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的二月天, 寒雪已螎，在明覺寺里有一棵木棉樹，已搶先在寒冬過后爭芳吐艷。
如月站在樹下仰望著高大的樹干。
“你在看什么?” 一把清朗的聲音從她后方傳來。
她緩緩轉身看著來人, 只見男孩一身青衣, 臉如冠玉、濃眉大眼、黑眸如墨、鼻梁挺秀、凌角分明的薄唇勾出了一抺, 如陽光般璀璨的笑容, 耀眼得像盛開的木棉花。
她對他露出一抺淡淡的笑顏說 “看樹。”
男孩愣了一愣問 “你是新來的嗎?我叫阿靖, 你叫什么名字?”
如月心中一怔，從來沒有人這么直接地問她的名字，“我叫小月。”
“小月!”阿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清麗的臉容, “你幾歲了?”
“剛過九歲。”她笑說。
“九歲?但你看來像只有六七歲!”
如月對他笑了笑 “哪你呢?你幾歲了?”
“我比你大一歲，你也是來這里修煉的嗎?”
“不!我是跟師伯來找智明大師的。”
“啊!是嗎?我還以為你也是來修煉的!”阿靖眼里閃過一抺失望的目光, “哪你會在這里留宿嗎?”
“應該會吧!”
“真的?” 剛才的失望一掃而清, 明朗的笑容重新堆在他的臉上。
“靖師弟, 你不是要去挑水嗎?怎么還在這里?”一個穿著和尚袍的年青人走過來對阿靖說。
“一空師兄!我現(xiàn)在就去了!”阿靖迅即拿起身邊的水桶。
“阿靖哥哥，我跟你去。”如月說, 然后再禮貌地對一空說，“一空小師父，如果你見到我?guī)煵刹豢筛f我和這位哥哥下山嗎?”
“好的!小月記得路上小心點。”
“是!”如月高興地答，轉頭對阿靖說 “阿靖哥哥, 我?guī)湍隳靡粋€吧!” 她伸手想拿過阿靖手里的水桶。
“不用了!我可以拿兩個的。看你這么瘦削, 你可以把水挑上來嗎?”他以懷疑的眼光看她。
“我沒說要幫你挑水。”
“哪你跟來干嘛?” 阿靖奇怪的問。
“反正閑著嘛!對啦!都是你在問我問題, 可以換我問你嗎?”
“好!你問吧!”阿靖豪爽地答。
“你為什么沒有削發(fā)?”
“因為我只是智明師父的俗家弟子。”
“智明大師是明覺寺的高僧, 他好像已經(jīng)不收徒弟了, 你怎會是他的徒弟?”
“因為他也是我皇...哥哥的師父。”
“哪是因為你哥哥的關系，智明大師才收你做弟子嗎?”
“可以這樣說!我哥哥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他智勇相全、能文能武，可惜幾年前受了重傷行動不便。但是他仍是我心中最厲害的哥哥，我將來也要像他一樣。”阿靖的臉上充滿仰慕之神色，語氣里也帶了點驕傲。
“你很喜歡你哥哥?”
“當然!他是我眾多哥哥中，對我最好的!小時候哥哥有什么好吃的東西，都先會留給我吃!他還教我騎馬射箭，還有很多很多的東西。”
“他真是個好哥哥。”如月羨慕地說。
“你沒有兄弟姐妹嗎?”阿靖好奇地問。
“有!但我從小便跟著師父，很少回家。”
“啊!是嗎?對了!我當你的哥哥好嗎?你待在明覺寺的日子里就由我照顧你。”
“我不用你照顧了，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如月嘴角勾起一抺淺笑。
“哪我保護你。”阿靖仰頭拍了拍胸口說。
“好呀!對啦!我以前來明覺寺都不見你，你是剛來的嗎?”
“嗯!我才剛來了兩三個月吧!”
倆人邊走邊說不經(jīng)不覺已來到溪邊。
阿靖盛滿一桶水后，她便對他說“天色不早了!咱們早點回去吧!”
