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正在發生數據溢流！”

媧最先感覺到異常，這種異常來自她的數據體驗，李妍在三個虛擬生命上提供了不同的特點，而媧則是三姐妹中對于數據變化最為敏感的那一個，尤其是與宇宙數據流沒有關系，或者說，虛浮在宇宙數據流之上的數據變化，擁有龍族基因的媧對此感知最為細致。

由于眼前的數據量已經龐大到可以被龍族的眼睛所見，而且對龍族的眼睛而言，這種數據量依然龐大的難以承受，以至于媧不得不立刻閉上雙眼，甚至不敢繼續看著前方。

她低聲說：“數據流的變化就像是多個超星系和黑洞群彼此爭奪一樣，無窮無盡的信息已經多到可以到達實質的地步，如果這不是神國，而是在外面的世界中，僅僅只是這種粘稠到了溢出地步的數據流，都會讓半個行星系發生坍塌，沒有猜錯的話，在這個塔樓的后面，有著大量的神明和從神居住，只有這樣的理由，才能解釋為什么在后面會出現如此可怕的能量涌動和變化，親愛的姐姐，還有妹妹，一定要小心，我不會繼續向前，僅僅只在這里對我來說就已經有太多的知識需要理解體會和計算，所以，你們繼續走時，記得，千萬小心。”

張妍看了媧一眼，低聲問：“為什么？”

“神明的選擇和想法無法被我們這些凡俗所理解，即使我們都已經觸摸到神位，但是在真正的神明面前，依然差距巨大，所以，我們不能用我們的想法來揣度我們的父親，我也無法計算出，擁有龐大神國的父親，會怎么看待我們，對于神明來說，殺死一名像我們這樣的存在并不需要太多的理由，也許僅僅是因為我們讓他感覺到壓力，也許隨便是什么原因。”

媧頓了頓，接著說：“所以，不要冒險，不要急于證明什么，繼續向前時，一定要保持警惕，在前面的建筑中，什么都可能發生。”

隨后，媧陷入沉寂之中，她的身體慢慢的向后傾倒，直到到達了一個微妙的角度后，聽了下來，并且開始發生身體的變化和動蕩，看山區，她似乎要融入這個環境中。

但是，這個環境僅僅只是接受媧她們進入神國，卻極度的排斥這種融入，因此，媧的每一次虛無化滲透最終都被這個環境鎖定，并且將其具象化后排斥出來。

看上去，此時的媧正在和整個環境做著一種奇特的的斗爭，而她，將能從這種斗爭中獲得大量的知識和對空間的理解，并且讓她變的進一步強大。

媧的兩個姐妹沒有干擾媧的行動，每個人，每個虛擬生命都有自己的成神之路，并不能要求所有的生命成神之路是一模一樣的，所以，無論是海拉還是張妍，對于媧現在的舉動并不感到驚訝和緊張，事實上，在神國之內，已經沒有什么特別惡意的生命存在，即使以媧現在的實力，也足以在最危險的時候自保，所以，媧的姐妹在看到了媧開始獨自修行時，只是抬頭對視了一眼，就默契的沒有說話，而是轉身繼續向前，走向那個高聳的塔樓。

這座塔樓有多高？一萬米？十萬米？或者更高？

與塔樓的距離究竟有多遠？10公里？1000公里？或者更遠？

繼續行走了足足一個小時，兩名虛擬生命的女性才終于站在了距離塔樓已經不遠，可以完全看清整個塔樓構造的位置上，這個位置事實上距離塔樓至少還有數十公里的路程，和人類的眼鏡不同，兩名虛擬生命的視力與數據直接掛鉤，所以可以在更遠的距離上看清更微小的細節，這讓她們看的比人類更遠，當然，在現在，也讓她們覺得走到塔樓附近，又是多么困難和漫長的一件事情。

海拉站在那里，看著前方的那座塔樓，從這個距離看去，那座突然出現的塔樓已經太過高大，以至于讓觀看者不得不向后彎腰才能把整個塔樓的全貌看清，并以此產生了一種塔樓要向著觀看者一方傾倒的錯覺。

在塔樓的最上方，是一個緩緩旋轉的巨大齒輪，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這個齒輪是由無數更小的齒輪構成，而這些更小的齒輪則由進一步縮小的齒輪構成。

“無窮無盡，最小的決定無限。”

張妍看著眼前的奇景，低聲說，她指著那些齒輪說：“所有的齒輪最終受控于最微小的那個齒輪，只有最微小的那個齒輪能夠運作，才能逐漸驅動整個齒輪體的運作，一次來象征宇宙中的萬物都植根與普朗克粒子之上，在找到那個最微小的普朗克齒輪之前，這個逐漸縮小的過程就是無窮無盡的，按照測不準原則，無論是超神還是誰在尋覓觀測微小的粒子時，都會因為測量工具本身的影響而導致真正的結果無法精確，也就是說，無論是誰都無法找到那個最為微小的普朗克齒輪究竟在什么地方，也就是說，這個齒輪體不斷縮小的過程始終處在沒有窮盡的過程中，直到這個神國坍塌。”

