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兒揉面揉得不亦樂乎,胳膊上,臉上到處都是面粉,沐梓筱看著她調皮可愛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
“姑姑,這蓮子糕可有你那日給娘親做的桂花糕好吃?”嫣兒仰起俏臉問道。
“味道不同,奴婢也說不上哪個更好吃,一會兒姐兒吃了就知道了!”
“娘近來總是偷偷垂淚,昨兒哭地尤為傷心,如果這蓮子糕能博娘一笑就好了!”嫣兒說完,眼眶有些泛紅。
沐梓筱摸了摸她的頭道“如果是姐兒做的,夫人一定會高興的,奴婢教姐兒做蓮子糕好不好?”
“好!嫣兒一定認真學,做好哄娘開心!”
嫣兒學著沐梓筱的樣子搟著面,比教她做女紅時還要認真。
蓮子糕做出來以后,嫣兒高興的手舞足蹈,吵著要給娘親送去。
沐梓筱見天色已晚,不放心嫣兒一個人回去,遂披上外衣跟她一同前去。
二人剛進院門就聽到白氏不住的咳嗽聲,沐梓筱心中一緊,加快了腳步。
聽到敲門聲,喜兒掀開簾子一看是沐梓筱跟嫣兒二人,忙將二人讓了進來。
嫣兒跑向床上的白氏,甩掉鞋子上了炕,絲毫不在意一旁燁黔警告的眼神。
“娘親,嫣兒半晚時和歆鈅姑姑做了蓮子糕,剛做好就給娘送來了,娘嘗嘗看好不好吃?”嫣兒一面說著,一面掐起一塊蓮子糕遞給白氏。
“嫣兒乖,娘親有話要跟歆鈅姑姑說,一會兒再吃!你先跟哥哥和喜兒姑姑去玩兒吧!”
“哦!那娘親什么時候想吃了就告訴嫣兒!”嫣兒還想說什么,被燁黔上前一把拽走了。
嫣兒用小手拍打著燁黔的胳膊道“放開我放開我,嫣兒還有話要跟娘說。”
“娘有話要跟歆鈅姑姑說,你別在這添亂了!”燁黔抱起嫣兒,吃力的向門外走去。
白氏指了指門外的兄妹倆道“喜兒,你去盯著他們倆點兒,我有點兒不放心!”
“是!”喜兒說完也出了門去,反手掩上了門。
白氏又是一陣咳,沐梓筱服侍她喝了些水方才好些。
白氏對沐梓筱擺擺手道“來,過來坐罷!這里只有你跟我二人,不必那么拘謹!”
“奴婢不敢!”沐梓筱覺得這白氏雖說失寵,可自己也不能亂了規矩,哪有奴才跟主子平起平坐的道理。
“那就隨你罷!才剛我還跟喜兒說,讓她明個把你叫過來一趟,我有話要跟你說,這會兒你就來了,倒是省得她跑腿了!”白氏才說了兩句就喘得不行,沐梓筱也顧不上什么規矩不規矩的了,忙上前給她拍背。
白氏等氣兒勻了些才接著說道“我知你是個伶俐丫頭,有些話我不說你也明白,我這身子骨怕是熬不了幾天了,有幾件事要交待于你,你好生記著,這關乎到他們兄妹倆的身家性命!”
“夫人說的話,奴婢定當謹記在心!”
“我要說與你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我死之后,我的遺物你要好生保管,萬不可給別人看!”
“是!”
“第二件事是要時常叮囑嫣兒萬不可有攀比好勝之心!要聽她哥哥的話!”
“好,奴婢記著了!”
“第三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萬萬不可因為我的離世,而讓他們二人對王爺心存怨恨,父為子綱,這是變不了的!”白氏說完又是一陣咳喘,沐梓筱端起茶水遞給白氏,白氏淺抿了一口就遞還給了沐梓筱。
“嫣兒自幼性子倔強,如果有讓你生氣的地方,你還得多擔待點兒!”
“夫人說的是哪的話,可折煞奴婢了!”沐梓筱聽著白氏臨別前的囑咐,心里不是滋味兒,吸了吸鼻子,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沐梓筱忙轉頭去擦。
白氏斜倚著床頭幽幽的說道“你也不用為我傷心,死了反倒是解 脫,比每天癱在這床上活受罪強!”
“我自知沒什么可抱怨的,能為皇家延綿子嗣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只是年輕時讀書讀得癡傻了,一直向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的愛情,看來這輩子是不可能的了,我只希望我的嫣兒將來可以找到一個真正疼惜她愛惜她的人,別像她娘一樣,直到死也沒等來那個她想白首不相離的人。”
“夫人!”沐梓筱嗓子一梗,淚如雨下。
“瞧我,好端端的說這些個來做什么,反倒給你添堵,惹你傷心了!”白氏說完又抑制不住的咳了起來,這次不管沐梓筱怎么捶、怎么拍都不管用,白氏每一聲咳都揪著沐梓筱的心。
咳……咳……白氏用絹帕捂住嘴,咳過之后絹帕上的大片血跡讓沐梓筱觸目驚心。
“夫人,叫御醫來給你看看罷,你這個樣子又是何必呢?身子是自己個的,自己都不愛惜又有誰會愛惜呢?”沐梓筱忍不住勸道。
白氏低喘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就是華佗再世怕是也治不好的,我這病是長期郁氣沉結于心所致,我誰都不怨,只怨我自己,天生眼里揉不得沙,世間的污穢進不了我的心。”
“夫人,別說了,歇歇吧!”沐梓筱摩挲著白氏的后背道。
聞言白氏點了下頭,歪靠在床頭,閉上了眼睛。
沐梓筱擦干眼淚輕手輕腳的開門走了出去,嫣兒見沐梓筱從屋里出來,不由分說的要沖進房里看她娘親,被沐梓筱一把攔了回來“姐兒,夫人已經睡著了,你別再去叨擾她休息,今晚你跟奴婢睡罷!”
