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沼澤叢林與外界不一樣,總是黑的特別早,氣溫溼寒,凰襲身上穿著虎皮做的衣袍,腰身處特意量身裁剪,白皙的頸部在虎皮的襯托下顯得格外纖細白皙,整個寨子燈火通明,隨處瀰漫著迷人的肉香和酒香。
女人們大聲的笑著,袒胸露乳者也有,酩酊大醉者也有,好不熱鬧。但是整個現場看不到男人,在這裡,身份卑微的男人是看不到這樣的場景的。
“襲兒,跟我走!”凰襲甚至沒看清來人的長相,便被一雙手拉著急急忙忙的往前走,那人的背影明明是女子打扮,卻讓凰襲感到莫名的心安。黑亮的長髮被挽成朝雲髻,穿著當晚表演舞蹈的舞女的衣服,卻依舊翩若謫仙。
“吾說過,吾從不給人第二次機會?!币宦暠涞穆曇魪娜肆t中傳出。人羣迅速自動分離,地瓜的面前便站著虎族的王。
“你本是男人,按虎族的規矩,外來的男性是沒有生存權利的,你本應直接被沉入無邊沼澤,受到萬蟲噬咬,直到被吸乾身體裡的最後一滴血,被食盡身體上的最後一塊肉纔會死去。
但吾念在你是新王妃的故人,所以本不想與你們爲難,但你們屢屢冒犯吾,當真以爲吾不會殺你們嗎?”女人今日一身虎皮大衣,頭髮被高高的束起來,臉部的線條顯得格外堅毅。
“懲罰他!”人羣中不知是誰高聲喊了一句。
“懲罰他!懲罰他!懲罰他……”人羣開始騷亂起來,一直到所有人的口中都喊著這幾個字。
“你真的,讓我生氣了!”風臨依舊背對著凰襲,卻死死的牽著她的手,黑色的眼睛中突然滲出從未有過的殺意,俊美的臉龐此時更是顯得格外陰冷。
“嗖!”突然,一隻黑色的短劍凌空從女人的臉側滑過,帶出一條極細的血線,人羣中都被驚呆了,都虎視眈眈的望著四周。
“別看了,是我,老孃今日是來搶親的!”一個穿著棕櫚葉製成的衣服的女子從樹上跳下來,高傲的走到女人的身邊,揚手便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衆人心裡都被這一幕嚇呆了,直到回過神,這纔想起剛剛是他們的王被一個陌生的女人抽了一巴掌,忍不住憤怒起來。
“虎浀啊虎浀,你倒是有本事啊,老孃爲了你部落都不要了,你居然敢娶別的女人?”女子絲毫沒有被周圍的人嚇到,揚手對著虎族首領的臉又是一巴掌,清脆的聲響讓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從來沒有人可以扇王的耳光,而今天,這個女人,扇了她兩次!可是,王的表情,居然不是憤怒,而是震驚。
“你,你說什麼?”
“我說,老孃爲了你,脫離了蟒部!”女人大聲的說著,笑的燦爛如花,隨後,笑著笑著,眼淚便流了滿臉。
衆人都不做聲了,蟒族是這沼澤叢林內最大的部族,從不與外
界人通婚,而真正讓衆人沉默的是女子的話,爲了王而背棄了自己的部族?
對於部族中的人來說,部族就是生命,她們每一個人生下來就被賦予了職業,將來會做什麼,命運都是被寫好的,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和部族密切相關的,都是爲了部族服務的!
背棄部族,她們從來不曾想過,也不敢想。且說背棄部族的人會有多麼殘忍的刑罰,就算有幸活著出來了,這沼澤林裡,從來沒有人可以一個人在這裡活下去,她們生存的所有技巧,都是和部族的人配合才能完成的。
而這個女子,爲了一個人,背棄了自己的部族?!
