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南硯的動作微微停滯了一下,這乾泰宮中唯一敢對洛南硯的決定提出一絲絲質疑的,怕也只有這個管事的大太監了。
“不必,此事我會像母后陳情的。”
張寶端只好應了一聲,高唱皇上起駕的號子,一行人往上書房去了。
肖雪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忽然格外無力,她其實根本不能改變洛南硯,只要他不想,她也不會在他的心里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跟去上書房,守了一整日,傍晚十分回到乾泰宮時,一抹綺麗的影子從里面跑出來,雙臂如游蛇一般挽上了洛南硯的手臂,肖雪蹙了蹙眉,卻無力阻止。
“皇上,您回來了,累不累?奴婢給您泡了茶,你喝一喝解渴可好?”
洛南硯似乎從未見過一個人不怕自己,還對自己有著莫大的熱情,他點點頭,“好啊,在何處?”
“就在內殿。”郡主跟在洛南硯的身側,兩人一起往里面走去。
肖雪落后了幾步,就看著兩人的背影一起進去了,郎才女貌。
她眼眶酸澀,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的時候,張寶端重重的咳嗽了一聲,肖雪看了他一眼,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進去。
肖雪遲疑了一下,無視了張寶端的目光,抬腳就走了進去。
“皇上,您再喝一口嘛。”女子嬌滴滴的聲音傳來,肖雪腳步一頓,抬眼就見到女子幾乎快要依偎進了洛南硯的懷里,柳腰纖纖,任誰都看都不禁心頭火起。rz90
洛南硯就著她蔥白的手,又喝了一口茶水。
喉結滾動,仿佛有多好喝一般。
肖雪不由自主捏緊了拳頭,她靜靜的看著那兩人,她不曾出聲,那兩人也如同殿里沒有她這個人一般,自顧自的說話。
“皇上,可還渴?奴婢再給您泡如何?”
纖柔的帕子細細的在洛南硯的唇邊擦過,擦凈了那一絲茶漬,嬌嬌柔柔的聲音如江南的雨絲,帶給人無限柔情。
“不必了。”洛南硯說,他順手拿起旁邊的書翻了起來。
洛南硯看書的時候,郡主十分乖巧的站到了一旁,小心翼翼的連一絲動靜都沒有發出,肖雪心里有些疑惑,真的是個懂事的女子嗎?
洛南硯看了半個時辰的書,如今,他的書還有許多是葉青梧自己寫的,他每每讀起,受益匪淺,以至于許多書都是翻破了的。
晚膳時,郡主跟在洛南硯身旁布菜,溫柔小意,面面俱到。
肖雪毫無用武之地,只得先進了寢殿,可是沒想到,洛南硯沐浴之后,那女子竟也跟了過來,一身薄紗水裙寸步不離的跟在洛南硯身側,肖雪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她快,那郡主比她更快,“皇上,她這是……”
洛南硯看了看肖雪,又看了看郡主,不曾再回答她的話,兀自靠在了床上,拿起一本書再次翻閱開來,肖雪隨之身子一擺,坐在了洛南硯的身側。
郡主面色變了變,隨即便笑了,“這位姐姐,可是坐錯了地方?”
“我看倒是你來錯了地方。”肖雪說。
洛南硯不以為意,兀自翻著書看,對兩女的爭斗不聞不問,甚至有點樂見其成的意味。
“姐姐這是何意?”
“你可別叫我姐姐,我娘親只生了我一個就死了,我沒有妹妹。我是什么意思,你難道不清楚?何必裝作和氣的與我來爭風吃醋?”
洛南硯翻書的手不動聲色的在書上敲了敲,意味深長。
肖雪雖在宮中多年,可到底是麒麟閣閣主的女兒,又是耳濡目染,又怎會是一個認人欺壓的軟柿子,之前不過是做了錯事,對洛南硯對葉青梧對子蘇有愧于心罷了。
此時她望著郡主,目光倍加犀利,仿佛一個護崽的母雞,虎視眈眈的瞪著郡主。
“可,可皇上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啊,皇上都允了蝶兒今日伺候的。”嬌滴柔軟的聲音讓人生不出半分拒絕。
肖雪的面色微微一變,不敢相信洛南硯竟然允了她的伺候。
這伺候的意味不言而喻,她回頭怔怔的看著洛南硯,洛南硯目光一直卻落在書上面,無從表示。
她腦袋嗡了一下,沖動之下,三兩下爬到了洛南硯身邊,窗幔落下,隔絕了床上的兩人與郡主。
這是肖雪多年以來做過最沖動的事,她第一次捧著一個男子的臉獻上自己的唇。
郡主就算是再傻也知道里面發生了什么,哪里還敢多呆。
“嘭”肖雪被丟在龍床上。
身子坦露在他的面前,她卻發現他的身子是涼的,身子半點反映都沒有,一顆心霎時涼了。
“皇上!”
