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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凝久看著姐姐,她眼睛里充滿急切,以及咄咄逼人。那樣的姐姐,仿佛很急于得到自己保證,卻突然讓她覺得變得十分陌生。
在她定定的注視中,宋一瞬大概也覺得自己表現得不妥,訥訥地放開她的手,低下頭去,解釋說:“凝久,姐只是不想讓你往火坑里跳。”
宋凝久唇角很艱難地扯了扯,說:“姐,我知道。”便沒有再講別的話,進了病房。
有時候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去揭穿而已。
宋一瞬看著她的背影,唇掀了掀,終是沒有發出聲音。
宋凝久走進病房的時候,宋媽媽還醒著,聽到動靜轉過頭來看到是宋凝久,也沒有說別的話,只是閉上眼睛,表情有些麻木。
對于她這樣的反應,宋凝久也見得多了,談不上失望還是不失望的,只是將將餐具收好,然后便拎著包便出去了。被宋恬這樣一鬧,暫時也不想面對所謂的家人,她進了電梯下樓,便這樣心不在焉地出了住院部。
在醫院門口站了一會兒,看著遠處的天色,面前是車水馬龍的街道,引擎、車喇叭聲等此起彼伏,她的表情木木的,大概也沒人能了解她此時此刻在想什么。
宋凝久抬步便著人流無意識地走著,心不在焉的緣故,她根本就沒注意到,從她出了醫院門口開始,便有一個男人一直跟著她。肩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一股拉力由肩上傳來,差點就將她拽倒。
宋凝久回神穩住自己,就見一個瘦瘦的男人拽著她的包往前竄,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遭了小偷。
“小偷,抓小偷。”她喊著追過去,引來街上許多人的注意。
可是如今的人都是冷漠的,她自己追了兩條街,都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
這時,肩被人拍了一下,她轉頭就見一個男人的身影站在身前。不是別人,這人正是秦朝。她眼中閃過微微的詫異,因為她以為自從上次的事過后,這個男人應該不會再出現。
“秦先生?”宋凝久皺眉,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你是宋凝久吧?”秦朝仔細看過她,才遲疑地問。
宋凝久點頭,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
并非是她怪他上次棄自己而去,而是她與他原本就沒有交集,尤其是宋家這種時候,她實在沒有心思去應對他。
秦朝想說什么,她已經轉過頭去,抬步往小偷去的方向去追。手卻被他拽住,他說:“等等。”
宋凝久皺眉看著他。
秦朝也頗有些無奈,他摸了摸鼻子說:“你就是追上了,東西也拿不回來,不如讓我來想辦法。”
宋凝久看著他,因為他上次騙自己的事,說實話,她還真有些猶豫。
秦朝也知道自己記錄不良,強調說:“就當我為上次的事……賠罪。”
宋凝久見他說得真誠,便點了下頭。
心想死馬當活馬醫吧,就姑且相信他。
秦朝見她點頭,臉上松了口氣,揚起笑來說:“我保證給你找回來。”一副準備將功補過的模樣,說完便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宋凝久站在街邊,聽著他在托人。
秦家在昕豐市有些家底,找個人應該還是不算難的。,若不是那包里有自己的證件,她也不會這么執著,更不想麻煩他。
“我的人說很快就可以找到,咱們先找個地方坐一下吧?”秦朝掛了電話說。
宋凝久見他隨意指了間咖啡館,便點了頭。
兩人一前一后地進了咖啡館,她特意挑了大廳的位置。人挺多的,比較有安全感。
“宋小姐,上次的事我感到非常的抱歉,聽說上次一別,你這幾個月都在國外?”秦朝挑著話題。
宋凝久點頭。
“我聽說魅劇團的威尼斯的演出很成功,真是恭喜你。”秦朝又說。
“謝謝。”相比起來,宋凝久的態度要冷淡許多。
“下一站是法國吧?宋小姐……為什么突然回國了呢?”秦朝又問。
宋凝久聞言抬頭看他,對上他饒有興味的目光。
宋家出了這么大的事,整個昕豐市怕是沒人不知道。她只是不明白,他故意談到這個做什么?
秦朝對上她定定的目光,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她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只是那樣瞧著他,就讓他有無所遁形的感覺。他摸了下鼻子,干脆挑明了說:“宋小姐,宋家的事我聽說了,你這次回來,大概也是因為家里的事吧?”
