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子看得出,這東西不是簡單的法器,而是一樣法寶,它位于罅隙后面整個水域的最中心,看起來雖然沒什么動靜,但仔細觀察,會發現里面有水波在流轉。
“陣中水,不像是死水,若非死水,必有來處。”
姒子感受了一下水底水流動的方向,立馬就發現了不對勁,這些水流子在珠子中心形成了一個力道極小看不見的漩渦,而水中所有的力量,幾乎都是以這顆珠子為中心發散出去。
“你果然是個法寶!”
姒子不客氣地伸出魔爪想要得到那顆珠子,剛一握在手中珠子卻如水一般從她手中消失,然后她一抬頭,就看見千千萬萬一模一樣的珠子出現在眼前。
“這法寶有點意思……”姒子摩挲著自己的下巴,暗暗引出真元之力。
這世上,一模一樣的東西并不存在,尤其是法寶,因為法寶本身蘊含的力量是無法替代的,就算依靠化形術也只能得其形,既然這法寶是水系的,那么她就用火攻。
兩手凝出真元之力,一條火龍瞬間從姒子手中遨游而去,因是在水下,真火的威力無法得到極致地發揮,但所過之處,那些幻化成的珠子全部變成水泡最后消失,等火龍遨游一圈之后,整個水域就剩下不遠處的一顆珠子了。
“想跑!”姒子在珠子遁走的前一瞬,傾全身之力撲了過去,終于如愿以償地摸到了珠子的實形,出乎她意料的是,這珠子不僅會動,而且還熱乎乎的。
法器和法寶雖有器靈,但也是半個死物,不可能有溫度。更不可能有變化的溫度。
“你不是法器!”姒子陡然將手中的珠子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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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她才剛一松手,那顆“珠子”就長出了一個頭。然后緊接著有腿和腳從“珠子”身上長了出來。
“啾——”
一聲得意的叫聲響起,眼前不足手掌大小的“珠子”在眼前迅速地膨脹。幾乎快有姒子半人之高,渾身水一樣通透,鑲嵌著兩顆寶藍色的眼珠,頭似花扇身如麒麟,背上還生有一對淺碧色的翅膀。
“太漂亮了!”姒子沒想到它竟然會是一只水靈獸,而且還是一只漂亮到極致的水靈獸。
“啾——”水靈獸再次輕呼一聲,揮著翅膀就開始在水中繞著姒子打轉。好像對姒子夸獎十分受用。
姒子頭一次想也不想,直接在水靈獸大意的情況下將認主符咒打進了水靈獸的身體。
霎時,水靈獸嗚咽一聲,那叫聲當真帶著股后知后覺的凄慘
。
有了認主符咒的約束。水靈獸即便是后悔得想咬舌自盡也沒用,姒子命令它將水全部吞回去,它也只能乖乖地照做。
須臾之后,陣內的水潮全部退去,姒子帶著水靈獸回到當初入水的地方。神奇的是,整個陣法已經消失,用魔尊的話說就是,五行大陣以其中一行陣作為陣互生,因而才產生了五種陣法甚至是八種陣法。姒子陰差陽錯地找到了陣眼所在,收了靈獸破了陣眼,大陣自然消失。
“八階幼體水系靈獸,你這丫頭運氣倒真不錯。”魔尊的眼神在水靈獸身上轉了一圈,嘴角帶著點似有若無的笑。
“今天已經倒霉透頂了,也該有點好運氣了。”姒子夾槍帶棒地回他一句,然后繼續往里面走。
魔尊看著水靈獸蔫搭搭地跟在她后面,再次忍俊不禁,緩步跟了上去,問:“你還想繼續闖陣?”
姒子腳步頓了一下,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問:“你覺得我應該闖嗎?”
