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式豪華裝修的房間,墻上掛著的一副油畫有著幾分莫奈的風格,人物栩栩如生,各方面細節(jié)都描繪的活靈活現(xiàn),是個難得的好作品。
而畫上的人,眉眼溫柔,氣質(zhì)如空谷幽蘭,幽香悄然綻放。
畫的正對面,鋪著雪白床單的床上躺著個人,呼吸均勻,俊美的面上,一對濃眉蹙在一起,帶著解不開的愁云。
床邊筆直的站著一人,他沉默良久,久到墻壁上的鐘表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最終冗長的嘆了口氣。
“鐘助理,段總還沒醒嗎?”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幾道低低的敲門聲,一記渾厚恭敬的聲音響起。
鐘書聞言轉(zhuǎn)身,見到來人微微頷首:“齊管家。”
齊管家回應(yīng)著禮節(jié),隨后將目光放在床上悄無聲息躺著的段尚燃身上,低低的嘆了一聲:“老爺不放心,讓我過來瞧瞧。”
鐘書眸光閃了閃,眼底情緒復(fù)雜。
“少爺?shù)牟∏槭窃絹碓絿乐亓耍@樣下去肯定不行,鐘助理是這么多年唯一可以與少爺說得上話的人,希望你能好好勸勸他。”
“話雖如此,段總的性格齊管家又不是不知道,憑我,是不可能說動的,除非是……”
鐘書沒有說到底,那沒有說出來的名字,他們心知肚明。
但是現(xiàn)在問題是,就算夫人可以說服段總,她也不在了。
齊管家想到這一點,無奈的搖了搖頭。
鐘書抬眸看了他一眼,先是抿了抿唇,接著下定決心一般道:“齊管家一定還沒告訴老爺,關(guān)于少爺?shù)恼鎸嵡闆r吧?”
齊管家眼神一暗,確實,為人下屬的,總歸是希望上司不那么操心,他清楚段冷秋的身體,要是告訴段尚燃的真實情況,肯定吃不消。
鐘書見他不語,便知道自己猜對了,他上前一步,將腰下到九十度,筆直恭敬。
“那請齊管家一直隱瞞下去,段總這邊,我會想辦法說服他聽從老爺安排。”
鐘書緩緩說道,語氣誠懇。
齊管家無奈的嘆息:“這件事情還是盡快處理,畢竟少爺?shù)那闆r也不容許繼續(xù)拖下去了。”
鐘書鄭重的點頭:“是。”
“對了,送少爺回來的人是意大利分公司的?”
齊管家正要離開的時候,忽的想到這點,詢問著。
鐘書思索一番,微微皺眉:“說起來,少爺是怎么回來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一出門便發(fā)現(xiàn)少爺昏睡在車里,至于是不是意大利分公司員工送來的,還不能確定。”
齊管家了然,又擔憂的看了一眼段尚燃,轉(zhuǎn)身離去。
鐘書也不再逗留,輕手輕腳的將門帶上。
吊頂上的水晶燈閃爍著光芒,晃動的光線慢悠悠的劃過他的脖子。
略顯病態(tài)的皮膚上,在被頭發(fā)遮擋住的地方,一處像是蚊蟲叮咬過的痕跡隱隱閃現(xiàn),如果仔細看去的話,不難發(fā)現(xiàn)上面那一點泛青的針眼。
燈光又悄然移開,黑暗將一切跡象掩蓋。
……
意大利,羅馬。
紅色的車子迅速的掠過路旁風景,空氣流動的迅速,形成一道道呼呼的風聲。
車后座的念念打開車窗,趴在上面,百無聊賴的玩著自己的頭發(fā)。
當再一次將頭發(fā)玩的打結(jié)時,她終于忍不住,轉(zhuǎn)身對喻顏唉聲嘆氣:“媽咪,帥叔叔為什么就走了呢?”
坐在她身旁的暖陽瞥了她一眼,將手中的書放下,隨后撩起被念念玩的打結(jié)的發(fā)絲,小心翼翼的將它們理順。
念念苦著一張小臉,看了他一眼,有氣無力的道:“謝謝。”
暖陽動作不停,很快將頭發(fā)順好,接著再次坐好身子,捧著書,兩耳不聞窗外事。
喻顏看著后視鏡里兩人的互動,內(nèi)心一片柔軟,她輕笑一聲道:“他有事需要處理,就回去了。”
“啊,有什么事能比和我在一起重要,我有點傷心,媽咪。”
念念再一次語出驚人,喻顏差點咬著自己的舌頭。
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小情人,念念上輩子應(yīng)該是段尚燃最寵愛的那一個。
真是……
走了都不讓她安生!
昨天她從餐廳帶回念念暖陽的時候,便發(fā)現(xiàn)屋子里沒了段尚燃的身影。
反正這也是她之前便計算好的,只不過比她原本打算的早上那么一天,因此也沒在意。
倒是念念這小妮子從昨晚發(fā)現(xiàn)段尚燃走了之后,便一直念叨到現(xiàn)在,活像是她將他趕走了一般,看她的眼神都帶著怨念。
真是有了爹忘了媽!
