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 相請
“六個人,怎么就慘了?”花襲人不解地道:“你不會那么弱吧?”
花芽哼哼一聲,不情愿地道:“總之,我的力氣才不想費在這上面。別指望我。”
花襲人其實也沒有全指望著花芽,此時從花芽的態(tài)度中更是聽到了蹊蹺,她來不及多想,心下飛轉,道:“但你總得配合我吧?”
花芽哼唧一下,花襲人只當她是答應了。
這個時候,袁三也突然警惕起來,低聲道:“小姐,好像有人過來了。”
“或許只是這附近的村民。”花襲人安撫他道:“再過不久,天就要大亮了。”
袁三點頭,站在門口,一手按住刀柄,作勢緊盯著外面遮蔽目光的大雨,半點不敢怠慢。
“誰!”
來人越來越近,袁三忍不住低斥一聲。
有笑聲透過雨幕傳了進來。不多時,來人便到了近前,當即就散開來,將這個僅能容身的瓜棚包圍住。
一個年輕的公子站在瓜棚前面,一個黑衣侍衛(wèi)撐著一把巨大的黃油傘,將那直直而落的大雨全都擋在了外面。
“花小娘子,這瓜棚豈能使你這樣的人兒容身之處?薛某人得知你回程被大雨所阻,特來相迎。”來人正是薛世光。
“薛公子,你無禮!我家小姐可是鄉(xiāng)君!”袁三堵在門前,緊張之下,將刀拔出了一半。
花襲人從他背后拍了他,輕聲道:“袁三,不必緊張。我和薛公子可是老朋友了……當年我在市井,薛公子可是照顧我良多的。”
“你讓開吧。”
袁三怔了一下,回頭看花襲人。見她神色自若,眼中含笑。不慌不忙,心中輕嘆一聲,低聲道:“小姐。您千萬小心些。若是您出了事,小的無論如何也都活不成了。”
“唔。”
這么說。這個袁三,應該就是單純的侍衛(wèi),并未參與這樁陰謀之中。花襲人了然,輕松地道:“所以呢,你要聽我的命令……讓開吧。”
“我和薛公子是故人了……若他真想要我的命,你再拼命也不遲。”
花襲人話音清脆,自然就能傳到外面。
外面,薛世光聽到她這么說。更加放肆地笑了一陣,而后道:“不錯,我和花小娘是舊相識,怎么會對她不利?雨大,道路泥濘,這瓜棚又能擋幾時?本公子當真是一片誠心來給小娘子送來雨具的。”
“那就謝過薛公子了。”花襲人拉開袁三,出現(xiàn)在瓜棚前面,笑瞇瞇地看著薛公子,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薛世光怎么也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花襲人。
他雖然剛剛也對于她并不害怕對她的冷靜心中贊賞。但卻沒想到,從瓜棚出來之后的花襲人,見到他會是一幅真心高興的模樣。像是對他的到來感到十分的驚喜。
她笑的很開心很好看,讓薛世光有些愣了神。
花襲人嘴角笑意更濃,看了一眼滿是野草的地面雨水四散橫流,抬頭笑問薛世光道:“不知薛公子可帶來了合適的木屐?這么大的雨,我可不想濕了繡花鞋。”
全然是一幅小娘子外出游玩突遇大雨之后,面對熟人來接,嬌俏抱怨的模樣。
薛世光回神,低笑了一下,道:“自然是備好了的。”
他說著一揮手。身邊一個黑衣侍衛(wèi)便護著一個包裹送了過來。袁三忙接了下來。打開一瞧,果然是一雙做工精致的木屐。
“容我穿上。”花襲人對薛公子欠了欠身。走進了瓜棚。
袁三再次堵在了門口,擋住了薛世光一行人的視線。
薛世光站在外面。安靜地等著。
一個侍衛(wèi)小聲對他耳語了什么,薛世光卻搖搖頭,道:“無妨,不過是識時務罷了。”
明知掙扎無功,自然要識時務。
只是這識時務,對于男人也是個很難有的品格,對于花襲人這樣的小娘子,那就更為難得了。
她果然是有趣的。
花襲人的配合,讓薛世光心情十分不錯。
里面,花襲人并未故意耽擱,綁好了木屐之后,便又再次出現(xiàn)在門口,看了看,笑道:“看來,薛公子是只帶了一把傘?”