“等一下，我?guī)闳ヒ粋€好地方。”
阿靖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手，到一個湖邊!放開她的手后，他便開始解開自己的外衣。
“你..你干什么?” 如月驚訝看著他的舉動。
“洗澡!” 說完阿靖已把外衣脫掉，“這里的水是暖的，你也來吧!反正大家都是男的。”
“你..你自己慢慢洗吧!我要幫忙做飯先回去了!” 如月臉帶微紅說完便轉身離開。
“小月..小月..別走!等等我!” 阿靖看著她逃也似的走掉，于是趕緊拾起衣裳追了過去。
翌日阿靖在練武過后，來到如月的房間外。
他打開小小的隙縫，探頭探腦地看向內里，見如月在床榻邊整理衣裳，而旁邊的桌子放著一部琴。
“小月，我可以進來嗎?” 他對她笑了笑問道。
“你半個人都進來了，還要問我嗎?” 如月白了他一眼。
“唉!怎么你就可以自己一個睡一間房間?我就要跟師兄弟睡在同一間大房里。”
阿靖看著四周，語氣帶點羨慕。
“因為我是客人。”如月淡然說道。
阿靖靦腆地笑了笑“也是!你會彈琴嗎?” 他看著她身邊的琴。
“是會一點點。”
“可以彈給我聽嗎?以前在宮..在家里我哥也常彈。”
如月看了看他，便坐在琴前輕撫著琴弦，一曲<陽春白雪>在室內飄蕩，樂曲悠揚動聽!令阿靖聽得如癡如醉，一曲停下但見他還像在神游太虛，直到如月喚了他幾聲他才回過神來。
“小月，你的琴彈得可真好。”阿靖驚訝地說，“想不到你年紀小小，可是琴卻彈奏得比我哥還好。”
“你每次都說你哥，哪你呢?你會嗎?”
“我會，可是我沒有你彈的那么好。”
“沒關系!你彈給我聽聽。”
“珠玉在前!我不想班門弄斧。”阿靖突然眼前一亮， “對啦!我會吹笛子!來明覺寺前，我哥送了一支玉笛給我!等一下，我吹給你聽。”
“好啊！”如月笑著說。
淙淙流水陪隨著激昂明快的笛子聲，令人陶醉其中!
笛聲方始停下，如月立即拍著手說“阿靖哥哥的笛子吹得真好!這也是你哥哥教你的嗎？”
“嗯！”阿靖靦腆地笑著點頭，看著她的笑容忽然說“小月!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我也很喜歡阿靖哥哥的笑容。”
“真的？”阿靖紅著臉激動地握著如月的手。
“嗯！”如月點著頭笑靨如花。
阿靖頃刻間陶醉在她的笑顏里，半晌后他突然問“小月，你什么時候會離開？”
“應該過兩天吧！”
阿靖霎時間一陣失落堆滿胸“我會很想念你的。”
“我也會很想念阿靖哥哥的!”
阿靖拿起玉笛對她說“小月!我教你吹笛子。”
“真的！好啊！”
斷斷續(xù)續(xù)的笛聲在山谷中飄蕩著，但間歇尖銳的笛聲，卻嚇怕了在林中飛鳥;當群鳥高飛時總會伴隨著一陣陣清朗而稚氣的孩童笑聲!
陽光一束束投射在倆個如金童般的男孩身上，倆人彷若偷下凡間的仙童，快樂無憂!
兩年后
“小月，我好想你啊！”阿靖高興地跑向如月，并把她整個人抱起。
“放我下來啦！”
阿靖把她放下但仍緊抱著她“小月，你怎么好像沒有長高？”
“啊…你放開我啦！”如月掙脫他的臂彎，瞪眼審視了他一會!他真的長高了不少，身體也健碩了很多，使得她站在他身邊，簡直像個瘦小的孩童!
如月白了他一眼說“不是我沒長高，是你高得太快了!”