嫣兒癟癟嘴,看了燁黔一眼不說話。
燁黔對沐梓筱道“那就有勞姑姑了,我妹妹晚上有起夜的習慣,希望不會擾了姑姑休息!”
沐梓筱沖燁黔晗首道“不礙的!”
回屋后不久,嫣兒就嚷嚷著困了,沐梓筱將被褥鋪好,扇著扇子哄嫣兒睡覺。
嫣兒睡覺極不老實,偏愛打把式,若不是沐梓筱盯著緊,估計都掉到地上好幾次了。
沐梓筱正欲脫鞋上 床,房間的門被人推開,西鑰玄陌冷著一張臉走了進來,看到床上熟睡的嫣兒,臉沉得能擠出水來。
“你以為這樣本王就不敢動你了?”西鑰玄陌冷哼道。
沐梓筱對西鑰玄陌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噓!姐兒剛睡著!”
“那我們出去說!”西鑰玄陌說完,轉身出了屋子。
沐梓筱咬了咬嘴唇跟了出去。
上半夜剛下過雨,院里濕氣正濃,夜風一吹,不覺多了一絲涼意。
沐梓筱連件單衣都沒披,這會兒子有些冷了,抬眼看了看西鑰玄陌,他像根木頭一樣,一動不動的站著,雙眼望著浩淼的夜空,眼神深邃而迷離。
沐梓筱心里嘀咕,總不能這么一直站著,總得有人先打破沉默才行。
她正欲開口,西鑰玄陌先說話了“你今兒去了她那?”
沐梓筱想了想,西鑰玄陌口中的她應該是白氏,遂點頭道“奴婢去給夫人送些新鮮的蓮子糕!”
“你倒是會討她的歡心!本王記得她懷燁黔時確實喜食蓮子。”
沐梓筱抬起頭看向西鑰玄陌,奈何他背對著她,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奴婢也是誤打誤撞知道的!”
西鑰玄陌轉頭看了眼沐梓筱,目光冷冷的“你不必用這些虛話應付本王,你是虛情還是假意,本王看得比誰都清楚!”
聞言,沐梓筱一股無名火竄上心頭“哦?是嗎?王爺既然有雙慧眼,為何對夫人的癡情視而不見?”
西鑰玄陌壓著怒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像是變了個人的沐梓筱。
沐梓筱自知失言,心里暗罵自己怎么這么沉不住氣,膝蓋一彎跪倒在地道“奴婢頂撞王爺,還請王爺責罰!”
“難得你敢于直言,起來吧!”西鑰玄陌罕見的沒有跟沐梓筱置氣。
“謝王爺!”沐梓筱站起身候在一邊,不敢再亂說話了。
“王妃的病御醫怎么說?”西鑰玄陌的眉宇間擰成了個川字。
“回王爺,奴婢不知!”沐梓筱低頭回道。
“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奴婢的確不知!”沐梓筱說謊向來臉不紅心不跳,既然關心她為何不自己去問,這深更半夜跑過來問她是幾個意思?
“如此看來,你是不肯說了?”西鑰玄陌臉露慍怒之色。
“回王爺,奴婢不知你要讓奴婢說什么!”
“你真以為你有免死金牌本王就不敢動你?”
“奴婢沒這么想過!”
“你……”西鑰玄陌還想說些什么,突聽屋內傳來嫣兒的哭喊聲“娘親……娘親……”
沐梓筱轉身往回跑,西鑰玄陌在她身后緊緊的跟著。
見沐梓筱進來,嫣兒止住了哭,張開短粗的雙臂要沐梓筱抱。
沐梓筱正要伸手卻被西鑰玄陌搶了先,一把抱起嫣兒,柔聲的哄了起來。
“爹爹?”嫣兒揉著睡眼不敢置信的看著西鑰玄陌。
“怎么?不認得爹爹了?你心中難道只有你娘親和歆鈅姑姑?”
聞言,嫣兒搖頭道“嫣兒心里還有哥哥和喜兒姑姑!”
“就是沒有爹爹是不是?”西鑰玄陌刮了刮嫣兒小巧的鼻子。
嫣兒盯著西鑰玄陌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木木的點了點頭。
見狀,沐梓筱急得直跺腳,嫣兒還真是實誠,怎么想就怎么說,這樣一來,王爺怕是更不待見嫣兒了。
“王爺,別聽姐兒渾說,昨個她還念叨您呢!”沐梓筱順口胡謅道。
“哦?念叨我什么?”
“我做了些蓮子糕,嫣兒惦記著您,想讓您也嘗一嘗蓮子糕的味道。”
“是嗎嫣兒?”西鑰玄陌轉頭問嫣兒。
嫣兒搖頭加擺手道“嫣兒只說跟姑姑學做蓮子糕,讓娘親高興高興!”
沐梓筱給嫣兒使眼色道“姐兒,你昨兒個確實說過這話,許是你記得事兒多,給忘了!”
“嫣兒說過的話從不曾忘記,沒說就是沒說,許是姑姑聽得多了,記差了罷!”嫣兒較真兒道。
沐梓筱簡直要被嫣兒的一根筋氣吐血了,也不知該說什么了,頂著張大紅臉站在一旁,咬著嘴唇不說話了。
誰知西鑰玄陌看到她這個囧樣居然放聲大笑起來,嫣兒從小到大從未見過扳著臉的爹爹有笑模樣,不禁也跟著笑了起來,沐梓筱莫名其妙的看著這對父女,過會兒噗嗤一聲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