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葵鎮上有一個茶館,每天進出的人絡繹不絕,有前來喝茶聽戲的,也有借喝茶之名談生意的,當然談的不止是生意。
肖韻和嬸嬸坐了半天,茶水已換了三遍。
嬸嬸:“這張凌志可真不識好歹。”
“也不是了,看得出來,他有他的疑慮。”
嬸嬸察言觀色的本事可是不小,一句話就能聽出了其中的奧妙,“到現在你還在為他說話”沉吟片刻說道:“老實跟嬸嬸說,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肖韻低下頭喝茶,思緒卻到了遠方,張凌志給人的第一印象不太好,但是從他的對話中卻能感覺到他的真摯,這是一種天真無邪的純粹,甚至想想他手足無措的樣子還有點可愛,肖韻相信這樣的男人是可靠的……
肖韻回過神來,發現嬸嬸直盯著她看,表情中似有話要說,又忍住不說,臉上的肉扭捏成一團。
肖韻:“嬸嬸,這人靠不靠譜呀,不會是放我們鴿子吧?”
嬸嬸微笑道:“瞧你這性子,這種事當然急不得,何況對家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定是有事情單耽擱了,再等一會也無妨。”
“有事情嗎?只怕是給我們立個威吧,我聽說越是有頭有臉的人就越來耍大牌,你要是明說吧,他偏不會承認,只會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嬸嬸笑笑:“這回可不能再出意外了,有我把關著呢,你說話可要注意點分寸,要是再不成,回去我可饒不了你。”
肖韻摟過嬸嬸的肩膀:“知道了,我少說話便是了。”
茶館里很是熱鬧,沒有人會注意到角落里有說有笑的兩個女人,自然也不會注意到臨近她們的兩個大漢低著頭在嘀咕著什么。
兩個大漢互相使了眼色,其中一個站了起來提著茶壺就往肖韻方向走去,到了跟前把茶壺往桌上一擱,嘻嘻笑道:“小姐是在等人嗎?”
這男人自不是她們等的人,嬸嬸瞧了男人一眼,嘴里吐出兩個字:“走開!”
男人自是不會因為這句話而生氣,反而更加嬉皮笑臉,往二人茶杯里續茶。
嬸嬸:“你可知道我們要等的是誰,那可是你惹不起的人。”
“知道。”
“知道你還敢來搭訕?”
“正因為知道,所以才不得不過來。”
嬸嬸震驚道:“你是?”
男人依舊我行我素:“我是誰,你不用問,你應該問我為么來這里。”
肖韻看不下去了:“你是誰,我不問,你來這里做什么,我也不問,我只知道這茶我喝不得,而你,是個壞人。”
男人哈哈大笑:“二位,進門我就觀察你們了,我知道你們是來相親的,也知道你們相親的對象是鎮北余家的二兒子,但是我和余家有過節,所以這個親你們是談不成的。”
嬸嬸怒道:“你說談不成就談不成,這茶館是你家開的嗎,這世道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嗎?”
男人:“我不知道你們的名字,你們也不認識我,識相的我勸你們快走,否則……”
肖韻不急不躁問道:“會怎樣?”
男人拍了拍手:“不會怎樣,本來我是要請你們喝茶的,你們不識相,這壺茶我拿走,但我不能慢了待客之道。上茶!”
另一個男人隨即拿了一壺茶過來,不等兩人反應過來,徑直往肖韻身上潑去,這可把肖韻和嬸嬸嚇了一跳,嘴里失聲喊了出來,引來周圍座客的目光。
男人卻裝作失手,一個勁地道歉著,手里不忘遞上紙巾。
嬸嬸憤怒道:“你以為這種小把戲就能讓我們知難而退嗎?”
周圍目光很快就散去,男人也不裝了,低聲說道:“至少沒有人會喜歡落湯雞。”
嬸嬸也是見多識廣的人,怒罵道:“落水的鳳凰比雞美,無論你們使什么把戲,今天這親,我是談定的!”
嬸嬸拉起肖韻往外走,落水的鳳凰自然是美,卻不是最美的,濕了的衣服自是要換的,換了就更美了。
門口迎來一個人。
“怎么剛到就要走呀?”
那人微微一笑,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肖韻看。
嬸嬸見到這人,臉色即刻轉怒為喜,笑著迎道:“你是余家二子,余風?”
余風看著肖韻,清了清嗓子:“正是余某,小姐何故如此?”
肖韻轉過身去,嬸嬸把經過一一道來。
余風拍了拍手,身后便出現兩個壯漢,壯漢很快就把那兩人揪出。
兩人見了余風,威風勁便沒有了,一個勁地低頭求饒。
余風呵斥道:“拉出去,痛打一頓。”隨即又恢復笑臉,對著肖韻說:“肖小姐,此地人多眼雜,不如到我家坐會,也好換一身干衣服。”
肖韻沒理他,嬸嬸在旁邊打著笑臉:“好呀,我們正要找個地方換衣服呢,趕巧了。”
余風微微一笑,讓出位置道:“小姐,請!”
余家大院里,肖韻已經換洗了身子,余風以二人約會為由把嬸嬸請到了客廳喝茶去了,還特意交待手下要好好款待肖韻的嬸嬸。
余家大院,房間眾多,肖韻被帶到后院一間房間里,迎接她的自然是余家二子余風,余風房間很是風雅,有屏風,有壁畫,圍著墻壁的是一圈書柜。
余風早已經倒了一杯茶,一見到肖韻便迎上笑臉:“小姐,請坐。”
肖韻也不客氣,坐下便發話道:“你這房間倒也別致風雅,不知道你的人是不是也這么風雅?”