宋凝久沒說話,仍然看著他。
秦朝對著她無波的眸子,咬了咬牙,說:“我實話說了,咱們今天在街頭不是偶遇,我是在醫院看到你從你母親的病房里出來,就一直尾隨著你的。”
宋凝久眸色呈現出微微的詫異,隨即皺眉,因為她根本就沒有察覺,更想不透他跟著自己做什么?
“宋小姐,我從上次見到你之后,對你就一直感興趣,這點你大概也看出來了。從前宋家與靳家聯姻的時候,我就想找人給我們介紹一下。如今宋家也算是落寞了,你父親處境堪憂,宋氏的外債有多少我想我不必說,你自己家里人應該十分清楚——”
“秦先生,請你說重點。”宋凝久看著他,目光變得冷而犀利。
秦朝不是不心虛,不過他想宋家如今也沒了靳家撐腰,不過就是個債臺高筑的公司,現在誰見了不是避之唯恐不及,他到底怕她什么?
如此想著,便壯著膽子站起來。
宋凝久開始還皺著眉看他,因為搞不懂他要做什么。
直到秦朝坐到她邊,宋凝久下意識地挪了下。不過咖啡椅就那么小,她的腰被他一只手握住動彈不得,兩人的身子就被迫貼在了一起。
“凝久妹妹,我是真喜歡你。你就跟了我,雖然你家現在的情況我不能娶你,但是你媽的醫藥費,還有家人的生活我都可以保障。”他急急地說,拋出他自認可以令她妥協的東西。
有些男人就是這樣,越是得不到越是心癢。手摸到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感覺這跳舞的女人就是不一樣,隔著衣料就能令他心昕神怡。
宋凝久卻只感覺他欺過來的身子,以及那只握在自己腰間的手令人惡心的作嘔。情急之下,拿起面前剛送上來的熱咖啡就朝著他的腦袋澆下去。
“啊!”疼熱,令秦朝放開她跳起來,引來店內許多人的注意。
宋凝久馬上起身,自然是想趁機脫身。目光戒備地看著他,從座椅旁往后退了兩步,卻意外退到了另一個人的懷里。她心驚地轉頭,竟看到楚辭的臉。
楚辭朝她笑了笑,拉起她的手便往外跑。
“宋凝久,你給我站住,站住!”后面傳來秦朝氣急敗壞的咆哮。
楚辭拉著宋凝久出了店門,一路狂奔,其實也沒有跑出去很遠,便在中心廣場,人流擁擠的地方停下來。
宋凝久的胸口因為運動的關糸砰砰直跳著,感覺喘不過氣,只捂著胸口喘氣。
楚辭見狀,后扶她到附近供人休息的長椅上坐下。幫她順著背,問:“沒事吧?”
宋凝久搖頭。
她坐著,楚辭見她滿頭大汗,便又買了瓶水給她。
“謝謝。”宋凝久笑著說,接過。
“剛剛……是發生什么事了嗎?”楚辭問。
宋凝久聞言,唇角的笑便慢慢凝結了下,然后搖頭。
他們雖然多年沒有聯糸,但是在她心里,楚辭是她的朋友,所以便沒有強顏歡笑。
“他想欺負你?”楚辭見她這樣的反應,臉色就變了變,仿佛后悔剛剛沒有找他算帳一樣。
宋凝久看著他的樣子,笑了,因為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吧,心里暖暖的。就像沈小薏在身邊一樣,讓她覺得踏實。
她說:“沒事,我不是送了他一杯熱咖啡嘛。”
說到底,還是怪自己太大意。明知秦朝自己對自己不懷好意,還心存希望,以為他是真的好心幫自己找包。
人說吃一塹長一智,她宋凝久卻似乎一直都那么傻。
楚辭皺眉,看著她唇角苦中作樂般的笑。
宋凝久很美,真的很美,美到一直都很容易招些狂風浪蝶。而她卻偏偏總是忽略自己這種美,以至于總是不明白,她對那些男人的致命吸引力。
很顯然,剛剛又是一個登徒浪子。
從前,他故意將她納在自己的羽翼下,一般人才不敢動她。這些年,實在無法想像她是怎么過來的。
楚辭挨著她坐下來,問:“宋凝久,這幾年你過得好嗎?”