阿靖靦腆地笑著“對啦！小月，我跟你說我哥他帶軍大敗酀族了!我將來也要像他一樣。”
他滔滔不絕地炫耀自己有一個如何厲害的哥哥;她則靜靜地傾聽著，不覺也很佩服他的哥哥。
“我將來也要像他一樣，平天下讓百姓過安逸的日子!我將來要當一個很出色的大將軍。小月，你呢？你將來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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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像師伯一樣云游四海。”
“啊!是嗎?” 頓了頓他突然說“小月，你餓嗎？”
“有一點。”
“我去捉魚!你去拾些樹枝來生火。”說完他便走向溪流中彎身捉魚“小月，你看!呀!呀!” 阿靖一時興奮腳下突然失衡，整個人掉在水里。
“阿靖哥哥！”
如月緊張地走向他，卻見他眼中閃過一抺狡黠，伸手把她也拉進水里。
“啊!呀!”
如月腳下一滑，整個人跌倒在他身上!發(fā)圈同時松脫，一頭如瀑的烏絲，剎那間傾瀉而下散落在她的身后。
“你...” 阿靖愕然地看著她，卻見她卻怒目瞪視著他，忿忿然站了起來走向岸邊。
“小月！小月！”阿靖緊張地呼喚著她，但她卻聽如未聞全不回應他!
他走到她身邊，語氣充滿歉意“對不起！小月！”
“哼！” 如月挪開臉。
“小月，別生氣吧！我不知道你是個女的，才會這樣做!我發(fā)誓以后也不會啦！”
她依然沒理睬他，只顧坐在石頭上生火。
“小月!” 他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看著她。
如月仍是氣呼呼坐在火邊沒有理會他。
“對不起！小月，原諒我好嗎？”
她看了看他的表情，心下一軟說道“唉！算了！”
他儍儍地笑說“想不到小月你原來是女孩。”
“我什么時候跟你說我是男孩?”
“還好你是女孩，若不然我還以為我有斷袖之癖。”他儍氣地笑著說。
如月抿了抿嘴笑看著他“這樣很難把衣裳烘干的!咱們還是快點回去換衣裳吧！”
“好痛，你輕點嘛！”阿靖皺眉呼叫著。
“你活該！”如月瞪著他。
“小月，你將來一定是惡妻嚴母。呀..呀..呀..你..你輕點，輕點!”
“你說誰是惡妻?”
“我只不過是說笑吧了!不過即使惡，我也很喜歡就是了!”
如月心中一怔，瞪著他直看。
他臉帶微紅愣愣地笑了笑問 “小月，你覺得怎樣才是一個理想的家園?”
她認真地想了想說“理想的家園?嗯..那里要有很多很多的花朵，有海有鳥兒。還有我會在那里種植我最喜歡的梅花，建一個荷花池。跟著我會在家里做很多很多好吃的東西，讓我心愛的人工作完回來吃;我會幫他做衣裳，閑時和他一起游山玩水，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有這樣的地方嗎?簡直像是世外桃源。”阿靖臉上掛著戲謔的笑容，似不相信世間有這么美好的地方。
“對啊!就是世外桃源!嗯...我一定會找到的!”
“好!哪我和你一起去找。”
“你不是要當大將軍嗎?”
“我可以一邊當將軍一邊找尋世外桃源!當老了的時候，咱們就一起住在世外桃源，我要吃你為我燒的飯菜。”
“誰說我要燒菜給你吃?”
“你說要做很多好吃的東西給你喜歡的人，哪不是我嗎?”
“你…你不害羞，誰說我喜歡你?”
“你不喜歡我嗎?”他語氣崩緊。
“對!我不喜歡你!說叫你騙我，哼!還敢罵我兇!”
阿靖馬上變得沒精打采低頭不語。
如月看著他的表情隨即笑了出來“我開玩笑的!你當真了嗎?”