女兒大了都是留不住的,念念這還沒大,便開始有異性沒人性了,以后可還得了。
喻顏清了清嗓子,開始對她進行一番思想教育:“念念,姨父是你什么人?”
念念還在左一口右一口的嘆氣,聞言敷衍的答道:“是姨姨的老公。”
“對的,既然他是姨姨的老公,媽咪便不能長期和他在一起,所以你要學會適應(yīng),沒有姨父的日子懂嗎?”
喻顏循循善誘,車后座的念念長長的哦了一聲,顯然是十分不滿。
算了,小孩子忘性大,再鬧騰也就這兩天,過一段時間,便會恢復(fù)狀態(tài),到時候,段尚燃這個名字,便是徹底的從他們的生活中被剔除了。
“不能長期和他在一起,意思是還會見到他的。”
正當喻顏松了口氣的時候,冷不丁的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她差點沒一個手抖將車開出事故。
不可思議的看向淡淡出聲的暖陽,心中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短短兩天,他段尚燃竟然在兩個孩子心中留下這么深的影響,以前暖暖那個時候,她怎么沒發(fā)現(xiàn)?
念念也是呆了呆,隨后興奮的跳起來,抱著暖陽一陣搖晃。
“哥哥,我就知道我們雙胞胎一定會有心靈感應(yīng)的!”
平時十分抗拒承認暖陽是哥哥的小孩,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時候,也識時務(wù)的嘴巴放的很甜很甜,一口一個哥哥將暖陽哄的飄乎乎的。
他正了正被念念拖歪的坐姿,語氣老氣橫秋:“我只是想多了解下生物學。”
“……”
這算什么?
她養(yǎng)了五年的兩個孩子,竟然被段尚燃用了不到兩天的時間攻克。
無奈的嘆息一聲,看著兩個孩子一臉期待的表情,狠心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她該做的做完后,他們之間便兩清了。
好歹他也是年年暖陽的父親,時不時的看望,也能彌補他們在父愛上的缺失,只要她能夠管好自己的心,便沒問題了吧?
“等媽咪這邊事情處理好后,回國一趟。”
喻顏宣布決定,念念的表達很直接,開心的手舞足蹈,就差沒開天窗竄出去蹦跶了。
暖陽比較含蓄,依舊一副老成的模樣,但情緒明顯比往常要輕快些。
微微苦笑一聲,果然,血濃于水。
不管他們之間用怎樣的頭銜掩蓋,都逃不了事情的本質(zhì)。
算了,隨他們?nèi)グ伞?
“叮鈴鈴——”
電話鈴聲差點被念念胡亂哼著的調(diào)子給蓋住,喻顏將車停在停車位上,看了眼來電顯示,眸子漸深,按下接聽鍵。
“喻小姐,我們的計劃已經(jīng)在進行中了,段氏集團現(xiàn)在正面臨巨大的金融危機,效果和我們之前預(yù)料的一樣。”
電話里的聲音如實的傳達著信息,喻顏一字不落的聽了去,很奇異的并沒有得逞之后的開心,反而愈發(fā)的沉重起來。
“他呢?”
良久后,她聲音低低的問。
電話那邊的人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先是愣了下,而后迅速回答:“自從段氏集團出事之后,他便一直沒有露面,具體情況我們也不太清楚,但是最近總有人在傳,說他病了,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
“病了?怎么回事?”
那人的話被喻顏急急打斷,連她自己都沒有發(fā)覺,這一句詢問中帶著的濃厚擔憂。
“呃……據(jù)說是這樣的,但是因為對我們并沒有影響,也就沒有去查,喻小姐您要是需要的話,我這就去查明情況。”
那人滴水不漏的匯報情況,喻顏沉默許久,后聲音冷靜下來:“不用了,你們繼續(xù)按照計劃實施。”
“是。”
對方話音落地,喻顏便切斷電話。
她目光幽幽的盯著手機,腦海中思緒復(fù)雜。
病了?怎么可能,明明他在這里的時候還生龍活虎。
腦海中忽的閃現(xiàn)一個片段,她記得在他的二叔給他設(shè)計時,他便是用裝病,以金蟬脫殼之計來化解危機,那么這一次,一定是故技重施。
想到這里,不禁松了口氣,一顆心也重新放回肚子里。
“念念暖陽,下車來,今天媽咪給你們做慕斯蛋糕。”
她笑著對兩個孩子道,盡量讓自己遺忘關(guān)于段尚燃的事情。
念念一聽有吃的,歡天喜地的從車上爬下來,然后忽的想起什么仰著臉看著喻顏:“媽咪之前還騙帥叔叔說不會做飯。”
喻顏沖她眨了眨眼睛,笑的狡黠:“媽咪確實不會做飯,但是沒說不會做蛋糕呀。”
“狡猾!”念念大叫,喻顏又是一陣輕笑,母女倆兩嬉鬧著進門,暖陽不急不緩的緊隨其后。
喻顏笑容在反手關(guān)門的時候淡了淡,眼底一片深沉。
段尚燃受傷,確實是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