她問這話倒不是想讓魔尊替她做決定,而是魔尊更清楚陣法力量和她之間的實力懸殊,能給出一個正確的衡量,而且,經歷五行殺陣之后,她對自己的修為又有了新的認識,修仙之人,都道結丹是件了不起的事,但是在元嬰修士面前,結丹修士仍舊如螻蟻,若是有幸結嬰,在世人眼里就更是了不得,不過,在出竅期修士面前,即便是元嬰修士也算不了什么,這就是絕對力量的壓制,所以才會有那么多修士明知千萬年來難有一人飛升,還會不知疲倦地修煉,現在,她的這種渴望也比以前更加強烈。
如果闖陣能讓她的實力和心境得到提升,那么就有闖的必要。
“以你的實力,過第二和第三重陣法的幾率不大,但若是闖過了,你或許能一舉度過意欲期和心煉期,結丹之后,修士的心最容易產生多種情緒,凡人一生都在經歷的愛、恨、情、仇會在意欲期對修士產生極大的影響,一旦你的本心和內丹心臟產生相悖,行為就容易出現前后矛盾,所以意欲期和心煉期是修士最重要的自我約束階段,也是最難熬的階段,你若能在陣中一舉參悟,出來便可直接閉關百年沖擊碎丹,進入靈寂。”
魔尊直陳闖陣的好處,的確讓姒子大為動心。
“但是,后面這兩重陣法的厲害我已經說過,若是不能破陣,你知道會有怎樣的后果。”
姒子挑挑眉,元神受損或者入魔,這是魔尊在介紹陣法時早就說過的。
“闖與不闖,最后還是由你自己抉擇,”魔尊說到此處,忽然頓了頓,神情肅穆的強迫姒子看著他的眼睛,“如果你真的信任我,就應該知道如何抉擇。”
姒子有些逃避他的直視,魔尊口中的信任,她知道指的是什么,她之前也擔心過魔尊會任由她墮入魔道,因為這正是魔尊一直以來希望的,不過,現在被他如此暗指出來,姒子心里莫名地就多了一絲慚愧。
她知道她可以信任他,可是她又有些害怕放縱這種信任。
“心里已經有了答案,就不要逃避,因為你會后悔。”
“好,闖!”
姒子話音一落,魔尊臉上的笑意開始無限放大,他化出一個傳送陣,將姒子送入第二重陣法,他自己卻沒有進去,而是在陣外用魔瞳靜靜地看著
。
陣內果然如魔尊所說,她能看到一切她想要的東西,她的重生之地穹廬山,她最在意的爺爺和師兄師姐,一個個都鮮活地在他眼前。
“小師妹,你終于舍得回來了!”
眼前說話的人正是平日里裝得老正經的宜春,姒子知道這一切都是虛幻的,所以并不答話。
卻不料,那人完全就是宜春的性情,見她不答話,立馬眼睛就直了,然后奇怪地問:“小師妹,你啞巴了?怎么不說話?”
姒子白了那個“宜春”一眼,仍舊是不理,向著絳心峰的小筑走去,倒不是她愿意往那里去,實在是眼前的場景太過逼真,她總要找個去處,不能在這傻站著,而她的那個大師兄,見她不語就一路疑惑地絮絮叨叨沒完沒了。
終于,姒子忍不住大吼了一聲:“死傀儡,走開!”
她知道,幻境里的人,只能是用傀儡術化成的傀儡,所以自然而然地叫了一聲死傀儡。
“怎么,下山游歷了一番,就連大師兄都敢罵了,還是咱們的小姒子正在氣頭上呢?”林慕白和簡羽相攜而來,林慕白依舊是風騷的老樣子,簡羽卻已經梳了婦人髻,手上還牽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娃。
“這小娃娃是誰?”姒子看到此景,心中已有猜測,卻仍舊忍不住出聲發問。
大師姐簡羽將小男娃推到姒子面前,教導道:“洛洛,快叫師叔。”
“洛洛?師叔?他真的是三師兄和大師姐的孩子?”姒子看見那小男孩精致的面龐,就更加確定了,同時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師兄、師姐,你們成親怎么都不告訴我?”
簡羽臉上多了絲為人母的溫柔,但骨子里的傲氣和對姒子一貫的嚴厲還在,道:“你下山一游歷許多年,行蹤飄忽不定,我們如何告知于你?倒是你,當你不告而別,讓我們擔了多少心,現在倒反過來指責我們了?”
姒子剛要討饒,忽然意識到自己真的被魘住了,明明這一切都是假的,她這是怎么了。
于是姒子扭頭,不理會那個凝眉的美少婦,抬著步子就準備往前走。
“哼!師妹這性子還真是跋扈了!”
一句冷言讓姒子成功地停住了腳步。
“假的!都是假的!她們都是傀儡!”姒子在心里不斷提醒著自己。
“什么假的?師妹性子變了不說,怎么還多了自言自語的毛病?”嵐一的聲音冷冷傳來,帶著明顯的不悅。
雖然姒子知道嵐一師姐的心情就沒好過,但此時的不好,顯然是因為她。
“我——”
姒子一張口就要解釋,卻不知道怎么解釋,更不明白為什么要解釋,嘴角狠狠抽搐了一陣后,她總算想明白了,此陣厲害就厲害在虛景若實以假亂真,她若是一味不理會,事情或許會往更糟糕的局面上發展,就好比現在,她若是對任何人都不加理會,那么她最后的下場可能是眾叛親離,但若是她加以理會,時間一長她自己都會分不清真假,到時候事情又會演變成什么樣,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