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話以后,我立即將耳朵貼在門上。“沒有,沒有聲音,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我的背后豎起一層汗毛,不行,我必須趕快進去!
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襲遍我的心頭,我私下里盲目的大吼著,手在門上猛烈的敲擊,一遍接著一遍!
這時候鄰居們紛紛從家里走出來,他們見我手背上流滿了血,連忙拉住我,問我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我心里慌得要死,口齒不清的沖著他們吼道。
“雅麗在屋子里面,屋子里面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快開門,快開門啊!”
后面不知道是誰,他的反應似乎比我快。他喊著,快,快,街對面就有一個開鎖匠,你去找他,我們幫你叫救護車!
聽到“救護車”這個非常不吉利的名詞,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臉色煞白,拼了命的往樓下跑。我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到街上,左右張望,像是一個失去了媽媽的孩子。可是那個開鎖匠呢,他到底在哪里?街邊的小店竟然連個招牌都沒有!媽的,當時真是應了那一句古話了,當你想找一樣東西的時候你怎么找也找不到,當你不想找的時候它就自己蹦出來!
我需要冷靜,對,我現在就是需要冷靜!我沖進了街邊的小商店,遇見誰問誰,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姐見我如此慌張,還以為是從精神病醫院里跑出來的瘋子。
的確如此,當時的我就是一個瘋子,并不是我把事情往壞的方面想,只是那是一種直覺,只是這直覺來的太晚,我恨我自己,因為我不夠愛雅麗,所以我的直覺總是來的太晚!
等開鎖匠被我拽到樓上的時候,樓道里面已經站滿了人,我拼命的推開人群,擠到門前。
“快開門,用你最快的速度開門!”我焦急的催促道,誰知道那開鎖匠竟然張嘴跟我談起了價錢。
他的門牙金燦燦的滿是牙垢,緩緩地開口道。“你這個門啊,鎖還是蠻復雜的,這樣吧,咱都鄰鄰居居的,我就不多要你錢了,你就給我50塊錢行不行啊?”
我恨得腿癢癢,真想一腳抬起來踢碎他的門牙。
“快開門,人命關天啊!”我瞪著眼珠子,仿佛他若是在跟我啰嗦半句,我就一定將他們家的祖墳給全部掘出來。
他被我嚇了一跳,連忙從包里拿出工具開始在那里搗鼓,忽然發現剛才貌似跟我談的價錢有點低了,嘴里還不停的嘀咕著:“哎,這是什么鎖啊,這么難開!”
他要是再敢跟我坐地起價趁火打劫,我定會一把火燒了他的鋪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空氣凝滯,開鎖匠頂著巨大的壓力,禿頭上面冒出了層層冷汗。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了,大家都知道我家里出了事,全都擠在樓梯口的那個位置。此時的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我只希望雅麗她不在屋子里,這樣便什么都好。
鎖被“砰”地一聲給打開了,我首當其沖的進了屋子,屋里靜的要死,我聽得
到自己沉悶的呼吸聲。屋內的客廳里并無異樣,我呼喚著雅麗和方萍的名字,無人應答。
我沖進了我們的臥室,開門的那一霎那,自己徹底傻住了。
這里是一片狼藉,柜子床鋪全都被扔在了地上,好像是在尋找什么東西一樣。不見雅麗的蹤影,我的那顆懸著的心暫時放了回來。可是轉頭間,我卻發現床頭柜上好像放著一張白紙,它壓在一張證書的下面,格外的醒目。
我緩緩的走了過去,低著頭。那是我和雅麗的結婚證書,下面的白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文子,我茫然的拿起證書下面的白紙,看了看。
腦袋“嗡”的一聲像是被誰丟進了一顆炸彈,我急欲想要癱坐在地上,急忙沖出了臥室。
果然,在方萍的房間里,我找到了這對母女倆。
方萍安詳的躺在床上,雅麗躺在方萍的旁邊,睜著眼睛,露出大半個白色眼球。
我竭力的呼喚著她們的名字,可是那時候她們早已不省人事,已經過了手術的最佳時間,無論我再怎么努力可是還是已經無法挽回了。
救護車緩緩地行至樓下,我癱坐在地上兩腿發軟的站不起來,好心人幫忙將雅麗抬上救護車,臨走之前,我抬頭看到雅麗那張凄白臉頰上的空洞的眼。
她的脖子歪著,好像是有話要對我說,我不寒而栗,感覺好像一下子墜入了地獄。