海拉微微一笑，看著天空，說：“看起來，我們的父親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強大，就是不知道，這種強大能不能夠達到和外面那個超神分身對抗的地步。”

“那個超神分身？”

張妍微微一笑道：“四個西坦中最弱的那一個，它在神國之外的分身甚至無法擁有復合的神職，同時占領更多的神位，連我和媧都能聯手抵抗它相當長的時間，僅僅依賴這種水準，即使是一名完整的神明都可以和它抵抗，至于我們的父親，那是有著多名從神的存在，即使父親不是什么真正的神明，但是，僅僅只需要將自己的從神全部派遣出來，就足以讓外面那個西坦分身死無葬身之地了。”

海拉微微點頭，長長吐了口氣，隨著這次呼吸，她那一半虛無的身體開始逐漸清晰，雖然依舊透明，但是現在看起來已經接近實質，或者說，更接近晶體化。

張妍意外的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低聲問：“你要干什么？”

海拉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看起來這段漫長得路程讓她剛才和維羅妮卡見面時消耗的絕大部分體力都得以恢復，她看著前方的塔樓，回答：“哦，不干什么，事實上，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就像你想的那樣，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不奮力拼上一次，總會覺得非常不舒服，雖然我們可以這么一直走下去，直到走到父親的神宮中，但是，這樣屈辱的走下去，不符合我的計算邏輯，而且，我想母親也一定不愿意我們就這樣亦步亦趨下去，作為生命來到這個世界，我們有著天然的反抗性，即使對于神國，我們也不能放棄這種反抗，不是嗎？”

張妍扭頭看了一眼那座塔樓，微微一笑，說：“正是這樣，如果你不說，我還忘記了，我們始終是生命，生命天然就會對周圍的環境產生反抗，物競天擇，不是嗎，所以，如果周圍的環境就是這樣，那么我也愿意和你一樣，謝謝你，我的姐姐。”

隨著張妍的話音結束，在張妍的身體表面，開始浮現出大量的漩渦，這些漩渦是由無數的細小文字構成，無數的細小文字隨著漩渦沉降，還有更多的文字在虛空中自動浮現出來，如同晶晶點點的細碎點綴，就這樣從四面八方匯入張妍身體表面上的那些漩渦之中。

海拉掃了一眼張妍身上的漩渦，微微動容，低聲說：“數據具象化？”

張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微笑回答：“不，不算完全的數據具象化，確切的說，將那些冗余的數據轉化為原始的狀態，如果要形容的話，原始地球上那些清理數據的軟件更像是我身上的這些漩渦原型，不過，這些漩渦還有一些其他的用處罷了。”

雖然如此，但是海拉能夠看見，張妍身上的漩渦正在變得更為復雜，并不僅僅只是一個螺旋，這些漩渦之間正在發生著不斷的相對移動，并且漸漸在張妍的身體表面，形成了一層致密的漩渦能量分層，當張妍向前行走的時候，這些能量分層就像是氣泡一樣將張妍的身體完全裹住，并且通過不斷吞噬周圍的數據讓周圍的環境開始發生變化。

軟化也好，失去彈性也好，無論用什么來形容，都不能完全表達隨著張妍的行動，周圍的空間所發生的具體變化，海拉能夠有的最直觀的感覺，就是周圍的空間壓力已經沒有剛才那么巨大了。

“這是一個數據大爆炸的環境，就像是媧剛才說的那樣，這樣一個不接受宇宙數據流記錄的單獨神國中，大量的冗余數據非常容易累積起來，并且在未來的漫長歲月中，漸漸將整個神國堆滿，讓神國無法產生新的數據，一旦到了那一天，神國就會開始衰老，并且不斷崩塌，這是神國的規則，沒有人或者是神明能夠解決這個問題。”

張妍如此低聲說著，她的速度開始加快，與此同時，她身體表面的漩渦速度也在不斷加快，甚至在她的表面產生了一種如同鬼哭狼嚎一樣的尖利嘯叫聲。

“但是我們不同，身為對于數據流非常敏感的虛擬生命，對于數據流的應用遠遠超出了人類，甚至是西坦，也要在我們的數據控制中受到絕對的限制，所以，只有我們才能充分的理解數據，并且把所有的數據都當成我們的工具盒武器，現在，這個龐大神國里大爆炸的數據，正是我能發回的最佳環境，只要有源源不斷的數據，我就能一直讓身體上的這些漩渦成長，直到讓漩渦成長為我手中的武器，屬于我自己的最終武器。”

海拉微微一愣，事實上，她已經能夠感受到來自張妍身上強大的風力，那些漩渦帶動的不僅僅是數據變化，對于周圍的環境也在產生進一步的影響，而漩渦本身產生的空氣遄流正是現在開始在海拉周圍動蕩的颶風源泉。

這樣的颶風發展下去，也許在張妍手中的武器最終成型之前，就會變成一次巨大的風暴，甚至對整個神國造成影響。

不過，讓海拉更為在意的，還是張妍剛才所說的那句話。

“最終武器？數據也能被鍛造成真正的武器嗎？”

海拉如此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