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快嘴關上門后, 鄭多晶沖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隨其同入凈房。李快嘴心料她必是有要事吩咐,倒也不拘小節, 隨其入內。
鄭多晶環顧左右, 小心翼翼從懷中掏出一卷玉軸, 鄭而重之地遞給李快嘴, 壓低聲音說:“此為烈焰國的傳位詔書, 十分重要,我暫時脫身不得,稍后我見過國師后, 會要求他放了二叔,屆時你與我二叔一道走。若遇攔阻, 你隨機應變, 務必將詔書交予太子慕容瑾。”
李快嘴神色凝重, 接過玉軸,小心放好, 又極為不放心地看向鄭多晶。
鄭多晶淡然一笑:“我暫時不會有事。看今日情形,老皇帝時日不多了,如今箭在弦上,你我性命皆系于此,千萬小心!”
李快嘴點點頭。
鄭多晶想了想, 問:“你身上可有火折子?”
李快嘴一邊掏出火折子遞給鄭多晶, 一邊疑惑地望著她。
鄭多晶接過火折子收好, 嘴唇一勾, 笑道:“總得給自己留條后路, 以防萬一。我們走吧。”
二人出了偏殿后,便去見過劉貴妃。劉貴妃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又恢復了一副干冷虛偽的笑模樣。她急不可耐地引了鄭多晶一行人去尋國師。聶天成對鄭多晶如此快搞定此事感到萬分驚訝,他笑逐顏開,得意地拊掌道:“早日你如此好用,當初就該早點請你過來,也不會浪費我如此多時間精力了。”
鄭多晶:“……”
她氣極反笑:“國師好手腕。只是此前答應我的事情該辦了吧?我二叔人呢?”
聶天成輕嗤一聲,慵懶地拍了拍手,馬上就有衛士押了鄭多鐸過來。
“二叔!”鄭多晶沖聶天成叫,“還不快給我二叔松綁!”
聶天成做了個手勢,衛士便松開了鄭多鐸,放他過去。
鄭多鐸火速跑回鄭多晶身邊,關心的問:“三娘,你沒事吧?何必為我犯險?”
鄭多晶淺淺一笑:“不妨事。二叔,你先隨我的侍女回太子府,我隨后就到?!?
鄭多鐸又驚又疑,雖然心知三娘是極有主意的女子,但依然滿懷擔憂,正欲再勸,不料對面的聶天成頗不耐煩了。
“你們有完沒完?再不走就都留下好了!”
鄭多晶臉色一沉,推開鄭多鐸道:“二叔,你快走吧,李巧兒(李快嘴)、輕云,你們隨二叔一道回府,留下朧月照應我就好?!?
鄭多晶心想,若單叫李快嘴伙同二叔回太子府,擔心聶天成起疑。不如多叫上一個侍女,便隨口叫上了輕云。
輕云和李巧兒(李快嘴)領命隨鄭多鐸一同出宮,直奔太子府。
聶天成這才向鄭多晶伸出手:“拿來?!?
劉貴妃眼巴巴看著鄭多晶。
鄭多晶笑道:“國師好生心急。不過我得等二叔安全到了太子府才能給你。國師如此奸猾,誰知道你會不會出爾反爾?”
聶天成眉頭一皺,旋即沖身邊衛士使了個眼色,衛士收到暗令,正欲動手。不料鄭多晶似乎早有防備,立馬掏出假詔書,嘩啦一聲展開,同時點燃火折子,靠近詔書底下,笑吟吟地沖聶天成說:“國師大人,如此沖動可不好吧?”
劉貴妃瞪大了眼睛看著詔書上的內容,心潮澎湃,又看到詔書下的火焰,心中暗暗捏了把汗,緊張兮兮地討好說:“姑娘,有話好好說,別激動!你手可穩著點?!?
鄭多晶一面暗中戒備,緊張地觀察周圍動靜,一面面帶嘲諷的譏笑道:“你們放心,我的手一向穩得很,我手上握著的可是自己的命根,自然不敢怠慢。倒是國師大人你,不要惹急了我。我一急嘛,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手就容易抖了。”
聶天成暗恨一聲:“好!那便再等等。諒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樣。”話畢,他不動聲色瞟了一眼鄭多晶身邊的朧月。哪知朧月卻視若不見,毫無動作。他心中一沉,臉上便陰了幾分。
朧月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是自己很早之前就派到慕容瑾那邊潛伏的,關鍵時刻怎么掉鏈子?
聶天成心中煩躁得很,隱隱覺得苗頭不對。他傳音入密叮囑劉貴妃道:“既然詔書已經有了,皇上的身體自然也支撐不住了。積病已久,今天正是個好日子?!?