“好啊,這不是好好的。”宋凝久回答,只是當目光對上楚辭的目光時,唇角揚起的笑突然就變得有些沉重。
別人不了解,楚辭是了解的。
當年兩人能混在一起,就是因為她們都是舊樓里跟著奶奶生活的人。他們的父母身邊分別有自己的哥哥,姐姐備受寵*,而他們是被忽略的一員,所以他們才會墮落,才會偎在一起療傷。
不過那些傷痕,當年可以毫無顧忌地坦露在楚辭面前,也可以在沒人的地方躲在他的懷里哭。可是現在不會了,她已經二十二歲,不再是十四、五歲的小姑娘。
而他,也不再是那個隨時護著她的大哥哥。
“你呢?最近在做什么?過得又好不好?”宋凝久挑開話頭。
宋家的事,楚辭又如何不知?
只是她不想說,他也不便再問,便笑了笑,說:“我?那件事之后,我被父母送去了外地,后來報考了司法,如今是昕豐市剛剛調來的年輕有為的檢察官。混得還不錯吧?記得要好好巴結我。”
宋凝久聞言笑笑。
巴結什么的她倒是不在意,不過聽說他混得不錯,走得是正途,心里也是替他高興的。
楚辭看著她唇角的笑,心想,這個傻丫頭也許不知。她父親的案子就在自己手上,若是知,不知她會不會求自己呢?
如果求,他又會不會徇私?
宋凝久真的比較單純,也沒有往那方面想,突然什么,便說:“昨天的事,真的謝謝你。”
“傻丫頭,我們之間需要那么客氣嗎?”楚辭問。
宋凝久不好意思地笑,的確,依照他們從前的交情,是不需要。可是他幫了自己,總是謝意總是要表達的。
“走吧?去哪?我送你?”楚辭起身。
宋凝久本來不想麻煩他的,可是突然想起自己的包被人搶了,身上并沒有錢,便點了頭。
起身。腳落地時才感覺到有些痛,方憶起昨晚腳被扭了下,雖不嚴重,可是也跑了段路,這會兒感覺到有些不適。
“怎么了?”楚辭攙住她問著,大概也知道她的腳不對勁。便讓她坐下來,然后抬起她的腳也放在座椅上,然后蹲下身子打算挽起她的褲腿,問:“你的腳也沒事嗎?”
宋凝久下意識地躲開,臉有些微紅,說:“沒事。”
“你可是跳舞的哦,這事不能逞強。”楚辭看著她提醒。
宋凝久怔了一下,脫口便問:“你怎么知道我跳舞?”
如果她沒有記錯,兩人自那次事件之后,就沒有再見過的。
楚辭臉上閃過抹不自然,總不能說自己時刻都關注著她吧?所以也沒有說話。
宋凝久看著他的表情,不由猜測,是不是因為宋家最近在昕豐市的新聞,所以他知道的呢?又怕自己難過,所以不肯明說?
兩人各懷心事,楚辭讓她在這里等著,自己去停車場取了車,然后帶她離開。
宋凝久本以為他送自己回家就好了,沒想到帶她去了個中醫門診。讓老中醫給揉了揉,的確是舒服許多,然后這才送她回家。
舊樓的路坑坑洼洼,銀色,時尚而穩重的保時后捷經過短暫的顛簸,終于停在她住的樓前。然后她看著自己家的家門,才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她包被偷了,家門都進不去,手機也沒有。
楚辭看著她臉上為難的表情,笑著說:“還是到我家去坐一會兒吧。”
宋凝久只有無奈地點頭。
兩人下了樓,楚辭開門。
四樓,以前住著楚辭的奶奶,她經常下樓來玩的,還記得楚奶奶慈詳的樣子。里面的擺設也還和小時候記憶中的一樣,打掃的也很干凈,足見楚辭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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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奶奶呢?”宋凝久問。
“前年,腦血栓過逝了。”楚辭回答,臉上的笑也收斂了一些。
宋凝久聞言有些意外,因為楚奶奶與自己奶奶不一樣,身體一直健壯,沒想到也會過逝這么早。
“對不起。”她悻悻地說。
因為他們都是跟著奶奶長大的,所以深知奶奶對他的意義。
楚辭聞言笑了,倒了杯水給她,說:“別傻了。”
自己的奶奶過逝與她有什么關糸?她露出這樣有負罪感的表情干什么?
宋凝久接過,心情還是輕松不起來,也許是想到了宋奶奶的死吧。
宋奶奶的死,楚辭也所耳聞,雖然那時候小,后來他也聽宋凝久提過一些。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又觸動了她的情腸,便坐過來,轉移話題,問:“說說吧?為什么出門連鑰匙都沒帶?”
