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路虎從秦吾的公寓飛馳而出,直奔津陽市人民醫院。
秦吾坐在車后座,秦深的腦袋枕在她的大腿上,他繼續高燒昏迷著,即使汽車顛簸都不能讓他絲毫反應。秦吾的一只手搭在兒子胸口,另一只手時不時地探他額頭上的體溫,即使車子已經開得飛速,但是她心里的著急卻只增不減。
小深這樣燒下去,如果燒壞了腦子怎么辦?
駕駛座上,顧西爵右腳上的油門幾乎被他踩到了底,儀表盤上的轉速直沖四千轉。他眼睛的余光瞥過后視鏡,看到車后座上的女人滿臉的焦急和擔憂,握在皮質方向盤上的大手緊了緊,下一秒他打轉方向盤的雙手更加地靈活。
黑色路虎在直行的街道,完全不顧交通指示信號燈顯示的交通信息,車子在警戒線前沒有剎車的痕跡,直勾勾地就沖出警戒線,踩過對面的大紅燈,向著對面的馬路疾馳而去。
馬路上,南北走向的車輛在通過路口時,全部緊急剎車,許多暴躁的車主干脆打開車窗來大罵剛才那輛闖了紅燈的路虎。
明明是紅燈還闖出來,簡直就是馬路殺手,不要命的玩意兒!
“顧西爵,你開慢點,別沒到醫院你就搞出一場車禍來耽誤時間!”坐在副駕駛座上一直保持沉默的秦媛,在看過了顧西爵飛馳闖過紅燈的行為后,她實在憋不住了。
她對顧西爵本來就存在偏見,發生了父親去世秦氏集團被兼并的事情之后,秦媛對顧西爵的偏見已經根深蒂固,甚至已經上升到了仇恨的地步。如果不是救護車遲遲不來,她的寶貝侄子燒地又越來越嚴重,她根本不會同意坐顧西爵的車去醫院。
顧西爵對秦媛的話置之不理,腳下的油門一點放松的意思都沒有。他目光如炬地看著前方,盡量把快速行駛且緊急避讓的車子保持平穩。他的目光時不時地瞥到后視鏡,將后車車座上女人的表情全收在眼底。
車子在前面的彎道右轉,駛入雙向四車道的馬路。這條馬路是屬于津陽市市區的邊緣地帶,平時除了早晚高峰車流量大之外,路經的車輛非常少。人民醫院是在津陽市市中心,顧西爵繞開市區擁堵路段走這條路,也是為了能在最短的時間趕到醫院。
“吇——”
突然,車子右邊一聲巨響,偌大的車身仿佛瞬間失去了控制,朝著右邊的馬路直沖沖地沖了過去。
“啊!”
車子因為向右傾斜,一直處于緊張狀態的秦吾本能地抱起車座上的兒子,將他的小身體全護在懷里。可她剛才上車時因為擔心兒子,忘了系安全帶,現在車子往右傾斜地越來越嚴重,她只顧著懷里的兒子,根本騰不出手來拉左邊車座上的安全帶,于是她整個人連帶著懷里的孩子,隨著車子的傾斜角度直接撞在右邊的車門上。
秦吾的頭撞在車玻璃上,在彈力的作用下,腦袋又重重地落回到車座上,這一撞讓她整個人失去平衡,前撲后仰地在車廂里來回碰撞。為了控制身體的平衡,秦吾的手從兒子身下騰出來,死命地抓住車窗底部。她的手指緊緊地按在車窗底部的縫隙上,驚慌失措中她的臉全貼在車窗上,眼睜睜地看著車子向著右邊的馬路沖過去,車子即將撞上馬路邊緣的防護欄——
這一刻,秦吾看見防護欄下面的河流,她甚至可以聽見河流川流不息的聲音。秦吾緊摟著懷里的孩子,她第一次感覺到死亡之神正向著自己走來。她害怕,害怕地死死扣住車窗底部的縫隙,摟在兒子衣服上的手指也扣緊了……
當車子離防護欄僅有一米之遙時,秦吾忘了呼喊忘了求救,她認命地緊閉雙眼,拒絕目睹慘劇的發生。只是,她等了足足幾秒,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向自己襲來,而是她好不容易保持了平衡的身體因為外力的作用,猛地向左邊滑去,滑到了車廂的左邊,她的身體撞在左邊車門上。
車前座有鎖扣被解開的聲音,秦吾還沒來得及去探究聲音來源時,前面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向著車后座襲來,然后她撞在車門上身體被男人快速地撈起來護在懷里。
“嗙!”
