說清楚,就在剛才,我聽說公主和皇上一路往御花園去了。”
徐輕帆拉著他便往御花園走去,秦風腦子一日便忘了反駁,一心只想著那日見到了粉色身影,腳步越發快了。
快要走進御花園的時候,兩人便聽到一陣笑聲。
子蘇和洛南硯都沒有帶宮女太監的習慣,在這宮里,只有他們一家人住著,也并不需要朝人擺譜。
兩人站在花叢里,洛南硯說:“你整日采花,可不要忘了,你自己還是朵花呢。”
子蘇瞪了他一眼,“怎么?哥哥你覺得這宮里地方太小了,沒有我住的地方了?”
“這倒不是,這宮里,不管到了何時,都有你的一席之地,我是說,你年齡也到了,不會等你小侄女都出生了,你還嫁不出去吧?”
“你就這樣迫不及待的將我嫁出去?”子蘇嗔怒。
洛南硯擺了擺手,“非也非也,蘇蘇,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足一月便是莘莘學子們進京趕考的時候了,天下學子,無不才華橫溢,你是否要去看看?”
“順便給你挑個妹夫回來?”
兄妹二人說話,并無那么多顧及,只是,秦風和徐輕帆聽到,兩人心里還是跳了跳。
洛南硯揮了揮折扇,“有何不可?”
子蘇彎腰嗅了嗅花香,笑了笑說:“好啊,待殿試那日,我肯定回去的。”
“那我先許你個狀元郎如何?”洛南硯低低一笑,有些不正經的樣子。
秦風和徐輕帆大驚,若是子蘇就這樣被許給了狀元郎,那豈不是……再無他半分可能?
“雖然我對狀元郎沒什么興致,不過,若是你那狀元郎能答出我的題,我便嫁給他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