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沒有,可是母妃,這兩天我覺得父皇對謝玟的態度好像有軟化的跡象,所以才趕忙來問一下您,這兩天是不是賢妃又有了什么動作?”
周惠帝對謝玟的容忍度之大,讓謝琰心驚,并且在心驚之余,更是對謝玟產生了更多的怨恨。當初要不是有了謝琰的隕落,那謝玟又怎么可能晉升為周惠帝對于儲君的人選,那幾乎是唯一的選擇呢?謝琰此時對謝玟,可真是恨不得食其肉。
“這么快?”而德妃聞言后,也是驚詫不已,“可這兩日在后宮之中,你父皇是連杳菀宮的門都沒踏進去過一次的,就算那女人再有天大的本事,她見不到你父皇,那也是施展不開的啊。”德妃皺起了黛眉,有些不解,這段時間里,雖周惠帝沒有****都逗留在苑央宮中,可在她的眼線下,她卻知道,周惠帝是從沒有去過杳菀宮的啊。
“母妃,您糊涂了,就算她見不到父皇,可她送去父皇身邊的那些妃嬪呢?”謝琰思索了一會兒后,突然對德妃說道。
“是啊,還有那些女人呢,那這么看來,賢妃那個女人的確不需要親自見到圣上,也可以左右圣上的意思啊。”在謝琰說完后,德妃忽地冷笑,“哼,不過她送年輕的女子給圣上,本宮就不會嗎?琰兒,明天你就把我早些時候吩咐你去收羅的那些美人放幾個到內侍局去,過兩天我自會把她們都調來苑央宮。”
“是。母妃。”謝琰笑了,尤其是在想到他命屬下去收羅的那些美人中的幾個,可不是泛泛之姿。在這偌大的宮城之中,也無幾人能出其右、最起碼在賢妃獻給周惠帝的女子中,無人能比時,謝琰的笑容就更大了。
……
黑暗過去,黎明到來,楚王府在晨光的照耀下漸漸的熱鬧了起來,但在仆役們來來去去的喧嘩中。有幾個地方卻是一直安靜得很,比如空山居、比如明瀟院、也比如泊微后云。
“王妃還沒醒嗎?”泊微后云里,屋外的吳林氏在小聲的問著楚黛。
昨晚。徐幼珊獨自一人就跑到了空山居去等謝璟,泊微后云里居然只有谷媽媽知道,這讓后來在謝璟抱著徐幼珊回來時,吳林氏幾人才發現她不在房中后。真是大驚失色不已。吳林氏和劉媽媽更是暗自懊惱她們的疏忽,就連楚黛和月黛都挨了吳林氏兩人的不少訓斥,所以現在吳林氏是沒隔一會兒,就會來房里看一下的。
“還沒醒呢,自卯時那陣屋里有些動靜后,后來就連王爺離開時,王妃就都還在熟睡中。”楚黛搖了搖頭的對吳林氏說道。
“嗯,想必昨晚王妃也是很晚才睡的。而且剛剛王爺離開時,不是也吩咐了不讓我們吵王妃嗎。那就讓王妃多睡會兒吧。”吳林氏進里間,在替徐幼珊把踢開的被子給她蓋好后,就對楚黛輕聲吩咐了幾句,才退出了房外。
但就在吳林氏才剛剛退出房,劉媽媽就走了過來,眉宇微皺的對吳林氏說道:“吳媽媽,剛剛苧蘿齋派人來說,冷側妃醒了,且趙嬤嬤剛剛也趕了過去,我們需要去叫醒王妃嗎?”冷心云是中了紅云草之毒,毒性卻不深也不淺,剛剛好的讓人不至于喪命,卻也不是無恙,冷心云至今可是昏迷了好久,要不是墨儒醫術高超,估計冷心云還有得罪受呢。
“不用了。”吳林氏沉思了半晌說道:“早上王爺在離開前,是囑咐了我們的,不管發生什么事,都不需要去打擾王妃的,而且既然趙嬤嬤已經過去了,那王妃就更不必趕著去了。”
“嗯,說得對,那既然這樣,我們還是派人去回了說,王妃身子不適,王爺也命王妃好好休養吧。”對于吳林氏的話,劉媽媽也贊同,因此此時兩人合計了一番,就最好決定,還是用謝璟的話作為盾牌,也不用去驚擾徐幼珊了。于是不一會兒,劉媽媽就派了一個婆子到苧蘿齋去傳話。
苧蘿齋