“方想,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是這樣的下場,我記得這老鼠藥是在你和我剛結婚不久搬新家的時候你親自買的,當時的我因為懼怕小老鼠而孩子氣的趴在你的肩膀上哭了好幾次。你每次都會溫柔的將我抱在懷里,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一閃而過的流星,在我婚后的這幾年再也沒有出現過。沒錯,我是懼怕老鼠的,但是我更懼怕失去,就好像當時我們失去方萍一樣。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是多么的痛不欲生。在我的心里,我欠你一條命,如果當時你選擇留下孩子而不是我,恐怕現在應該會和那個女人名正言順的在一起吧。我也不是什么好女人,所以我的死請你不要悲傷,我連孩子都不能給你生,我還有什么資格做你的女人?真的,有的時候我很自卑,方想,其實我真的好想給你生一個孩子。這些年來我知道我欠你的太多,我想要用一切辦法來彌補,想要用任何方式來給你溫暖。現在好了,你的生命里出現了另外的一個女人,她很漂亮,很優秀,和你在一起很般配,所以這個時候我選擇離開應該是對的吧。方萍說她舍不得媽媽走,她要跟著媽媽,這孩子從小到大就是這個壞習慣。說心里話,其實我挺在意這個孩子的,我記得那時候從醫院里回來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我的那顆冰涼的心瞬間就融化了。方想,這就是你給我的幸福,有你在的生活里我是開心的,可是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開心快樂,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所以我現在也要真正的給你幸福,只要你幸福的活下去,無論我在天堂還是地獄,我都會真誠的祝福你。我問方萍,如果咱們離婚了她會跟誰,這個小
家伙她說爸爸有錢我要跟著爸爸。對啊,她說的一點兒都沒錯,咱們家的錢一直都是你管著,我給她買東西的時候都必須要先和你要錢。可是,不行啊,方想,在我死之前可不可以讓我自私一下,我一個人上路會很孤單的,我好害怕,所以我就帶著方萍一起走,夜里看不清路,有方萍陪著我我就不害怕了。我不怪你,所以你也能原諒我是嗎,沒有了我,沒有了方萍,你會重新開始你的生活,請不要辜負了我的一片心意,好好的幸福下去。愛你的妻子,雅麗。”
當天下午,我幾度陷入精神失措當中,我曾經想過用自殺來了結自己的生命。
那些詩人口中的世間真情我想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一個人不只是要去尋找幸福,更應該的是明白成全幸福。我猜,雅麗的想法也只不過是想要看到我幸福而已,可是,她卻讓我陷入了無邊無際痛苦當中,從那之后的我就徹底的離開了幸福。這么多年我一直背負著無形而又巨大的壓力,寢食難安,夜不能眠,我時常會夢到雅麗,她貼著面膜站在我的面前毫不在意的樣子,原來可以那樣美。
當天晚上這件事情傳的人人皆知,親家的人驅車從外市匆匆趕回來,那時候我在醫院的長廊里痛哭,忽然聽到一陣瑣碎的腳步聲,迎面走過來了一個穿著黑衣的中年男人,他咬牙切齒的朝著我大步的走了過來,他們好像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緣由。
我從長椅上站起身來,母親就坐在我旁邊,一臉的憔悴。
那個中年男人幾步就沖了上來,二話沒說,直接揪住我的領口朝著我的臉頰上重重的一擊。我沒有躲避,而是挺著臉迎了上去,后來一個踉蹌摔倒在地,鼻梁骨好像斷的粉碎,母親沖了上來用年邁的身軀為我擋住了攻擊,老淚橫飛的跪在地上痛哭失聲。
“親家啊,都是我的錯,你們要打就打我吧!”
“滾開,我他媽的要殺了他!”
“殺我吧,殺我吧,求求你,你殺了我吧!”
聽到這里,我的心像是被誰放進了絞肉機里面。母親的哭聲回蕩在走廊的盡頭,那個男人無奈的停了手,臉上掛滿了淚水。
母親的淚水怕是已經忍了好久好久了,她是一個愛要面子的女人,如今可以屈膝跪在那里,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為了我這么一個不孝的兒子,為了我這么一個不稱職的丈夫。
親家的人惡狠狠地看著我和我的母親,其實這不關母親的事情,我現在也已經是抱著聽天由命的想法。要打我就打,要殺我就殺,我欠雅麗的太多太多,讓他們從我身上來索取,也是應該的。
走廊里滿是吵鬧的聲音,我的父親從鑒定室里走出來,將母親攙扶了起來。
是死亡鑒定,親家的人看了一眼以后忽然又失控的朝著我沖了過來。場面幾乎無法控制,兩位老人舍身擋在我的面前,拳頭像是子彈一樣亂飛,我抱著頭,終于妥協了。
該來的擋都擋不住,我現在無力回天,只能聽天由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