從剛剛在咖啡館里看到她潑了那個男人一杯熱咖啡他就懷疑了,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宋凝久聞言咬唇,還是說出了自己被搶的事。
楚辭皺眉,覺得宋凝久可真夠倒霉的。抿著唇什么都沒說,便到陽臺去打電話。
宋凝久捧著水杯,看著他站在陽臺上打電話的身影。雖然聽不到他說了什么,不過她隱約知道他是幫自己找包,心莫名地跟著踏實起來。
掛了電話,楚辭將手機擱在桌上,看看表都已經過了中午了,便問:“吃點什么?”
宋凝久搖頭。
楚辭也沒有再問她的意見,便進廚房下了兩碗面,將其中一碗端給她。很簡單的清湯面,上面飄著幾根青菜,也許因為餓了的關糸,聞起來還是挺誘人的。
“你經常回來嗎?”宋凝久一邊吃一邊問。
“我很多年沒有回來,只是最近調回昕豐工作,最近才常過來。”楚辭回答。
宋凝久點頭。
楚辭見她還是沒有進一步問自己工作的事,心里竟升起一股淡淡的失落來。
兩人這頓飯沒有吃完,門鈴便又響起來。楚辭過去開門,宋凝久就見昨晚那個跟著他的人喊了聲:“楚少。”進來,手里還拎著她的包。
楚辭將包接過來后遞給宋凝久,說:“看看有沒有少東西?”
宋凝久看著手里失而復得的包,覺得這事還是蠻神奇的。不過包能找回來總是好事,便將里面的東西一一檢查過。里面并沒有什么貴重的東西,都是些零錢,她的證件,以及隨身物品。
“謝謝,一件都沒少。”她高興又感激地說。
楚辭滿意地點頭,示意他的助手可以退出去了。
但是他的助手看了眼宋凝久,還是猶豫下,然后報告,說:“楚少,你下午約了木豐的人。”
楚辭聞言看了看,時間是差不多了,便點了下頭,助手才退出去。
宋凝久便站起身來,說:“你有事就去忙吧,我有鑰匙就可以回家了。”
楚辭點頭。
宋凝久背著包起身,楚辭將她送到樓上。
她腳沒有什么大礙,不過走路還是有點看出有點不太方便。鑰匙插進孔里轉動,順利打開房門。
“再見。”宋凝久站在門口與他告別。
楚辭點頭,轉身要走,宋凝久突然想起什么,急道:“等等。”
楚辭聞言腳步停頓,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宋凝久轉身回了房,不一會兒便拿了他的外套出來,說:“你的外套,還有……昨晚也謝謝你。”說到這里,臉有些微微的紅,因為他總是在她最狼狽的時刻出現。
楚辭看著她遞上的外套,接過,說:“再見。”
“再見。”宋凝久擺手,卻見楚辭仍然用目光注視著自己,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突然往前一步,手搭在她的肩上,問:“我們就這么分手了嗎?”
本以為留件東西在她這里,方便他下次登門,沒想到宋凝久竟這樣積極是將衣服還給他。
宋凝久聞言不解其意,有些怔楞地看著他。
楚辭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說:“手機給我。”
宋凝久依言,從包里拿出手機。楚辭接過,輸入自己的號碼,按出拔出鍵,直到他身上的手機鈴聲傳來,然后才掛斷還給她。
“有事給我打電話,不要再輕易相信任何人。”楚辭叮囑。
宋凝久知道他指的是秦朝的事,便點了頭。
楚辭上前傾身,很自然地吻了下她的額頭,就像小時候一樣,然后溫柔地說:“再見,我的女孩。”聲音輕柔,仿佛帶了絲綣繾。
他這個動作突然,完全出乎宋凝久意料。待她反應過來之時,楚辭已經轉身離去。
宋凝久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他吻過的位置,只覺得灼燙的厲害。半晌才回過神,雖然她后知后覺,也突然領悟到,楚辭對自己或許是那么點意思的。
心不在焉地轉身想要回房,突然聽到樓道里傳來啪地一聲響。她抬頭,看向通往天臺的位置。
雖然是白天,樓道里的光線里還是有些暗,他又背著光。男人叼著煙卷取火,手里的打火機里竄起紅色的火焰,映著男人臉上冷硬的線條。
他不知在那里站多久,又看進去了多少,卻令宋凝久臉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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