“何必呢?”洛南硯說,眸底滿是清冷,言語間沒有半分喘息。
肖雪看了半晌,心頭哽咽,“皇上真的對奴婢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嗎?”
“你覺得呢?”洛南硯又說。
肖雪怔了一會兒,忽然翻身爬了下去,在地上抖了幾下,在衣服里找到了洛南硯曾經給她的那塊令牌。
洛南硯看著她將那塊令牌放到自己的面前,挑了挑眉。
“皇上,您曾說過,若是有一日,奴婢想出宮了,便可拿這塊牌子出宮去,如今,奴婢不想出宮去,可奴婢想換成另外一件事,皇上能答應嗎?”
“何事?”洛南硯看著她,能多年讓洛南硯念念不忘的女子,自然在樣貌上落不下旁人,而此刻他不知道要念多少清心咒才能克制住。
“奴婢……想與皇上同眠。”肖雪說,不知鼓了多大的勇氣,她的臉都成了絳紫色的。
洛南硯:“……”
他一時愣住了,無法回答。
“皇,皇上不說話,奴婢便當皇上是答應了。”她磕磕巴巴的說。
卻不知在哪里一抖,一條白綾出現在手里,她撲上來蒙住了他的眼睛,白綾在他腦后打了個結,接著,洛南硯便感覺到她貼了上來。
這一夜兩人依偎著睡去,洛南硯沒有動,也沒有去解腦后的白綾,一直到第二日早晨醒來時,她縮在他的懷里,小小的一團,不長的手臂卻抱著他的腰,那么緊。
他輕輕一動,她便醒了,見到他眼睛上還帶著白綾嚇得手一軟差點摔在床上,手忙腳亂的撲上來正在幫他解開,洛南硯聽到門被推開,有人魚貫而入,一想到張寶端那肆意揭開帷帳的習慣,他冷喝一聲,“滾出去!”
腳步一陣凌亂,接著便一一從寢室里退了出去,肖雪也顫著手,解開了白綾。
四目相對,她連忙跪在了他身旁,“奴婢,奴婢冒犯皇上,奴婢……”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你也知道你冒犯了朕?”
她小臉霎時白的嚇人,縮著肩膀跪在那里不能動。
洛南硯去沐浴了一番,更衣洗漱,出來的時候肖雪訕訕的等在那里,他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什么,不過,只是瞥了她一眼,就從她的身邊經過了。
肖雪連忙跟上去,不肯落下。
下午張寶端被叫到了梧桐苑,她便在洛南硯身邊守著,不過昨日太疲累了,竟有些昏昏沉沉的,時不時的打個盹,一次醒來時忽然見到洛南硯正在看自己,她渾身一抖,“皇,皇上……”
“很累?”洛南硯問。
她下意識點頭,又忙搖了搖頭,洛南硯就說:“既如此,那今日夜間……”
“那是奴婢用令牌換來的,皇上不能言而無信。”她急急忙忙的說。
洛南硯瞟了她一眼,將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他的身子常年冰涼,夜里她就自己貼上去幫他取暖,兩個人緊緊的貼在一起,洛南硯忍不住道:“又要做什么?”
肖雪一滯,“沒,沒有。”
洛南硯沉默了一番,又說:“你可知以色侍人是何意思?”
“知道。”肖雪說,“可奴婢覺得,能以色侍皇上,也是奴婢的本事,在這世上,有無數女子怕終其一生也不能做到吧?”
洛南硯愕然,比起她滿臉絳紫的吞吞吐吐的說出的話,這一句幾乎快要把皇上給震懵了,這太不像肖雪說出的話了。
她的身子貼著他的后背,氣息薄薄的噴在他的背上,洛南硯倏然一愣,他感覺到一個吻。
“皇上,無論以后你有多少女人,無論那些女人有多美,她們和奴婢都是不一樣的。”
“你倒是自信。”他輕哼了一聲,聽不出意味。
肖雪將頭貼在他的背上,沒再說話,她的自信只源于他沒有當場把她丟出去而已,若非如此,她怎敢在他身上胡作非為。
一夜無話,醒來時兩人面對著面,肖雪躺在洛南硯的臂彎里,睜開眼睛的瞬間她嚇了一跳,洛南硯正睜著眼睛看著她,“皇上?奴婢,奴婢……”
“醒了?那更衣吧。”
她忙滑下床去,拿過他的朝服專心伺候著穿起來。
等洛南硯穿好了,她也迅速穿好衣袍伺候他洗漱,正要跟出去的矢耦,卻聽洛南硯涼涼的說:“罷了,今日不用你跟著了。”
肖雪微微一怔,卻見那鮮城而來的郡主已經跟在洛南硯身后走了出去。
她怔怔的看著兩人一前一后走出殿門,走進那微薄的晨曦之中,似乎也走出了她的期許。
她回頭看著龍床,上面還有尚未撫平的褶皺,溫存的溫度尚沒有褪去,他的身邊就已經有了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