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 不強求
“啊?”
郭桓愣了。
他能說出那些話,可是用了大毅力的。若是換成另外一個女子,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有半分妥協(xié)。
是花襲人,他才妥協(xié)了。
花襲人覺得悲哀,又覺得實在好笑的慌。
原來,她也不是人見人愛的。
算了吧,不要強求了。
花襲人想。
她一邊走,一邊同郭桓笑道:“三少啊,當真是難為你了。但就是這樣啊,身為朋友,你愿意為我妥協(xié)出頭,那我就不愿意你為難。你理解了么?”
郭桓點頭,心受觸動,突然覺得這么笑容燦爛又善解人意又灑脫厲害的花襲人,居然也很讓他心動。恩,要不……
他尚未開口,花襲人仿佛就已經(jīng)洞察了他的心思,停下在他手臂上打了一拳,笑道:“喂,你這個家伙,不要再反復(fù)七想八想的了!婆婆媽媽的,煩不煩啊!”
這一拳,將郭桓“揍”的回神,清醒過來,不禁又有些窘迫不自在。不過,那一點別樣的心思,也是沒有了。
花襲人調(diào)整了一下心境,笑容又重新明朗起來。
她邊走邊問道:“三少,你是不是有打算去跑江湖來著?”
“什么叫‘跑江湖’?”郭桓郁悶,道:“說的真不好聽。我是出去游歷,又不是去雜耍班子街頭賣藝的。”他頭一揚,揚了揚手中的劍鞘,故作得意地道:“咱是有錢人。”
提到錢,花襲人將郭夫人給她的小匣子拿了出來,打開瞧了一眼,不禁眉開眼笑,沖郭桓豎了一個大拇指,道:“三少家果然有錢。就是漏這一點兒,就讓咱也成了有錢人了!這一下,趙嬸子就不愁沒錢置辦嫁妝了!嘿!”
“開玩笑,你會沒錢置辦嫁妝?”郭桓又故作驚愕,半真半假地道:“你隨便賣幾盆花兒,就是成千上萬的收入了!”
有從前的積累,有暗香來的持續(xù)經(jīng)營……重點是,郭桓曾記得郭夫人說過太子殿下牽頭的征西商行,也有她的干股!征西商行每走一趟,用郭夫人的話說就像是在金山銀海里蹚過似的,銀子掙的海了去了!哪怕是一點點的干股,那也是源源不斷的大筆大筆的銀子!
難道說,她被接入侯府之后,這些錢財都被侯爺和郡主把持住了?
郭桓再看花襲人,就覺得她的打扮實在有些寒酸了,渾身上下就沒見著什么珠翠寶石。看著清爽是清爽了,但是……
難怪她要自己謀劃自己的親事……
郭桓得出結(jié)論,心中對花襲人生出了同情來。他想起從前花襲人明確表示不愿意回到任家,并不是她矯情,而是那時候就知道,憑她的身份,入了深宅,不會好過吧?
如今就算她身為鄉(xiāng)君,有孟家的例子,無人敢再輕視折辱她,但大宅之內(nèi),真實的情況并未有多改善吧?好像,自從她成為武陽侯府的鄉(xiāng)君之后,就是臉上的笑容,都不如從前燦爛了。
真是……
自己身為朋友,應(yīng)該幫她。可是要怎么幫呢?難不成真的要……
花襲人不知道郭桓心中一時想了這許多,輕松隨意地將匣子合上藏好,一邊開口道:“有誰會嫌銀子多呢?所謂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嘛。”
倒是不像太需要銀子的樣子,仿佛之前的話就是隨口一說。
郭桓打量了花襲人,將這疑點記在了心中,同花襲人說起自己“跑江湖”的打算來。在他的計劃中,他大約會在來年開春離開京城,一路往南游歷,甚至還打算要出海……
“師父說,海外也有廣闊的陸地,有很多異人生活著,跟大梁很不一樣,值得去看看。”郭桓道:“師父他老人家曾經(jīng)從東方海上歸來,到底是沒找到蓬萊仙島,這次說是先去昆侖之地去看看。”
那位老人家是不死心,準備去尋仙了。
幸好郭桓沒有尋仙的心思。花襲人心思一動,沒有去評論九陽老人的行為,只是笑道:“你往南走海上,能找到靠譜的船只呢?大海天威,可不是你這小身板能抵擋的。”
“既然游歷,怎能沒有一點危險?”郭桓不在意地道:“再說我也不著急趕路去哪兒,只沿著海邊走就是了。”
“那就好。”花襲人想了想,笑著提醒道:“別忘了在船上的時候,多準備些豆子發(fā)豆芽來吃。恩,綠茶茶葉也要備下一些。不然,長期在海上走,人會容易生病。”
郭桓不解,向花襲人請教了這樣做的原因。花襲人同他解說了一遍。兩個人東聊一句西聊一句,臨到長街走完,告別之時,倒是將之前的“尷尬”忘的干凈了。
再說郭桓同花襲人分別回到郭府,找到了郭夫人,低著頭將花襲人最新的態(tài)度說了一遍。聽到兒子明確地說了不喜花襲人這一類型的,郭夫人很是失望。待到聽郭桓說愿意妥協(xié)而花襲人明確地拒絕了之時,郭夫人便用一種不爭氣的眼光看著郭桓,唉聲嘆氣。
“娘。”郭桓僵住,有些微惱。
郭夫人擺擺手,搖頭道:“罷了罷了,既然你們兩個年輕人都不樂意了,那結(jié)親之事就暫且作罷。”但她仿佛又忍不住一般,嘆著氣,語重心長地道:“三兒啊,你還是不明白……如她般玲瓏剔透的姑娘,是多么地少見!”