“她們是這么說的?”冷心云的房里,趙嬤嬤端坐在外間大堂的首座之上,神色不明的對著瑤依問道:“你派人去泊微后云里說了冷側妃已醒,但她們卻只是說了王妃身子不適,所以就不來了?”趙嬤嬤的臉色,在旁人看來是說不上是喜還是怒的,但落在了瑤依眼里,卻就不是那么回事兒了。
因此瑤依此時是越發的躬低了身子,讓自己顯得越發的謙卑,回答道:“是的,趙嬤嬤。”
“哼,那真是不巧啊,趕上了王妃此時身子不適。”趙嬤嬤話落后,臉上居然還浮現了笑容,讓瑤依看的身子更是一冷,也連忙把眼垂下,不讓自己能與趙嬤嬤的視線對上,因為她知道,每當趙嬤嬤露出這種笑容時,那就代表她老人家不高興了。
“趙嬤嬤,不必生氣的,想來王妃是真的身體不適啊,雖時間有些湊巧,但病禍之事,也是無常啊。”此時,內間里傳來了一道虛弱的聲音,虛弱到好像隨時會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一般,而這正是冷心云在聽到了外面趙嬤嬤和瑤依的對話后說的。
“側妃身體不好就不要再操心這些了,要好好的休養,這次可真是天可憐見,不然差點就中了歹人的毒手啊。”趙嬤嬤扶著瑤依的手走進了內間,坐到了冷心云的身邊,神色很是親和的說著,好像和冷心云的關系是多么親密一般,但天知道,其實趙嬤嬤對冷心云從來就是沒正眼看過的那一種。
至于趙嬤嬤話里后半的那句,從趙嬤嬤嘴里說出來后,就真是好似十分疼惜冷心云一般,也把冷心云瞬間就塑造成了被壞人殘害的忠良一般。但神奇的就是。冷心云在聽完趙嬤嬤的話后,居然也是柔弱的拿出了錦帕來按了按眼角,然后楚楚可憐的說道:“也不知在這王府里。到底是誰這么恨我,居然還恨到對我下毒,這真是太讓人害怕了。”
“是啊,人心隔肚皮,平時里看上去溫柔可親的人,說不得骨子里就是人面獸心的,側妃可不能大意啊。這次實是天可憐見,才能從鬼門關回來啊。”趙嬤嬤安慰著冷心云,但話里好像是意有所指。加上趙嬤嬤的表情永遠讓人看不透,使得冷心云的心微微一緊。
“趙嬤嬤說的是,心云記下了,下次一定會小心的。”但冷心云和趙嬤嬤打交道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表面的鎮靜她也不會失了。于是趙嬤嬤和冷心云之間。在外人看去就好像很是溫馨親密一般,而趙嬤嬤這次也一改往日對冷心云的不咸不淡,反而是在苧蘿齋逗留了許久,安慰了冷心云好一番后,才離去的。
“走了嗎?”上一秒還吟滿了笑意的蒼白臉孔,一瞬間就冷沉了下來,對著剛剛從外面回來的錦夢冷聲問道。
“走了,趙嬤嬤已經離開苧蘿齋了。”錦夢不敢耽擱。連忙低頭走到冷心云的身旁,躬身回答道。而在錦夢低著的眼睛里。這時卻是有著恐懼得神色的,只不過現在因了她低著頭,所以別人看不見,而冷心云也同樣看不見,就連她身邊最親近的人,居然也這樣的恐懼于她了。
“嗯,那我讓你去打聽的事,打聽得怎么樣了?”冷心云這次中毒是真的,雖這毒也是她自己下的,但為了能達到效果,冷心云可是一點都沒對自己手軟,所以現在冷心云的身體,的確還很是虛弱的。可再虛弱,也不能阻擋了她在剛剛醒來,就聽聞了王霓裳被謝璟禁足落花軒閉門思過時的震驚。
“回您的話,根本打聽不出什么來,王側妃被禁足是今早才傳出的消息,說是昨晚在落花軒內,王側妃出言不遜頂撞了王爺,所以王爺才讓王側妃閉門思過的。但消息雖是今早才傳了出來,可在我們的人趕去落花軒時,卻只見那里是早早的就有空山居里的婆子在守著了。”
錦夢把今早發生的事,一字不漏的全告訴給了冷心云,而冷心云卻是越聽臉色越不好,到最后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越發白的連一絲血色都沒了,身子也不穩的晃了兩晃。
