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被愛莉絲不幸言中。那個叫杰夫利的男人陰魂不散地跟著我,無論我走到哪里都能發現他的身影。演出廳,餐廳,走廊,甚至房間門口。
奇怪的是布拉德竟然沒有發現他的存在,我想是因此那個人也能使用精神力的緣故吧。他就像是一個只有我能看見的幽靈,時時刻刻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身邊,用偏執狂一般的眼神盯著我,并對出現在我身邊的布拉德滿懷敵意。
由于那個叫杰夫利的男人的侵入,我的失眠癥狀再次加重,心理治療也完全失去了效果。我不想讓布拉德擔心,但每次杰夫利一出現,我的精神便會失控。
[你到底怎么了,]布拉德的眉間堆起憂愁,那不像他了,布拉德應該總是一臉招牌式的陽光微笑,能給人帶來溫暖。
[下一站就是愛斯蘭德,]他指著露臺透明防護罩外的那片星海,[你還記得愛斯蘭德嗎?]
布拉德問這句話的時候,依然像幽靈一樣站在一旁的杰夫利那張冷峻的臉上竟然浮起了懷念的神色。我別開眼睛,看著那片蒼藍的星云。那就是愛斯蘭德啊,被蒼藍色星云包裹其間的星際中最后的帝國。連星際聯邦的三大星系聯合起來都不敢對它出手,至今依然屹立于宇宙之中的最大的星系。穿過那片蒼藍的迷霧,便是愛斯蘭德璀璨的星群。閃著各色光芒的大小星河交織其間,像是美麗的織帶織成的夢境。
我竟然像是親眼看到了那樣的景色,即使現在“諾亞號”仍在星云之處,根本無法看到愛斯蘭德的真面目。但我卻清楚地知道,那片蒼藍的星云卻并不像它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美好,無比巨大的星云在整個愛斯蘭德星系外圍形成一個天然的保護球,并且在這片星云之中還有著無數奇險的隕石帶作為天然屏障,加上愛斯蘭德最龐大的愛斯蘭德第三艦隊——國家榮譽艦隊的巡邏,造就了這個堅不可摧的帝國。
[蘭卡?]布拉德的聲音將我從無邊的星云中喚醒,[累了嗎?要不要睡一會兒?]
我搖搖頭,[下一站是去愛斯蘭德嗎?愛斯蘭德的哪個區域呢?]
[愛斯特拉帝都,]布拉德說,[朱利安說“諾亞號”在帝都停靠之后,我就帶你去皇家音樂學院附近走走,雖然沒有許可證不可進入音樂學院里面,但說不定也能看到些熟悉的東西。]
是因為我的緣故,所以朱利安才特意安排了停靠愛斯蘭德嗎?我心里泛起一陣酸澀,開口道,[我……不想去。]
杰夫利的神色動搖了一下,我打了個寒戰,臉卻被布拉德轉了過來。
[蘭卡,這樣下去不行的。船上的藥物治不了你的失眠與精神的緊張,心理治療你也不配合。]他頓了頓,一臉陰云地對我說,[而且……我總覺得……]
[怎么了?]
[我總覺得,你就快要離開我了。]
我聞言一怔,急道,[我怎么會離開你……我……]
剩下的話消失在了交疊的嘴唇間,我心酸得想要落淚,然而眼角余光卻看到了杰夫利那張冰冷的臉,身體不由自主地僵住。
[蘭卡,你在看誰?]布拉德望著我的眼睛急切地問道,[為什么我總覺得你在看著另一個人?]
是的,我是在看著另一個人,那個張開精神屏障,整日地跟在我身后的男人。我之所以能看到他是因為我的精神等級高于他吧?可我寧愿什么也看不到,就像想要逃離那個陰影的夢境,卻無論如何也逃不開一樣。
正在此時,“諾亞號”的船體卻突然劇烈地顫動了一下。我和布拉德跌倒在了露臺上,抬起頭時,透明的防護罩外竟出現了列隊的軍艦!
[愛斯蘭德第三艦隊請求連接,前方船艦請回答,愛斯蘭德第三艦隊請求連接……]
我們驚訝地望著外現華麗的裝飾著巨大的愛斯蘭德火焰花國徽的軍艦就停在咫尺之距,居然連他們什么時候開始接近的都不知道。“諾亞號”停了下來,似乎是在與愛斯蘭德軍艦交談。我和布拉德對望了一眼,他拉起我便往艦橋跑去。
我回望了一下杰夫利的位置,剛剛還站在離我們不遠距離的男人竟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
[等一下!]
在跑到距艦橋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我突然拉住了布拉德。
[為什么剛才已經熄掉的主推引擎又啟動了……]
[什么?]
我說,[在軍方艦只請求對接的時候,一般旅行或私人性質的船艦必需熄掉主推引擎。剛才在露臺上時主推引擎已經被熄掉,但現在卻又啟動了!]