阿靖別開臉不看她，但臉上卻泛著微紅。
“其實我也喜歡阿靖哥哥。”
“我不要當你的哥哥。”
如月愕然地看著他，“你別這么小氣嘛!一點玩笑都開不得。”
“反正你別再叫我哥哥，就叫阿靖好了。”
這次輪到如月嘟嘴沒回答他。
阿靖看著她的表情感到有些好笑。
“我沒有生氣!只不過不想你叫我哥哥罷了!即使你不叫我哥哥，我也會照顧你、保護你一輩子的。”
如月一臉疑惑“一輩子?”
“對!一輩子!我會一輩子保護你的!因為..因為小月是我最最喜歡的人。”
“咦?阿靖你怎么來了白云道觀?”如月詫異地看著阿靖。
“師父讓我送東西過來，而且…而且我也想見你。”阿靖靦腆地笑說。
“你真幸運!剛巧我在這里!”
“嗯?你不是住在這里的嗎?”
“不是!”
“哪你住哪兒?”
“我跟師父住云霧山上。”
“嘻!這不是證明咱們很有緣嗎?居然我突然來訪也可以見到你。”阿靖興奮地說著，臉上依舊掛著一抺燦爛的笑容，但眼里卻一點笑意也沒有。
“她是誰?”
阿靖忽然看到她身后站著一個美麗的少女!瓜子臉上有一雙靈氣的黑眸、長長的睫毛、挺直的鼻、微彎的紅唇，相信長大后一定也是個美人脖子。
“她是映彤。”如月拉著映彤， “小彤，他就是阿靖。”
“你好!原來你就是阿靖!小月她經(jīng)常會提起你。” 映彤笑說。
“真的?”阿靖眼睛一亮。
“對呀!她說你是個很好的人，正直豪爽、勇敢又勤奮好學，而且對她也很好。”
阿靖立即臉泛微紅，看著如月直笑。
如月看了看他，感到今天的他和過往有些不同。
“阿靖，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這...”一陣陰霾在他臉上掃過。
“你們慢慢談吧!我去幫忙準備午膳。”映彤笑著對如月說。
映彤離開后，如月?lián)鷳n地看著阿靖問“阿靖，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認識阿靖三年不曾見過他這樣子。
“小月!” 阿靖突然擁抱著她，語氣哽咽，極力忍著眼中想涌出來的淚水。
“阿靖…哭出來吧!” 如月繞著他的頸項。
阿靖身體不斷顫動，眼淚奪眶而出!
良久后他倆倚在大樹下，如月靜靜地聽著他訴說父親的離逝!她不知應該如何安慰他失去家人的傷痛，她只能這樣伴著他聽、他傾訴。
這夜阿靖留宿在白云道觀，她為他準備最美味的佳肴，為他彈奏最動聽的琴曲，與他一起看著繁星直到天亮。
如月和阿靖倆人并肩坐在河邊垂釣。
“今天映彤去了那里啦?” 阿靖疑惑地問。
來了兩三天，每天都見映彤跟在如月身邊，今天卻一大早就不見人影。
“做逃兵去啦!” 如月看著河里的流水，淡淡地說。
“逃兵?”
“她要避開那個由花城一直跟著她到這里的人。”
“啊?”
如月想了想忽然說，“其實我覺得他們還蠻匹配的!”
“哪我和你呢?”
“咱們也很好呀!”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點不明白他的意思。
阿靖眼睛一亮，說“小月，你長大后嫁給我吧!我?guī)阋黄鹛け槊酱蟠ā⑿Π两！?
“你不是要當大將軍，平天下讓百姓過安逸的日子嗎?”
“是!但是..”
如月定眼看著他，嘴角的笑顏如幻如真!
“阿靖別為我放棄當將軍的夢想!我相信阿靖將來一定會是一個很出眾很捧的大將軍的。”
他突然按著她的肩膀 “小月，你等我!等我成為大將軍后，我一定會帶你去傲游四海的!”
如月愣住了，在她還沒作出反應時，他卻已把她緊擁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