劉貴妃心中一驚,面上一白。雖然她早已預料有今日,但是想到要親手送那人走,還是多少有些不舍。畢竟,哪怕只是將她當成云煙的替身,慕容羽實實在在的寵了她那么多年。
劉貴妃咬了咬唇,面帶糾結。
鄭多晶嘲諷地看向劉貴妃。
聶天成威嚴地咳嗽一聲。恰在此時慕容子復溜到劉貴妃身邊,隨口叫著“母妃”,兩眼卻直直地盯著鄭多晶,只差沒流口水。
劉貴妃氣惱地暗呸了一聲。也罷,為了這個小祖宗,拼了!總要走這一步的,如今騎虎難下,不得不發。她沖聶天成莞爾一笑:“我這便去看望皇上,這邊還望國師看顧一二。”
聶天成微微頷首。
劉貴妃看了自己兒子一眼,琢磨一番,還是沒有帶上他,自己往帝王寢殿去“看望”慕容羽了。
她為自己的夫君準備了一副上好的“補藥”。
鄭多晶想起那個枯黃瘦弱的、對愛萬分執著的老人,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事到如今,她也沒奈何了。慕容羽自己已經沒有生存的欲望了,何況他的身體早已油盡燈枯。哪怕國師一黨什么都不做,按慕容羽當前的身體狀況,也熬不過這兩日了。
唉……
鄭多晶輕嘆一聲。
慕容子復看著鄭多晶有些癡了,對自己母妃的離開視而不見,竟情不自禁向鄭多晶走去。
“站??!”鄭多晶嫌惡地喝止。
聶天成蹙眉。扶不起的阿斗!
慕容子復如夢初醒,面上一窘,臉上一紅,連忙止步,視線從鄭多晶的臉上一轉,這才發現對方手中的詔書。他盯著詔書的內容,眼睛越瞪越大,心中一陣狂喜。
太好了。待我登基為帝,必將封此女子為妃!只是,為什么傳位詔書在她手上,而她又拿個火折子?
火折子上的火焰越來越弱,鄭多晶有些焦慮。她焦急地望著太子府方向的天空。怎么還沒信號?二叔他們難道還沒回到太子府?
恰在此時,只見太子府方向的天空升起一縷信號煙火,鄭多晶精神大振。她隨手扔了火折子,隨意卷起詔書,扔向聶天成:“喏,我二叔已經到了。我現在也如約把詔書給你了。你該放我走了吧?”
“不可以!”慕容子復匆匆上前一步,急道。
如此傾城絕色的美人,怎么可以放她走?!
鄭多晶臉色一沉。
聶天成接過詔書,展開一看,再次確認了詔書底部的玉璽蓋印時,展顏一笑,客套道:“宸妃娘娘幫了我們如此大忙,我還未謝過呢。怎能就這么走了呢?那豈不是顯得我禮數不周了嗎?不如暫留下來,待我們事成之后,再好生犒勞?”
“宸妃?”慕容子復面帶疑惑,看向鄭多晶,訝然道:“你就是太子帶回來的女子,赤月國主的愛妃?”
鄭多晶不去看慕容子復,反而傲然直視聶天成,冷哼一聲:“不敢當!咱們還是就此別過,再不相見的好?!?
聶天成陰笑道:“這個……恐由不得宸妃娘娘做主了。來人!”
眾衛士趨前。
朧月擋在鄭多晶身前,擺好架勢守衛。
聶天成輕嗤一聲。
鄭多晶展顏笑道:“既然國師大人如此盛情,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朧月,退下?!?
“是?!睎V月聽命退后,眼中眸光一閃。
聶天成哈哈笑道:“識時務者為俊杰,如此甚好。榮遠,照顧好我們的宸妃娘娘。我和皇子殿下還有要事去辦?!?
名喚“榮遠”的國師親衛沉聲領命。
聶天成拿著圣旨揚張而去。
慕容子復也被聶天成的人半推半拉地拽走了。臨走還一步三回頭,對鄭多晶戀戀不舍,魂不守舍。
這一副深情款款惺惺作態的模樣,讓鄭多晶想吐。
這時遠遠傳來沉沉的鳴鐘聲,忽聽有太監尖細著嗓子奔走相告:“皇上駕崩了!”
“皇上駕崩了……”
鄭多晶輕輕一嘆。
榮遠拱手道:“皇上駕崩,宮中忙亂,恐突兀了娘娘。還請宸妃娘娘移駕依蘭殿?!?
鄭多晶垂眸,冷冷的說:“走吧?!?
眾人移步依蘭殿。
鄭多晶心中凜然。琢磨著慕容瑾這時候也差不多該得知宮中的消息了,也不知他那邊進展如何。自己被拘禁于此,得趁亂想個辦法脫身才是。
依蘭殿中,榮遠屏退左右,與朧月對視一眼,忽然沖鄭多晶跪下,小聲道:“太子殿下命我潛伏于此,只等關鍵時刻出手。今日奉命趁亂救出宸妃娘娘,請宸妃與朧月從速易服,我為你們易容。”
鄭多晶兩眼一亮。
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頭,原來慕容瑾早有安排!
易容成朧月的鄭多晶隨榮遠出了殿。
“朧月有要事稟告國師大人,我領朧月過去。你們看好宸妃!”榮遠吩咐隨行的親衛。
榮遠是國師從出云帶來的心腹。朧月是國師派到太子身邊的臥底。都是國師眼前的紅人,眾人自然不敢質疑。
在一片混亂中,喬裝成朧月的鄭多晶稀里糊涂隨榮遠出宮了。
“怎么不是太子府的方向?”鄭多晶突然發覺不對勁。
“此太子非彼太子?!睒s遠咧嘴一笑,出手極快。
鄭多晶眼前一黑,頓時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