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帳篷后,蝶衣掐算著時間美美的睡了一覺,一覺醒來,聽聞窗外響起了打更的聲音,才知道此事已是亥時了。
算算時辰,應該差不多了,她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果然,剛一走到公主的帳篷的簾外,便聽到了一聲驚呼。蝶衣笑了起來,伸手揭開簾子,將床上的一幕收入眼底,有些驚訝地小聲驚呼道:“蝶夢,你干了什么?”
此刻,昏暗的帳篷內,燭光微微顫抖,使得帳篷內的物什的影子,顯得影影綽綽的。安雅公主躺在床上,一只手以無力的姿態(tài)垂了下來,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她的唇角溢出了一抹黑色的血液。
“不……不是我……”蝶夢驚慌了起來,她上前抓著蝶衣的袖子,惶恐得六神無主,“不是我……蝶衣……我是嚴格按照藥單上寫著的分量來進行抓藥、煎藥的……不是我……”
“蝶夢別怕,我們可是十多年的好姐妹,不是嗎?我怎么會不相信你呢?”蝶衣將她摟在懷中,溫柔地拍打著她的背,如同蠱惑一般的聲音柔柔地安慰道,“你先冷靜下來,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這樣我們倆人也好早點想出解決的辦法?!?
蝶夢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心緒,蹙眉說道:“大概是酉時二刻,我拿著你給我的藥單,去太醫(yī)署隨性的小僮那里抓了藥,然后,我便不假他人之手地守在了爐邊煎完了藥。大概是戌時末、亥時初,我端著煎好的藥進了公主的帳篷,公主在咳嗽,原不愿意喝藥,后來在我的再三勸解下,公主喝了我端來的藥,可是還不到一盞茶的時辰,公主突然……公主突然……”
“公主沒有死……她不能死……”蝶衣容色一整,嚴肅地說道。
“你……你什么意思?”蝶夢驚疑不定地看著她。
蝶衣用被子將安雅公主包裹了起來,像是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對一旁的蝶夢說道:“你趕緊去找個麻布袋子來,將公主裝進去?!?
“可……可是……”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渾身不可自抑地顫抖了起來。
“這里是案發(fā)現(xiàn)場,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公主已經死了,咱們兩個都逃不了干系,你知道謀殺皇室貴族是怎樣的罪名嗎?”蝶衣冷聲喝道。
蝶夢被嚇了一跳,隨即也反應了過來,她慌不擇路地跑出帳篷外,找來了一個結實的麻布袋,與蝶衣一起將安雅公主裝了進去。
“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蝶夢六神無主地看著她。
“別慌,”蝶衣想了想,打開了安雅公主的梳妝奩,找到了一個很隱秘的暗格,暗格被打開后,里面躺著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
“把這個戴上去?!?
“這是什么?”蝶夢的心里閃過一抹不祥的預感,她覺得自己像是一條進了網的魚兒一般,走進了一個圈套之中,只是眼下的情況,又由不得她不往圈套里面鉆。
“你戴上就知道了?!钡聨椭麎舸魃先似っ婢吆?,銅鏡里頓時出現(xiàn)了一個與安雅公主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蝶夢有些不信任的看著她,突然覺得眼前的蝶衣十分陌生:“你……你到底知道公主多少秘密?”
“來不及跟你解釋了,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公主不能‘死’,否則我倆小命難保,難道你還不明白嗎?”蝶衣急促地說道,“蝶夢,我們倆一同生活了十多年,情同姐妹,你難道不相信我不會害你嗎?”
眼下的情況,豈容蝶夢做過多的思考,在極度的驚嚇之下,她簡直就是被蝶衣在牽著鼻子走。
“從今往后,你就是公主,還有十天就是和親隊伍出發(fā)的日子了,只要這十天,我倆小心遮掩,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的。到了北奕,山長水遠,又有誰會知道你其實不是真正的公主呢?”
蝶衣的話說得十分誘人,蝶夢自幼心高氣傲、愛慕虛榮,奈何自己小姐身子丫鬟命,常常自怨自艾,如今有一個這么好的機會擺在她面前,怎能教她不心潮澎湃?
蝶衣沒再給她思索的機會,又說道:“你好好在帳篷內呆著,我去處理了這具尸體,你對外只說‘蝶夢’以下犯上,被杖斃了,明白嗎?”
這一點,蝶夢自然是明白的,她放心地揮了揮手,讓蝶衣一個人吃力地拖著麻布袋走了。
天空是一片深沉的藍色,今夜的月光十分明亮,照的遠近景物十分清晰。
陸琰找到的溫泉十分奇特,中間有一塊巨石相隔,兩人在巨石的兩邊泡著溫泉,紓解著周身的疲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天空的星星十分明亮,像是銀色的碎屑一般鋪灑著,銀河傾斜而下,氣勢磅礴。
大約泡了一個時辰,有些脫水的楚綠衣覺得有些口渴,說道:“我去白玉雕那里拿水囊喝口水?!?
