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宇連忙刷存在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老五一拍大腿:“是是是,就是這句話。”
寧紹清端著一杯酒,手腕轉動,輕輕地晃了晃,看著白玉杯中清澈的佳釀映出自己淡然的眼神,隨著自己的輕晃也跟著微微蕩漾,他語氣淡漠又嚴謹:“我們要一百匹馬,你們打算怎么運到這里來?”
蒙國到扶桑國,近路就是穿順國,遠路就是穿恭國和冬雷國,無論哪種辦法,想把百匹馬穿越一個甚至兩個國家,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畢竟沒有那個傻子會為自己的敵國運輸軍需。
老五頓時豪爽地哈哈大笑:“這邵老板就不知道了吧?我們的馬兒根本就沒在蒙國!”
“你們的馬沒在蒙國?”寧紹清頓時瞇起眼睛。
“是啊,真的沒在蒙國,我們的馬兒就養在順國境內!”老五得意地說道,“這都是蒙國和順國還交好的時候的事情了,我們在他們國家,用他們的青草養牛馬羊,然后再賣給他們,這樣節省掉了料草的錢,也節省了運輸成本,是不是很聰明啊哈哈哈。”
寧紹清了然地點頭,原來是這樣。
“現在這些馬你買了之后,我們就從順國境內趕去給你,放心,我們兄弟在順國經營了這么些年,還是有些人脈的,妥妥安全啊!”老五拍著胸脯保證,信誓旦旦地說,“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先把馬給你帶來,然后你再給錢,反正我們是信得過你邵老板。”
“說笑了,做生意講究的就是誠信,你們幾位都這般信得過我邵某,我邵某又有什么信不過的呢?放心,定金會如數奉上。”寧紹清喝了一口酒,目光落在面前這只被炭火烤的吱吱作響的乳羊。
小乳羊烤的五成熟,外皮酥脆,但內里卻還是生肉,蒙國人喜歡吃未熟的羊肉,這個程度是他們的最愛。寧紹清不動聲色地看著,老五舔舔下唇,一臉垂涎,而另外兩人比較內斂,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也看得出是被美味吸引了。
“三位請便。”寧紹清說了一句。
“那我們就真不客氣了,我們蒙國人啊,最喜歡吃這種要熟沒熟的羊肉了。”老五一邊說一邊動刀子,給自己切了一大塊肉,老四老六也各自切了一塊,還抬起頭蒙國語對寧紹清說了一句說什么,那邊老五一邊狼吞虎咽一邊翻譯,“邵老板,我四哥問您吃不吃,這樣程度的羊肉非常鮮美。”
寧紹清微笑:“我不習慣吃生肉,你們自便。”
老五一臉可惜:“你們扶桑人怎么和順國人一樣,都不吃生肉,還是我們蒙國懂美食。”
商量好了馬匹的運送時間等細節,老五便收下了寧紹清給的定金,順手遞給了老四:“四哥,你把錢收好,順便把房間里我們要送給邵老板的禮物拿來。”
老四接過銀票,點頭起身。
寧紹清看了一眼老四的背影,笑道:“怎么給我準備禮物?太客氣了。”
“應該的,應該的。”
老四步伐不緊不慢,上了二樓,走了一條長長的走廊到了角落的一間房,推門進去又順手關上了門,他在屋內靜靜站了片刻,確定周圍沒有人監視后,才閉了閉眼,將帽子取下來,找到一個木桶,半蹲在地上,無聲嘔吐——吐出來的皆是剛才面不改色吃下去的生羊肉。
幾乎將昨晚吃的東西也吐了個干凈才感覺舒服些,他又倒了杯水漱口,好一會兒之后才伸手入懷取出手帕擦了擦唇角,白色的手帕擦過唇角,在手帕上留下一抹黑色,而他唇下,本該是黝黑的皮膚竟也露出了一線皓白,宛若烏云密閉的夜空那嶄露頭角的彎月,相襯之下有些刺眼。
想起寧紹清那從頭到尾的試探,他眸子微微瞇起,但最后也歸于無聲,從抽屜里重新取了易容工具將唇下露出的白色肌膚重新遮掩起來,對著鏡子仿佛審視了半響,確定沒有任何破綻之后,才拿著桌子上的禮盒出門。
他離開的時間有些長,回到座位恭敬地用蒙國語賠罪,說在自己的房里沒找到禮盒,翻找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是放在了六弟的房間。
寧紹清自然不會怪罪,只說無妨,接過禮盒,打開一看,發現是一對珍珠,個頭不大,卻很精致,一顆做成了梅花的式樣,一朵做成了玉蘭花的式樣,一粉一白十分賞心悅目,寧紹清自認見過珍寶無數,但如此巧奪天工的,倒也少見,也就不由得露出了贊賞的眼神。
寧紹清微笑頷首:“那我就不和三位客氣了,改日再送上回禮。”
“邵老板喜歡就好,喜歡就好。”老五嘿嘿笑。
吃完了一只全熟的烤乳羊后,寧紹清才離開客棧,老家三兄弟親自送出客棧,老五臉上依舊帶笑笑,但聲音卻低了幾個音調,再開口時說的也還是順溜的順國話:“主子,你確定殿下會看到那對珍珠?”
“賢王新納了一個小妾,這個小妾出現的時間和晏晏失蹤的時間大致相同,如何我猜得沒錯,這個小妾就是晏晏。”老四開口也是漢話,聲音沉沉,“而且鎮上皆傳賢王極寵愛這個小妾,這對珍珠這般精致,他一定會送給她,只要她看到,就一定會知道我們在這里。”
老五長長呼出一口氣:“希望如此吧。”
……
這三人倒是沒算錯,寧紹清回了府去了凌寒院,去的時候白萊側躺在美人榻上睡覺,身上蓋著薄薄的毯,露出半個圓潤的肩膀,如玉如雪。
美人榻靠窗,夕陽從院子種的櫻花樹枝縫里落下來,灑在她關節的臉上,落下不規則的光斑,長長的烏發纏在腰身,未著鞋襪的腳露出薄毯,腳腕纖細白皙,美得不加矯飾,美得驚心動魄。
寧紹清的呼吸都滿了幾拍,這才邁步走了過去,拉起薄毯將她的肩頭蓋住,這一動白萊還沒醒,只是輕盈地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繼續睡。
她總是這樣,表現得像一個單純無害的女孩,對他毫無防備,每次和她相處,他總是不自覺被她吸引,甚至忘記這個人是敵國公主,是他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