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敢,奴婢只是絕望到底,想背水一戰。”蘇蘇慢慢爬到她腳邊,仰起頭看著她,眼眸裡閃爍著求生的色彩,和扭曲的陰狠,“奴婢什麼都告訴大人您,奴婢知道她很多秘密,奴婢還有證據,能讓您判她,奴婢都給你,大人您放了奴婢好不好?”
“知道嗎?剛纔那兩婦人對魏南煙落井下石的時候,你一言不發,我還以爲你是在堅持,自己曾是魏南煙最信任的丫鬟的底線,如今我才知道,你比她們更狠。”玉珥扶著袖子,似笑似諷地說,“我很反感你這樣的人,可偏偏的,你卻是我辦案裡最需要的那種人。”
蘇蘇其實是有些害怕的,她的肩膀在微微顫抖,她在賭,在賭自己是否真的能爲自己爭取到一線生機。
她幫魏南煙做了太多傷天害理的事,如果定罪的話,她肯定難逃一死。
她也不要從輕處罰,因爲再輕,她起碼也要流放,她一個女子流放到荒郊野嶺,會遇到什麼人什麼事誰都想不到,那她還不如去死。
可她不想死,所以她一定要爲自己爭取一次!
玉珥看著她,半響後才慢聲道:“我喜歡和人做交換,也喜歡談條件,因爲人只有需求、有想要的東西,他纔會告訴我最想知道的事。”
“奴婢、奴婢在魏府十五年,奴婢知道魏府很多秘密,大人、大人奴婢都告訴您,您放了奴婢好不好?”
“只要你說的,真的是我想要的,我可以考慮。”玉珥沒有立即答應,她必須要先知道她的說的事情。
蘇蘇嚥了口唾沫,顫顫巍巍地說:“奴婢的孃親以前是跟著魏穎小姐的,奴婢的孃親說,魏穎小姐曾讓她秘密去溧陽縣,在妘家三公子的酒裡下藥,然後將意識不清的妘三公子送到妘二夫人房裡。”魏穎就是那個罪大惡極的魏家小姐。
“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雖然這件事她提前一步知道,但她一個奴婢能知道這件事,還是讓玉珥驚訝,她暗忖,沒準她真能告訴自己些什麼也說不定。
“奴婢、奴婢知道另一件事。”一聽自己知道的事情沒有價值,蘇蘇更著急了,連忙說,“奴婢還知道,魏家跟隨慕容家投靠安王爺後,就充當信使,爲安王爺和蒙國五皇子的聯絡牽橋搭線。”
“等等,你說,蒙國?”玉珥敏感地聽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詞語。
“是、是蒙國。”蘇蘇生怕她不信,立即給出證據,“是真的,魏家的冰麻布料遠銷蒙國,他們便是利用了這一方便,爲安王爺和蒙國五皇子的聯絡提供便利,奴婢的爹爹專門負責走蒙國,他手上有很多安王爺寫給五皇子的信件。”
“等等,就算你爹負責傳遞書信,那爲什麼會有信件?”玉珥不解,那種一公開足以株連的東西,一般都是看完立即焚燬,怎麼還會留在一個下人手裡?
蘇蘇道:“奴婢爹爹知道幹這種事情很危險,一不小心就會被滅口,所以他每次受到信件,都會找人拓印一份,將原版留下保命,將拓印版當成原版交出去。”
玉珥明白了,真是個老謀深算的人。
“你們一家子,倒真是魏府的好奴才。”玉珥冷笑。
蘇蘇此時也顧不得什麼了,她道:“奴婢能拿到那些信件,那些信件相信對殿下絕對有用的。”
當然有用。
且不說那些信件裡寫的是什麼,單憑孟杜衡私通蒙國皇子這一點,就足夠讓他下牢了。
玉珥沉思著,孟杜衡想造反已成事實,他私通蒙國皇子,應當是爲了將來舉兵時,能得到蒙國外援幫助,若那些信件裡提到了這方面的事,那她其實已經贏了一大半了。
“好,只要你能把信件都帶給我,我可以放了你,並對外宣稱你已死,倒時候你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重新生活。”
蘇蘇眼底迸發出激動的光彩,連連叩頭:“謝殿下,謝殿下。”
玉珥頷首,召來了兩個禁衛軍,讓他們配合蘇蘇。
她在院子裡停了一會兒,在是否去找魏南煙這件事上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沒去,徑直離開了西苑——罷了,兩婦人的證詞交代出來,魏南煙必死無疑,且信件若能拿到,魏家滿門都難逃株連,所以魏南煙看與不看,沒什麼差別。
今日走這一趟收穫倒是不少,竟然還挖出了孟杜衡和蒙國五皇子這一條線,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五皇子應該是如今已被封爲懷王的耶律齊。
玉珥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坐在椅子上思索著——蒙國其實也是順國的兄弟國,十幾年來一直都和睦相處,這兩年才明裡暗裡出現了些摩擦,主要還是聯姻不成帶出來的後遺癥。
如今的蒙國皇帝是新帝,剛剛即位一年,當他還是太子時,便求娶過順國的三公主孟姝妤,可惜三公主福薄,還未及笄便病逝了;新帝即位後又想和順國聯姻,這次求娶的是嫡公主,然順熙帝不想把愛女嫁去,便在求親使團到來之前爲她張羅駙馬,使團半路得知這個消息,無奈只好原路折返。
因爲兩次聯姻失敗,兩國的關係纔開始變得微妙,蒙國甚至漸漸斷了和順國的互市,去和扶桑建立外交。
不過蒙國應當是沒有想對順國動兵的念頭的,否則和孟杜衡暗通的人就不該是懷王,而是蒙帝了。
“我找了你半天,你去哪了?”席白川端著托盤進門,“飯菜我都換了兩次了。”
玉珥摸摸鼻子,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忘了,剛纔去西苑審問了關押的幾個僕人。”
席白川將飯菜放在她面前,是綠豆粥和藤蘿餅,綠豆粥是涼的,玉珥喝著,感覺渾身都舒服了,席白川緩坐在她對面一起吃,隨口問:“問出什麼了?”
玉珥便將自己問出來的事情都告訴他,聽到蒙國懷王和孟杜衡暗通的時候,他蹙了蹙眉:“蒙國懷王?他和蒙帝的關係素來不錯,他和孟杜衡暗通的事情蒙帝知不知道?”
“現在還不清楚,需要等看到那些信件再推測。”玉珥快速吃掉了一碗綠豆粥,順手拿起一塊藤蘿餅,邊吃邊往外走,“我去找云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