車子撞上綠化欄的聲響充斥耳膜,響徹天際。
顧西爵兩只眼睛睜著,他的身體抵在秦吾面前,兩條手臂緊摟著懷里的女人,他的身體貼的很近貼的很緊,將秦深整個小胖身體都護在懷里,他的一只大口扣著秦吾的腦袋,讓她的腦袋抵在自己胸口,為她盡量掩去車外的巨響。
秦吾整個人都被顧西爵扣在懷里,他高大強壯的身軀就抵在自己面前,兩個人隔得很近,除了兒子的身體連半分空氣都不存在。剛才,秦吾在聽見震天的聲響時,整個人都止不住地顫抖了一下。只是男人扣在背上的雙手讓她提到嗓子口的心臟慢慢落回原處。
秦吾第一次不討厭顧西爵的擁抱。此時此刻,她甚至對顧西爵在緊要關頭拔掉自己的安全帶做出這種幾乎不要命的行為,充滿了感動。
“沒事了……”顧西爵的下巴抵在秦吾的頭頂,當車身在撞擊之后穩定下來時,他按在秦吾后背上的雙手輕拍了幾下,他放低聲音安慰道。
他的身上依然殘留著酒精的味道,秦吾聞著他身上的氣味,聽著他的安慰,木訥地點了點頭。她想到懷里的兒子,立刻伸手推開顧西爵,生怕他護住自己的身體會影響兒子的呼吸。
面前高大的身影被推開,顧西爵整個人往右跌坐在車座椅子上。
“顧西爵,你看你做的好事!”驚魂未定的秦媛兩手按在安全帶子上,她望著駕駛座上前面不斷冒出的白煙,厲聲指責道。
她說話的時候還心驚肉跳的,只要一想到剛才那驚悚的一幕,她抓著安全帶的雙手就抓地更緊。
“姐姐,你快打電話叫救護車,小深的身體比剛才更燙了!”秦吾摸著兒子的腦袋,催促副駕駛座上的姐姐。
秦媛這才緩過來,想起后座上還有她那剛發燒的侄子。她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撥打電話,還沒撥出去就聽到顧西爵的說話。
“救護車到了。”顧西爵指了指車子外面的馬路,隨后他打開車門走出去,向著馬路上的救護車招了招手。
亮著救護燈的救護車即刻往他的位置駛來。
“顧先生,您沒事吧?”這次負責跟車的醫生是人民醫院的急癥室主任陳鋼,他快速地將顧西爵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確定他沒受傷后才稍稍安心。
原來這種車禍哪里需要他急癥室主任親自出馬,可這輛車是顧西爵的座駕,堂堂的顧氏集團總裁,這么金貴的身體可馬虎不得。
顧西爵的車子安裝了自動報警和自動救護功能,只要他的車子遇到強烈的碰撞,那么這兩項功能就會全部啟動,不用撥打報警和救護電話,報警中心和救護中心就會在第一時間受到車子發出的地位信息,趕到車禍現場。
“我沒事,這里有一個小孩,年紀大概三歲,他發了高燒,你快點救他!”顧西爵把自己對秦深的了解快速地說了一遍,說的時候他的身體彎腰下來鉆進車廂里。
秦吾望著顧西爵攤在面前的雙手,下一秒,她把懷抱里的兒子放到顧西爵手上。顧西爵抱到秦深,將小家伙交給了救護人員。
陳鋼在急癥室工作多年,處理這種突發案件經驗十足,但是當他試探過秦深的脈搏之后,臉色沉了下來,他立刻對顧西爵說,“我們先回醫院,你們誰跟車?”
救護車上的空余位置本就不多,這回又是顧西爵的車子出事,人民醫院急救中心的人以為是顧西爵出了事,派了盡可能多的人來救援。所以現在救護車除了醫護人員,只能坐下一個人。
秦吾驚魂未定,但是聽到跟救護車,她立刻抓著皮質座椅,從車廂里爬出來,堅定道,“我跟!”
現在發高燒的是她的兒子,就算她渾身上下疼的沒了位置她也要跟著去醫院。
秦吾整個人從車廂里出來,她踉蹌著站穩在馬路上。她踉蹌的時候,顧西爵伸手扶住她的身體,他的手碰到秦吾的手臂,碰到她臂彎和手腕上的傷,秦吾疼地倒吸涼氣,忙得避開他的觸碰。
“你和秦媛在這里人等我派人來接,我先去醫院。”顧西爵否決了秦吾的提議。
“不!小深是我兒子,我要跟著去!”秦吾只要想到兒子孤零零一個人在醫院,沒有親人陪伴的模樣,她就急的哭出來。她對顧西爵的提議表示強烈的反對,她的手搭在陳鋼主任手臂上,拖著就往救護車的方向走。
顧西爵看著她執著的模樣,他抓住她的小手臂,避開她手上的地方,對身后的陳鋼說道,“你讓一個救護人員下車,打電話派另一輛車子,等車子到了之后再回醫院。”說完,他抓著秦吾的手臂,走向救護車。
他走的很快,秦吾要小跑著才能跟上,她的手被顧西爵拽在掌心里,心底的感動越積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