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兒伸出胖乎乎的胳膊,掐了一個梅干塞進嘴里道“姑姑這的梅干比嫣兒屋的梅干甜,這是為何?”
“姐兒喜歡拿去吃便是,過兩天等奴婢好利索了,給姐兒釀點兒蜜餞來嘗嘗!”沐梓筱把一整盤梅干推到嫣兒近前。
“姑姑最疼嫣兒了!”嫣兒從沐梓筱懷里抬起頭道。
嫣兒的視線停在了沐梓筱的脖子上,她半驚訝半好奇的看著沐梓筱的脖子道“姑姑脖子上那一塊青紫從何而來?”
聞言,沐梓筱慌忙捂住雪白脖頸上的吻痕。
“姐兒,奴婢脖子上的青紫是不小心撞的,你切不可跟旁人說!”沐梓筱板過嫣兒的肩膀告誡道。
“連娘都不能說嗎?”
“不能說!如果說出去,奴婢的命就沒了!”沐梓筱一臉嚴肅的說道。
嫣兒用手捂住嘴道“嫣兒不說,死都不說!”
“什么死呀活呀的,再渾說奴婢就不理你了!”沐梓筱佯裝生氣道。
聞言,嫣兒頭搖的像個撥浪鼓“姑姑別不理嫣兒,嫣兒不渾說就是了。”
沐梓筱起身走到柜前,從里面抽出一條繡著錦竹的絹帕圍在脖頸上。
對著銅鈴照了照,雖看著有些別扭,但總比露在外面要好。
剛弄好,喜兒就提著飯菜走了進來,看著沐梓筱怪異的打扮不解道“你脖子上圍著絹帕做什么?”
沐梓筱笑著迎上去道“今日總覺得有股邪風直往脖頸里鉆,圍著條絹帕,方覺好些!”
“定是那風寒惹的!”喜兒扶著沐梓筱坐下,將籃子里的飯菜一一擺在她面前“今兒我特地讓嬤嬤做了些葷菜,你肚里沒有油水哪行!”
“又勞姑姑費心了!”
“你若再跟我客氣,以后我就不理你了,把你冷在這冷清的院子里,自生自滅算了!”喜兒佯怒道。
“姑姑不愿聽,歆鈅以后不說便是了,近日夫人的氣色可好些?”
聞言,喜兒嘆了口氣道“還是老樣子,自從嫁進王府之后就這樣了,哪是一時就能好得了的?”
聽了喜兒的話,沐梓筱也跟著嘆氣。
“喜兒姑姑一來,就惹得歆鈅姑姑長吁短嘆!”嫣兒嘟著小嘴說道。
聞言,喜兒嗤笑道“瞧瞧,這倒是我的不是了!”
“姐兒休要胡說,喜兒姑姑來了,奴婢高興還來不及呢!”
嫣兒憋了憋嘴不說話了,跑到一邊逗小畜牲去了。
笑了一會兒,喜兒的眉又擰了起來“前幾日,王爺轉了性子,叫了御醫(yī)給夫人瞧了瞧!”
“那御醫(yī)怎么說的?”
“夫人在那他也不好說什么,只說了一些多注意休息,病自然會好的客套話,送他出去時,我在門外拉住他,要他給我句實話,他搖頭說夫人的病是長期郁結所致,如今已病入膏肓,怕是……怕是時日無多了!”喜兒說完輕聲的抽泣了起來。
沐梓筱鼻子一酸,眼淚也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夫人說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嫣兒,王爺雖不喜他們兄妹倆,但燁黔好歹是男兒,將來是要繼承王位的,嫣兒卻還是個半大的女娃,性子又倔,萬一那人有朝一日遷怒于她,又沒人能在王爺面前說得上話,到時再有個什么……”喜兒嗓子一噎,說不下去了,低頭用帕子不停的拭淚。
這一番話又惹沐梓筱一通嘆息“姑姑別哭了,待會兒回去,夫人見你眼眶紅了,怕是又要傷心了,帝王家的事兒豈是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能左右的,姐兒年歲還小,我們能做的就是多教她些道理,她心中有了計較,才不會讓人尋住錯處,再者燁黔也心疼他這個妹妹,真有個什么,也不會坐視不管的!”
“聽姑姑這一番話,我心里舒服多了,將來我走了,他們兄妹倆就拜托姑姑照顧了!”
“日子定下來了嗎?”沐梓筱看著喜兒問道。
喜兒羞澀的點點頭“定下來了,下個月十五!”
沐梓筱若有所思道 “這輩子能跟自己心愛的人舉案齊眉白首偕老是莫大的福分,總比囚禁在這冷若冰窖的王府里好!”
“夫人想著我,我才能嫁這么個好人家,我就是舍不得夫人和他們兄妹倆!”喜兒說完又哭了起來。
“才剛止住了哭,這會兒怎的又哭上了?嫁人是喜事,怎么哭哭啼啼的,也不怕讓旁人看見了笑話。你走后,夫人那有我,你不必牽著掛著,回家好好過日子,就是對夫人最好的報答!”
嫣兒逗了一會兒小畜牲,覺得無趣,一頭扎進了喜兒的懷里,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幫喜兒拭去臉上的淚水。
沐梓筱起身將帕子沾了清水,擰干之后遞給喜兒道“擦一擦罷,別叫外人瞧見了笑話!”