薛世光含笑點頭,想要看花襲人如何反應。
花襲人看了那黃油傘一眼,道:“幸好這傘足夠大。恩,那就有勞薛公子親自撐傘了。”
薛世光哈哈一笑,從隨從手中接過笨重的黃油傘,向花襲人走了一步。花襲人輕盈一跳,便就步入了巨傘之下,道:“還請給我的侍衛(wèi)一件蓑衣。”
薛世光揮了揮手。
有人就送了個蓑衣給袁三。
花襲人便對薛世光道:“我們這是要到哪里去?走吧。”
薛世光就走了起來。
同在一把雨傘之下,花襲人便也就與他并肩而行。
這黃油傘的確是大號的。但遮住兩個人,若是想要不淋雨,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也就不能離的遠了。
花襲人也沒有刻意與薛世光拉開距離的意思。
畢竟于她而言,二人合撐一把雨傘,實在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因此,她同薛世光并肩而立,其中間隔不過是半尺之多,十分臨近。她神色自然,輕松隨意,實在看不出有半點不自在之處。
倒是薛世光反而有些不太自在。
花襲人身量高挑,穿上木屐更是增高幾分,頭頂已經高過了他的耳朵。大雨之中,行走之間,她散落的發(fā)絲甚至會不時拂動他的面頰,幽香盈盈,呼吸相聞,而入目又天地茫茫,讓薛世光心中不免生出些別樣的情緒來。
漸漸的,他心底的憤怒,慢慢消失,笑容真誠平和起來。
薛世光準備的很充分。
兩個人并行走了一陣,走過田間小徑,到了一條尚算不錯的土路上,就在一輛馬車停在了那里。薛世光相請之下,花襲人并未推脫,上了馬車。
薛世光也隨即跟了上來。除了他,再沒有別人跟著。
外頭馬鞭響動,車子緩緩行駛起來。
“你完全可以現(xiàn)在就制住他。”花芽說道。
“不著急。”花襲人搖頭道:“我如今不行,就是將他迷昏了,也不是外面那些人的對手,還不到孤注一擲的時候。再說,他如今心氣也平和了,并無太大威脅。”
單單是讓薛世光心氣平和不再沖動易怒,就費了她不少功夫。而她再沒有精力再影響其他人放她走。沒法子,她現(xiàn)在太弱小了些。
大雨被關在車廂之下。
車廂內燃了香,讓車廂的空氣顯得溫暖而干燥。
只是普通的熏香,并未加料,花襲人心中再放緩了一些,接過薛世光遞過來的暖茶,品了一口之后握在手中,笑問薛世光道:“薛公子想要帶我到哪里去?”
“你說呢?”薛世光反問道。
“我當然是希望薛公子能如約送我回家去。但顯然,薛公子并不會輕易同意……難道,薛公子想帶我去薛家做客?”花襲人笑問道:“不怕麻煩?”
薛世光輕嗤一聲,露出一點傲然來:“有什么麻煩的。如今薛家上下,哪個敢不聽我的。”
“也是。”花襲人了然點頭,贊同地道:“薛老爺子走了,薛家自然由薛兄掌握了。這么看來,對薛兄來說,也是好事。”
薛世光眼中光芒一閃,對花襲人道了一聲“說笑”,卻也沒有因為花襲人這一句話而激動憤怒起來。
花襲人暗自滿意。看來,她費心施加的暗示影響,效果還不錯。當然,她也沒有再做試探了,含笑捧著茶盞,對薛世光說了一句抱歉,便閉目沉思起來。
一夜未睡,她身體尚未恢復,當真是累的很。
薛世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未打擾她。
馬車行的緩慢,約莫過了一個多鐘頭,就停了下來。
“到了。”外面有人說道。
薛世光當先下了車,沒多久,他又回身,請了花襲人也下來。
此時滂沱大雨已經到了尾聲,只偶爾還有幾滴雨水往下落。東方的天空已經成了亮白色,很快,太陽就會入往常一般升起來,照亮世間萬物。
花襲人朝著東方看了一眼,隨即打量起四周來。這是一個不大的小院子,四下安安靜靜的。在正房前的臺階下,站著兩個婢女兩個婆子,另外有一個婢女往這邊走了過來。
“看來,這就是薛兄招待我的地方了。”花襲人含笑道:“挺不錯的,就是小了些。”她回過頭,對薛世光道:“我那個侍衛(wèi)會很老實的,還請薛兄別害了他性命。”
“本公子要他性命做什么。”薛世光搖頭,道:“你忙碌一晚上也應是累了,讓她們服侍你沐浴歇息可好?”
“有勞了。”花襲人拱手道。
熱水已經備好,里外衣裳竟然也都是極其合身的。丫鬟婆子也不為難她,相對來說,很聽她的話。她說沐浴時候不喜人看,那丫鬟婆子果然也就站在了屏風外候著,客客氣氣的。
花襲人痛快地洗了澡,出來后才發(fā)現(xiàn)薛世光和那些黑衣人都并不在這里了。她沒有試圖出門,讓人上了早食,用了一些之后,就躺倒床上睡下了。
“你真是心大。”花芽嘀咕道。
“我本來就心大。”花襲人回答道:“不休息好了,我可什么都做不成。”說著她打了一個哈欠,道:“交給你了,我先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