“你,你,你真的,脫離了蟒族?她們,她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虎浀彷彿突然手足無措起來,笨手笨腳的把女子轉過來轉過去的看,檢查的她的身體。
“沒事,我什麼事也沒有”女子大聲的笑著,眼淚卻依舊止也止不住,沒有人知道,背棄生她養她的地方有多難過,就像讓植物活生生扯斷自己的根!可是,爲什麼,看到眼前的這個人以後,還是會覺得這一切都那麼值得,那麼的幸福。
“不,你有事?!被艘u看著那個與自己的眼睛有五分相像的女子的臉,緩緩開口
“你,你胡說什麼?”女子的笑容戛然而止,有些躲避的看著凰襲。
“我說什麼你明白,你被下了蠱”凰襲的直接了當並沒有給女子任何否認的機會。
女子和虎浀的臉都瞬間變得慘白,許久之後,女子緩緩鬆開了虎浀的手,往後退了兩步,滿臉淚痕的一字一頓的說:“沒錯,我被下了蠱,子蛇蠱,中了此蠱的人,凡與人交合後生下的子嗣,都會被蛇靈詛咒,人身蛇像。
對不起,我不想瞞著你的,我太自私了,我想著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只要不交合就可以沒事的。可是我忘了,虎族的王,怎麼可以沒有後代,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迸右槐橐槐榈闹匮}著對不起,跪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傻丫頭,沒事,吾虎浀這一生,除了你,還怕過誰?對不起,從前委屈你了,以後,吾定護你周全,此生此世,永生永世?!被递p輕攬著女子的肩膀,將她擁入懷裡。
“是嗎?只是,你所謂的子蛇蠱麼?我看未必吧”凰襲緩緩從袖中掏出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金屬小球,那小球在凰襲手中緩緩蠕動著,伸展開來竟是一個小蟲子,此時金色小蟲蟲並不像以往那樣乖乖的呆在她手心,而是不安的扭來扭去,身體表面是不是突然乍起一陣小小的倒刺,就像人起雞皮疙瘩一樣。
女子茫然的擡起頭,不知凰襲什麼意思。
“它叫金蠱蟲,是因爲它的體內飼養了成百上千只蠱蟲,這些蠱蟲可以利用自己體型的變化而改變外觀的大小,我一直用土餵它,是因爲泥土中有成敗上千用肉眼看不到的小蟲可以作爲它們的食物。
換句話說,它們以蠱爲食。如果你的體內真是你所說的子蛇蠱,它應該是很興奮的,就像看到美味的食物一樣,而現在,它表現的是戰鬥狀態。能讓成百上千只蠱蟲全部表現戰鬥狀態,說明你體內的蠱對它們造成了威脅,這種威脅,絕對不是你說的那種什麼子蛇蠱可以做到的?!被艘u輕輕撫摸著金蠱蟲,讓它微微安靜下來,沉聲說道。
“怎麼可能~長老明明跟我說是……”女子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我太天真了,我以爲她們會放過我,我居然還以爲她們會放過我!”
女子笑的淒涼,溫柔的撫摸著虎浀的臉,從眉毛到眼睛,一點點往下:“如果不是當初在叢林裡那場爭奪樹果的戰役,如果你沒有伸手將摔向沼澤的我拽起來,如果你沒有對我那樣溫柔的笑,如果你沒有那樣溫柔的爲我擦淨污泥……如果我不曾愛上你,或許,我們都會比現在幸福的多。
對不起,虎浀,我愛你”女子笑的悽美,卻猛然伸手將匕首狠狠刺向了自己的心臟。
血,一滴一滴的滑落,污穢了那華美昂貴的虎皮袍子,又落進那骯髒的沼澤地,女子看著虎浀徒手抓著匕首的手泣不成聲。終於崩潰的緊緊抱住了虎浀,說她愛的自私也好,她不想死,她想活著,她想永遠看著她心愛的人,匕首刺入心臟的那一刻,她真的好怕!
“愛情,究竟是怎樣的力量呢?”凰襲喃喃道,擡起頭,卻見風臨正認真的看著她,目光灼灼,似乎暗藏著什麼,灼熱的要燙熱她的臉。
“年輕人啊,總是容易衝動,但卻讓人生不起氣來”巫師緩緩嘆道。
衆人連忙讓開一條路,巫師杵著柺杖,臉上的皺紋已經數不清,但每一步都走得穩重而堅定。
“丫頭,不妨用你這手裡的金蠱蟲試試能不能解她這蠱?!蔽讕熓疽?,凰襲急忙將金蠱蟲遞上去,原本躁動不安的金蠱蟲到了巫師的手裡,竟然立刻安靜的一動不動,任由老巫師翻來翻去。
“真是個好物件,能做這物件的人,普天之下唯有奇羽那丫頭了,你是她的什麼人?”
“那是家母,不過,這物件並非母親所做,而是舍妹的作品,聊以把玩,登不上什麼大臺面”凰襲謙遜的淺笑道。
“哈哈哈哈,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奇羽那手藝有了你們姐妹,也是不負她的作爲了?!崩衔讕熉勓孕Φ母裢忾_心,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提到奇羽時,眼中更是滿滿的讚賞。嘴上說著,老巫師緩緩將金蠱蟲緩緩攥在手裡,片刻後張開,金蠱蟲竟然縮至米粒大小,連凰襲也驚訝不小。老巫師緩緩將金蠱蟲送至女子的嘴中,再用虎浀的一滴血溶入一碗水,“去,取一隻山貓的眼睛過來”
老巫師將山貓的眼球捏碎,汁水溶進碗裡,讓那女子喝掉,女子見那貓眼本就覺得胃裡噁心的很,但還是忍住嘔吐的心伸出手,將碗中的水一飲而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