在整個楚王府里,怕是沒人會相信,王霓裳被謝璟勒令閉門思過的這個理由——出言不遜!王霓裳會對謝璟出言不遜,而且還頂撞于他?這真是個笑話了,在楚王府里誰人不知,王霓裳對謝璟是從無二話過的人,要她這種對謝璟敬服不已的人出言不遜,那還真是讓人根本無法相信。
而冷心云更是在聽到了王霓裳被禁足于落花軒的理由是這個時,心下就涼了半截,因為這明顯就只是個敷衍的借口,而事實是什么呢,王霓裳是做了什么,居然被謝璟禁足于落花軒之中,難不成是她和王霓裳之間的交易被發現了?冷心云的臉色更差了。
“側妃,您沒事吧?”錦夢擔心的趕緊過去扶住了冷心云,但冷心云卻沒有理她,只是嘴里念念有詞的,可那聲音實在是太小了,而錦夢卻不敢湊過去仔細的聽,因此也就不知道冷心云是在說些什么。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外面卻忽然跑進來了一個小丫鬟,面色很是高興,與冷心云那蒼白到無一絲血色的灰敗神色,真是截然相反得太過明顯了,以至于旁邊的錦夢想都沒想的就對跑進來的那個小丫鬟訓斥道:“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規矩的,怎么如此毛毛躁躁,進來之前也不通報一聲,誰給你的膽子?”
本來還滿是喜色的小丫鬟被錦夢這么一訓,連忙就噤若寒蟬,磕磕巴巴的說道:“錦夢姐姐,是……是外面來了王爺派人送來給側妃的諸多補品,所以奴婢才會”
小丫鬟怕的快哭了,但前一瞬還面色灰敗的冷心云卻是立馬就眼神一震,然后緊緊的抓住了錦夢扶著她的手,眼睛卻是瞪向下面的小丫鬟,澀聲問道:“你剛剛說什么?是誰派人送補品來給我?你再說一次。”冷心云的聲音里,有著著急和緊期待。
但那小丫鬟自己現在也很怕,所以沒聽出冷心云話里的情緒,只是伏低了頭的再次磕磕巴巴得說道:“回……回側妃,是王爺派人送來了諸多的補品給您,除此之外,還有”小丫鬟后面的話,冷心云是一句都沒再聽進去了,她剛剛渾身的緊繃,現在卻全都松軟了下來,立馬就靠在了身旁的錦夢身上。
看來不是呢,看來王爺還不知道,不然王爺不會還派人送東西來苧蘿齋的!
冷心云悠悠的笑了。
……
夏至里的午后是最難熬的,此時的氣溫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毒辣的陽光不僅可以烤得綠葉垂頭喪氣的,也可以烤的徐幼珊毫無生氣一般的癱軟在了被冰盆都快淹沒了的軟榻上。不過當然了,盡管此時軟榻的腳邊是已經放了不知幾盆冰了,可這明顯對于徐幼珊來說,還是不夠的,因為空氣中那些悶熱的濕氣,還是讓她難受不已。
更別說在吳林氏一從莊子上看望吳憂一家回來后,在見到了徐幼珊快被淹沒在冰盆之中時,馬上就拉下臉,毫不客氣的讓人把它們全撤了下去,只留下了三盆在屋里,且都還是分別放于四周,而最后最靠近徐幼珊的,還就只有五步之外的一個孤零零得冰盆了。
“吳媽媽。”徐幼珊哀叫了一聲,試圖打動吳林氏的惻隱之心,但在吳林氏隨即掃射過來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時,徐幼珊就馬上噤聲了,只是可憐兮兮的自己悄悄挪動了一下步伐,向著最近的那個冰盆靠了過去。不過可惜,最后還是被吳林氏發現了。
然后吳林氏便像拎小雞一般的拎著被炙熱熏得快奄奄一息的徐幼珊,走回了軟榻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