布拉德不解地問,[啟動了主推引擎又會怎么樣?]
[為了向軍方顯示己方的尊敬與非敵意,對接之時必需熄掉主推引擎。不予熄滅主推引擎或中途重啟便是有敵意的象征,在愛斯蘭德第三艦隊面前表現出敵意,朱利安是瘋了嗎?]
布拉德臉上的血色一下子退去,[不,朱利安不會做這種事,以前遇到軍艦要求連接時他都處理得很好的!一定是發生什么事了!]
艦橋就在走廊的盡頭,我伸出精神觸手,透過沉重的門扉探向其中,一個熟悉的男人的臉出現在主控臺之前。
[杰夫利!]
布拉德問,[杰夫利是誰?]
是一個幽靈般的時刻跟隨著我的男人,可我卻不知從何說起。苦笑了一下,我拉著他安靜地退到一邊的房間里,那里正好是艦橋旁邊的船長休息室,一般這個時候都會有一些程序師們聚集在這里喝茶談天,現在卻是空無一人。
[那個叫杰夫利的男人帶著他的手下控制了艦橋,]我冒著冷汗,將用精神觸手探知的一切告訴他,[剛才愛斯蘭德軍艦懷疑“諾亞號”上有聯邦軍的人而要求對接上船搜查,杰夫利在對接還未完成之時便已控制了電腦。朱利安和程序師們都被關在艦橋里。]
他疑惑地看著我,[你怎么知道?]
我一時無語,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然而第三個聲音卻幫我進行了說明。
[因為他有高等的精神力。]
我嚇了一跳,回過頭卻看到尤加操作著輪騎從休息室的茶水間里出來。
[蘭卡的精神力等級應該很高吧,上次在演出休息室里,如果不是他用精神力擊倒了那個客人……]
[別說了!]布拉德生氣地質問尤加,[你怎么在這里?這里一般情況下除了程序師和朱利安是不準進來的!]
[你也知道是一般情況下,]尤加聳聳肩,將放在輪椅臺板上的茶水一一放到茶幾上,[現在整艘船都被他們控制了,朱利安和所有程序師都被關在艦橋上,“諾亞號”也只能任人魚肉。]
[他們是誰?]
[……聯邦軍。]
我肯定地說,[杰夫利是聯邦軍情報科的少校。我想他和他的人混入“諾亞號”,是想裝成一般客人進入愛斯蘭德,沒想到卻在這里被愛斯蘭德軍艦發現了,所以便以船上的人們為人質。]
[沒錯,]尤加點點頭,[那些人雖然穿著便衣,但剛才抓人與控船那一段我可看見了,訓練有素著呢。]
[蘭卡,你認識那個叫杰夫利的人嗎?]
[我……]我不知如何說才好,只能吱吱唔唔地說,[他上船之后經常點我的演出單,而且……在蘭卡伽迪斯時,我見過他。]
[是嗎……可我總覺得你說起他的名字時卻是很熟悉的口氣。]
[怎么會。]我干笑著,卻垂下了眼睛不敢看他。
于是布拉德又奇怪地看著尤加說,[怎么你好像一點也不著急?]
[著急有用嗎?]尤加倒了三杯茶,自己端起一杯喝起來,[還不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少人,“諾亞號”被控制到了什么程度。這些不打聽好的話辦法也無從想起啊。]
[難道就這樣讓他們……]我急著說,[朱利安他們還被關在艦橋,說不定會受傷……]
[所以這下就要靠你了蘭卡,]尤加示意我坐下,[以你的精神力,應該能夠看到整個“諾亞號”的情況,先用精神觸手探測一下吧。]
[是嗎……不過尤加,你怎么知道我能使用精神力,而且等級還很高?休息室那次……你好像不在場吧?朱利安和醫生們也不會泄露那個客人受傷的情況的。]
他竟朝我露出了久違的微笑,然后一個聲音在大腦中響起,‘因為我也能夠使用精神力啊。’
[咦?!]
布拉德抱著腦袋叫起來,[明明你沒說話,為什么我腦子里……]
[有什么好稀奇的,]尤加淡淡的說,[這是精神交流,在學都之星巴比洛克的精神世界可是用精神交流來進行知識共享,只是巴比洛克以外的人不熟悉也不接受這種交流方式罷了。]
[你是巴比洛克的人?]
[……以前是。]
尤加臉上的神色凝故,像是印在油畫中的王子,黑眸里透著憂愁。只是他的憂愁卻像是特意畫出來掛在臉上一般,讓人覺得萬分詭異。
[先別說這個了。]他轉眼看我,[蘭卡,你用精神觸手探察一下“諾亞號”的情況,注意左手上戴黑色手套的人,那是他們識別彼此的標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