余風哈哈一笑,用手推了推桌上的茶杯,說道:“肖小姐真是幽默風趣,天氣漸冷,喝杯茶暖暖身子。”
肖韻用手臂碰了碰茶杯,隨即端起一飲而盡。余風眼角一瞥,嘴角夸張地上揚。
“今天茶喝多了,有點內急,小姐稍等片刻,我稍后便來”說完就走出了房間,把門鎖上。
余風這一去,很久都沒有回來,起初肖韻還以為是院子太大,乖乖等著,也不知過了多久頭開始發暈,肖韻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但是門已經鎖上了,奈何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無論怎么拍打著門,絲毫沒有動靜,反應過來這屋子竟然沒有窗,原來都被書墻擋住了。肖韻邊拍門邊喊著嬸嬸的名字。
肖韻的嬸嬸在下人的陪同下悠閑自在地喝著茶聊著天順帶打聽著余家的家事,下人是有問必答,嬸嬸滿意地喝著茶。
從下人的口中得知原來余家老大早年下南洋經商,憑借著自己圓滑的為人處世,很快便積累了一筆財富,但是做大做強就避免不了眼紅的對手,一次酒局中喝多了,把對手的機密透露給了合作商,合作商借機把他的對手吃了,對手便把他的航海路線和時間點以及貨物信息透露給海盜,這一搶就把他供應鏈斷了,合作商紛紛背叛,幸好有張家在南洋的經商部發話,知道余老大背后有張家支持,合作商便又接踵而至,此后生意越做越火,家業越做越大……
聽見肖韻房間沒有了動靜,余風從隔壁房間走了出來,正開鎖之際,下人來報讓余風去客廳見客人。一般客人不理會也就算了,也不會對余家造成影響,但是聽到張家這兩個字,下人不敢怠慢,余風更不敢怠慢。
余風敲了敲門,嘻嘻笑道:“肖小姐,我一會再來找你。”
余家客廳很大,肖韻的嬸嬸悄悄問下人:“那人是誰,怎么如此大的排場,竟然要余家大子親自招待?”
下人說道:“聽說是張家的人,來頭還不小,定是張家上得了臺面的人物。”
余家大公子余天正恭敬地招待著張家的人,張家一向神秘,余天連對方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只是接到父親通知,說是張家總部來的人,讓他不可怠慢了。
余天迎著笑臉畢恭畢敬:“敢問貴兄到我余家有何吩咐?”
何勇在一旁說道:“不該問的不要問,你只管答!”
余天:“是,是,請問。”
何勇:“知道你余家在當地很有勢力。”
余天只顧點著頭:“是,是,只有一點,在張家面前微不足道。”
何勇:“知道就好,我問的話,知道便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如果知道還要撒謊,便是不敬。”
余天應承著:“貴兄盡管問,小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何勇問道:“青葵鎮可曾來過陌生人,三十歲左右,男的,有一個算一個。”
余天:“目前沒有,我派人去查,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你。”
何勇笑道:“不必查了,你的消息不比張家的靈通,若是沒有就是沒出現。”
余天苦笑。
余風快步走來,身后跟著急匆匆的下人。
余風****,與各大風流場所,客棧酒店的老板都有結交往來,如果連他也不知道,余家便真的不知曉了,這也是何勇把余風找來的原因。
“男人?沒有,女人倒是有。”
何勇:“女人?沒有興趣。”
余風聞言哈哈大笑:“兄弟果然是高人,能對女人沒有興趣的除了女人,就是高人。”
何勇呵呵笑道:“女人也不一定對女人沒有興趣。”
余天附和著:“貴兄高見。”
肖韻的嬸嬸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客廳,臨走前留下了一句話:“一幫大男人凈愛討論女人,還有一個對女人沒有興趣的,有意思,真有意思。”
聞得嬸嬸的呼叫聲,肖韻緩緩睜開眼睛,已不記得發生了什么,只覺得頭昏腦脹。
“好你個余家,不愿結為親家只想著占別人的便宜,韻兒,我們走,找余家說理去。”
嬸嬸帶著肖韻氣沖沖地往客廳趕來,見了余風直接上來一個耳光,打得余風措手不及,但看見身后地肖韻,自知理虧,也不敢說話,支支吾吾道:“你,你……”
嬸嬸罵道:“你什么你,你們余家仗著有錢有勢就能隨便欺負人的嘛。”
余風吃了耳光,心里憋屈著,有張家的人在場不敢隨意放肆,一時間不知如何反駁。
余天瞪了余風一眼,知道這小子****,三天兩頭就往家里帶女人,這回偷雞不成蝕把米,也當給個教訓他了,對著肖韻賠笑道:“小姐,小弟多有得罪,看來我余家的份上,希望今天能放過他,改日我余天必定登門道謝。”
肖韻緩緩說道:“誰要你的道歉,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余家的貴客我可是見識過的了,你們都是一路貨色。”
余天驚訝道:“你們認識?”
何勇自是聽不出肖韻這話中之意,笑著說道:“認識,認識,我見過的女人很多,但是留下印象的卻很少,不巧,眼下就有一位。”
余天:“自是熟人,都是一家人,余風,過來給小姐道歉!”
余風苦悶的臉擠成一團,此刻就像個犯了錯誤又表現得很無辜的孩子:“我又沒有……”
嬸嬸氣道:“你還想有?”
“不敢了,不敢了,早知道你們和張家認識,給我十個膽我也不敢。”
嬸嬸拉著肖韻憤然而去,不巧趕上進門的兩個大漢。
大漢看到肖韻只是暗自低下頭,待看到余天便驚訝地脫口而出:“大少爺,你回來了。”
肖韻一眼就認出了他們兩個正是潑她們茶水的人,轉眼瞪了余風一眼,然后又看向張慕文的司機何勇,若有所思,憤然奪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