起身穿好了衣服,楚綠衣朝不遠處的白玉雕走去。
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春日的夜晚無疑是十分寂靜的,寂靜的就連衣料與草葉劃過的細微聲音都清晰可聞。楚綠衣踏著厚厚的腐殖葉,一步一步地朝前走著,越過一棵巨大的桉樹時,突然聽到了清晰的拖動東西的聲音。
聽得出來,那東西很重,在拖動的時候,帶起了冬日還未完全腐化的樹葉,灌木叢細枝也發(fā)出了折斷的聲音。她悄悄停下了步伐,撥開遮擋著視線的樹枝,朝聲源處望了過去。
只見在明亮的月光下,蝶衣清秀的側臉帶著一分詭異,她正艱難地拖動著一個褐色的麻布袋朝前移動著,不時心慌的左右觀望。
將麻木袋拖到一個事先挖好的比較淺的坑后,蝶衣細心的用一些荊棘的樹枝蓋住了土坑,以防麻袋里的東西被野獸發(fā)現(xiàn)。
做完這一切后,她在周圍的灌木叢上,綁上了自己的發(fā)帶,做了一個標記,便鬼鬼祟祟地離開了。
楚綠衣好奇地從桉樹樹干后走了出來,拾起一根樹枝,小心的撥開荊棘,露出了淺坑里的麻布袋。
她將麻布袋袋口的繩子解開,只見袋中裝了一個穿著中衣的女子,那女子鬢發(fā)散亂,正是安雅公主。
楚綠衣大驚,伸手在安雅公主的鼻子底下探了探,又摸了摸
安雅公主脖子上的大動脈,見安雅公主已經死了,不由得更是驚訝。
可她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若是安雅公主真的死了,那么皇家一定會連夜啟程回宮,為國喪做準備,怎會將這個尊貴無比的長公主拋尸荒野呢?
好奇之下,她開始粗略的驗尸,從安雅公主嘴角黑色的血跡看來,公主應該是中毒身亡的,可是拿起她的手,卻發(fā)現(xiàn)指甲上并沒有呈現(xiàn)出烏青的顏色。
她又拿出銀針,刺入她的口腔中,半晌,銀針上也并沒有呈現(xiàn)出黑色。
她覺得有些奇怪了,看她這個樣子,看似中毒,實際上又屬于自然死亡,而她之前也沒有過任何致命的病史,那是為什么呢?
見小山坡的那頭,又傳來了衣料與草叢接觸時發(fā)出的細微的聲音,楚綠衣趕緊將袋子再次扎了起來,蓋上那些荊棘,將現(xiàn)場處理成她沒有動過時的樣子,起身悄悄離去。
再次藏到桉樹后,她聽到前方傳來幾人的對話聲,蝶衣問道:“馬車準備好了吧?”
“馬車、銀票、糧食,一切都準備好了,蝶衣姑姑放心吧?!?
“不,等等,”蝶衣想了想,改變了主意,“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先不要急著離開京城,我們反其道而行之,扮成浣衣局的宮人,藏在宮中,等風聲一過,再作打算?!?
“是?!蹦菐兹苏f完后,扛起麻布袋子,消失在了山坡的那頭。
楚綠衣聽完這段對話后,覺得這一切疑點重重,思來想去也沒有理出個頭緒,便打算回去找陸琰商量一下。
孰料,剛一轉身,便看到了陸琰的身影,嚇了她一大跳。
“我見你這么久還沒回來,有些不放心你,”陸琰淡淡的解釋道,“畢竟這山野之中,到處都是野獸?!?
“多謝,”楚綠衣點點頭,朝小山坡那邊望了一眼,“我方才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一些有趣的事。”
“何事?”
“明日一早,你自會知曉?!背G衣神秘的笑了笑,賣了個關子。
兩人回到溫泉旁,拾起一些干柴,點起一堆用來驅逐野獸的篝火。然后,他們便肩并肩地躺在了草地上,望著浩瀚的星空,漸漸地睡了過去。
第二日清晨,兩人剛回到營地,陸琰便接到墨鴉的通知,說皇帝勒令他今日陪他一同狩獵。
來到皇帝的營帳前,陸琰行了一個君臣之禮,皇帝說道:“自家兄弟,不必多禮。老九,你可是咱們前朝威名赫赫的大將軍,今日可一定要多獵一些動物,以揚國威啊。”
說著,他把目光望向了北奕使臣:“司徒大人,我這么說,你不會生氣吧?!?
“哪里哪里,臣久聞九王爺大名,今日能同九王爺一起打獵,乃是三生有幸,更何況,九王爺馬上英姿,四海皆聞,臣仰慕已久。”司徒歸不卑不亢地說道。
皇帝極愛面子,又好大喜功,聽聞此話不由得呵呵笑了起來:“別的不說,老九乃是不世出的將才,不管是治軍、還是領兵,都是堪為當世的佼佼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