“當將來你的妻子為了你沒有看到她新做了衣裳梳了新發(fā)髻而惱你的時候,你肯定會后悔的!”
郭桓本來不服氣地聽著,當聽到這里,不禁好笑地道:“娘,您就胡說吧?誰娶的妻子會為了這點兒衣裳發(fā)髻就惱了?像咱們家又不缺銀子用,難道我將來的妻子會沒有替換的新衣裳?”
男人果然不能理解女人的心思啊。
很多時候,男女之間,根本就不是銀子的問題好不……
郭夫人知道一時半會兒說不明白,便不在這個問題上多費口舌,復(fù)又搖搖頭,扼腕不已。郭桓站在她面前,本來不以為然,站的久了,就有些手足無措,心中不禁要想:難道自己當真錯了?
娶了她?
郭桓猶豫起來。
他對花襲人的印象一直不錯,不然也成不了不問身份以心論交的好友。但他卻從未將她當成女子一般起別的心思,只是覺得是朋友……或者說,江湖朋友,無關(guān)男女,更無關(guān)男女之情。
這一時間讓他接受將來同花襲人成親成家一起生活……郭桓還是立即搖頭:他實在覺得別扭的慌。
郭桓胡思亂想的功夫,扼腕不已的郭夫人突然有了主意,猛然一拍手,道:“這樣……三兒你不愿意娶她,娘卻想同她更親密一些。恩,三兒你說,若是我將她認做義女怎么樣?她會答應(yīng)么?”
郭桓顧不得再想,聞言眼睛一亮,興奮地道:“娘,這個主意好!您們?nèi)羰钦J了母女,也有名頭經(jīng)常走動,不時將她接到咱家住一陣子!這樣,我們也好知道她在武陽侯府到底有沒有受委屈!”
“咦,她在侯府受委屈么?”郭夫人奇道:“不會吧?清和郡主是個聰明愛惜名聲的,怎么會明著對她不好?”
“就算沒有怎么不好,也總不會太盡心!”郭桓理所當然地道:“不然她也不會自己謀劃親事嫁妝了!還有,她之前攢下的銀子說不定都不在了,娘您要查探一番……”
郭桓將自己之前的疑慮同郭夫人說了一說,積極地催促著郭夫人一定要查探一番。郭夫人心中起了心思,自然答應(yīng)下來,會詳細了解一番花襲人的狀況不提。
“我有這個想法,你先別跑去同她說。”郭夫人對郭桓道。
“為什么?”郭桓不解。
他幾乎立即就要再去找花襲人告訴她這個消息,告訴她,若是有了這一層關(guān)系,他和郭夫人還有郭家,都能替她出頭了。她的親事,也能有郭夫人替她把關(guān),不必她自己再勞心勞力了。
郭夫人無奈地瞪了郭桓一眼,道:“那丫頭是個要強的,你這么著急過去一說,她會以為你是同情她而不接受呢。再說,她到底是什么情況,我們也不能只看一面,要再多了解一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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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軒為什么不好呢?”郭夫人不禁加上這一句。
她能夠理解花襲人有自己的想法,但若是站在父母長輩的角度,實在看不出來這樁親事有什么不好的。
若說花襲人心儀他人……郭夫人搖搖頭,那么一個聰慧通透的丫頭,怎么可能。
郭夫人打發(fā)了郭桓老老實實去做功課去,自己又在廳中坐了半晌,回想今日發(fā)生的種種,一時間悵然不能回神。良久,日光已經(jīng)有些昏暗,眼看郭大老爺就要下衙回來,郭夫人才回了神,叫進來幾個人,吩咐了幾句之后,讓人離開,她起身揉了揉坐的有些僵硬的腰身,對身邊丫鬟嘆道:“陪我去廚房看看。”
她去廚房,并無別的事情。
不過是要吩咐廚房,給她的夫君郭大老爺仔細燉一碗湯來。湯也就是尋常,不過郭大老爺?shù)目谖渡晕⑻貏e一些,要在這尋常的湯中吃出淡淡的苦味兒,因而要特別去做。
隔三五日做一次的時候,郭夫人總要吩咐一聲,親眼看著。
這,大約就是生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