喜兒接過帕子,將臉上的淚水擦干方起身道“天兒不早了,我這就回去了,嫣兒再陪你待會兒,我就來接她回去了!”
“今晚可不可以讓喜兒住在我這?”
“這……”喜兒頓時沒了注意,她沒想過歆鈅會留嫣兒在她這過夜。
“待我回去問問夫人罷!”
“嗯!”沐梓筱笑著將喜兒送出了門。
燁黔下學回來到沐梓筱這來看嫣兒,沐梓筱一早把制好的酸梅湯端了出來等燁黔。
“姑姑怎知燁黔想喝酸梅湯?幾日未喝甚是想得緊!”燁黔一口氣將碗里的酸梅湯喝了個干凈,沐梓筱笑著又給燁黔倒了一杯。
“奴婢不但知道哥兒想喝酸梅湯,還知道哥兒想吃奴婢做的老婆餅,只是奴婢近來體虛,走兩步都氣喘不止,做老婆餅是不能了,只有之前釀好的酸梅湯給哥兒解解饞!”
“姑姑生病自當好生歇息,等身體好了再想這些事,能喝上這滿口生津的酸梅湯,燁黔已很知足了!”
“有哥兒你這一席話,奴婢就是不吃藥也好得大半了!”
沐梓筱自從和他們兄妹二人接觸了之后,整個人快樂了許多。
“哦?如此說來,那燁黔不就成了太上老君爐里的靈丹妙藥了?”燁黔笑著打趣道。
“可不是!”
笑了會兒,燁黔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昨日下學之后,爹爹把我叫到近前,說要考一考我,學堂的功課還好,只是這帶兵打仗上的事兒,燁黔實在不知,爹爹問了幾個問題,燁黔支支吾吾沒答上來,爹爹大怒,把案上的書簡摔了一地,娘知道后,哭了好一陣子,燁黔沒用,害她傷心了!”
“休說這種喪氣話,你才多大,打仗的事兒豈是你這種半大的孩子能悟解的,你爹爹怕是一時心急,拔苗助長了!”
燁黔聞言,低著頭不說話。
沐梓筱嘆了口氣道“你爹爹都問了你些什么?”
燁黔從隨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張地形圖道“爹爹問我能從這張圖里看出什么?”
“那你看出來了什么?”沐梓筱有心想考考燁黔。
“單是這一張圖,燁黔也看不出什么,只知這上面畫的是險峻的山峰,此山峰與別的山峰較有些不同!”
沐梓筱聽燁黔一說,眸子一亮道“哪里不同,說來聽聽!”
“這山峰險峻非常!”
“如何看出它的險峻來?”
“此峰從上往下看倒不覺什么,待從半山腰往上看,就會發(fā)現(xiàn)其中的玄機,從山下直接攀上峰頂幾乎不可能,主峰地勢過于險峻,只能繞到旁邊的側峰,攀上峰頂!燁黔只能看出這些了。”
沐梓筱眼露贊賞之色,摸了摸燁黔的頭道“你小小年紀能看出這些已經很難得了,其實這山的玄機不止這些。”
在沐梓筱的點化之下,燁黔終于悟出了這尖崖峰的絕妙之處,一掃先前的沉郁之色,躬身對沐梓筱拜了兩拜。
沐梓筱忙擺手道“哥兒這是做什么,是想折煞奴婢嗎?這要是讓心術不正的人看去了,隨便賜奴婢一大不敬之罪,哥兒怕是以后再也見不到奴婢了。”
燁黔自知自己的言行壞了規(guī)矩,忙拉著沐梓筱的手道“燁黔一時不知如何感激姑姑的點化之恩,亂了規(guī)矩,還望姑姑不要見怪!”
“是哥兒的悟性高,奴婢并沒有說什么!”
燁黔抿起嘴角道“姑姑的恩德燁黔記下了,若日后有什么難題,還會來找姑姑的,到時還指望姑姑給燁黔答疑解惑!”
沐梓筱側身福了福道“哥兒客氣了,天色不早了,奴婢就不留了!”
燁黔剛走,喜兒就派了個丫頭過來傳話,說白氏同意嫣兒晚上留在這。
聞言,沐梓筱松了口氣,有嫣兒在,量西鑰玄陌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來。
沐梓筱惴惴不安的心總算平靜了下來,抓著嫣兒的手道“奴婢帶姐兒去荷塘抓泥鰍好不好?”
“好!”嫣兒脆生生的回答道。
沐梓筱牽著嫣兒往院外的荷塘走,正是盛夏時節(jié),荷塘里的荷花開得正艷,沐梓筱看著滿塘的荷花,來了興致。
“姐兒,想吃蓮子嗎?奴婢給你摘幾個新鮮的蓮子,回去給你做蓮子糕吃!”
“哦!吃蓮子糕嘍!姑姑做什么嫣兒都喜歡吃!”嫣兒高興得手舞足蹈。
沐梓筱寵溺的捏了捏嫣兒的鼻子“小饞貓!”
沐梓筱牽著嫣兒上了泊在岸邊的一艘小船,搖著槳向開得最大最艷的荷花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