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要想兩全其美談何容易。首先林遷要保證活著,就要保證他的肉體和靈魂都是完好的,而老狐貍又要復活,這又需要一具肉體,哪來的肉體給他占呢?總不能把林遷肉體分為兩半吧。
“我目前想到的只有一個辦法,”林遷平靜地說道,“和老狐貍談判。”
“怎么談判?”萬兵幻王對這個方法保持懷疑。
“給他重新找一具肉體,讓他附到那人身上,我們兩個就都能活了。”林遷這是要找個替死鬼了。
“那老家伙能同意?”老爺子對那人的性格了解得很,吃虧的事他不做,讓別人占便宜的事他也不會做。
“那要看談判的籌碼夠不夠了。”
林遷閉上眼睛,心中對著老狐貍喊道:“說話吧,你應該聽到了。”
“咳咳,老夫還真是服了你了,竟然想到這么個辦法。”老狐貍陰陽怪氣地說道。
“怎么樣?行不行?”林遷現在對他一點好感都沒有,只想著趕快擺脫完事。
“你當我的傀儡魔法是想用就用的?”老狐貍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答應的。
“什么意思?”
“我現在沒有肉體,怎么施法?要不你先不要抵抗,讓我慢慢把你靈魂蠶食了,這樣就有肉體了。”老狐貍陰森森地笑道。
“你還是慢慢恢復你的能力吧。”林遷馬上停止了對話。
“怎么樣?”萬兵幻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結果了,“他不同意?”
林遷點點頭,心情無比地復雜。
“好了,別想了。你小子愿意死那是你的事,反正老夫是不會看著你死的,必要的時候我肯定會出手的。”老爺子對于林遷之前的想法很生氣,人都是有求生的本能的,他卻為了一個小姑娘甘愿放棄,實在是不明智的選擇。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林遷雖然是個理性的人,但人生中太多的選擇會讓人猶疑不決,這并不是理智可以決定的。
誠然,對于林遷來說,應該努力修煉魔法,好讓老狐貍一輩子都無法奪舍,但是他感覺這對于艾琳娜來說未免有些殘忍。艾琳娜出于對父王的愛,才會對林遷百依百順,直到后面甚至把林遷當成了親哥哥。如果就此打碎她和父親相聚的美夢,林遷恐怕是無法原諒自己的。
“公子,你有什么心事嗎?”
林遷猛然驚醒,才發現老師已經走了,小依站在旁邊關切地看著自己。
“沒有……”林遷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中午和艾琳娜的對話,他和小依兩人目前還處于互相喜歡的地步。為何不把這個關系提升一點呢?
小依問這個問題很明顯是想得到林遷的坦言相告,她愿意去聽他傾訴,愿意去替他一起承擔。把事情都放在自己心上,對于小依來說,自己會不會顯得有些自私?
“小依,你想聽嗎?”林遷不顧她的害羞,拉著她坐在對面,煞有介事地說道:“既然我們都已經是名義上的訂婚了。我也不想什么事情都瞞著你,我希望你也如此。”
小依想了一下點了點頭,他們互相都有秘密,這是兩人感情始終不慍不火的原因。
林遷盯著她,直到小依臉色發燙,才認真地說:“我現在遇到了一個很難抉擇的問題,我如果要自保,就必須做一件我不想做的事情,如果不做這件事,我就要犧牲自己。如果是你,你會做什么選擇?”
“公子您覺得如果您做了這件事會后悔嗎?”小依聽后反過來拋出了一個問題。
會嗎?林遷自問,他一想到艾琳娜那可愛的臉蛋,就忍不住想去捏兩下。但如果有一天因為自己,艾琳娜不能和她父王相聚,甚至和林遷反目,到時候……
“會后悔!”林遷堅定地回答,“我明白了,謝謝你小依。”
“公子,其實我也有——”小依剛要吐露心聲,就被林遷打斷了。
“別告訴我,我體內還有個靈魂在聽,我想你的身份肯定異常神秘,被其他人知道不好吧。”林遷想起體內的老狐貍,就是一陣頭疼。
小依點點頭表示理解,同時也別有深意地說道:“公子,你是預言中的人,相信我,你不會有事的,盡管按照自己的內心行事吧!”
真的是如此嗎?林遷可不太相信。高手過招,往往勝負難料,如果今天波特萊姆勝了,林遷的下場應該不會太好。
不過真正下場不好的人已經出現了。查爾斯,一個百年家族的族長,在自己踏入一生所追求的魔法大成境界后不久,就被人在夜里殺死了。他的葬禮舉辦的有些低調,因為堂堂家族族長就這么死掉實在是不光彩,而且到目前他的家人仍然不知道兇手是誰。
林遷當天晚上就去參加了葬禮,他是心懷愧疚的,無論是當初坑了他兩萬金幣還是后來對他沒有保護周全。
“林會長,您來了。”查爾斯的次子,如今的長子布魯斯親身過來迎接。
“請節哀!”林遷到了這里,心情突然沉重起來。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么沒了,在他的那個世界已經是件不大不小的新聞了。
人總會死的,但不明不白的死是任何人都不想的。林遷曾幻想過,當自己老了,躺在病床上,看著自己孝順的兒女趴在床沿眼里流露真切的關心,那時就是死了應該也會覺得很幸福吧。
“家主,威廉王子派人來了。”一個下人快速跑過來。
“好,我這就過去。”布魯斯向林遷露出歉意的眼神,趕著去迎接新的吊孝者。
林遷這才反應過來,布魯斯已經成了新的家族族長。一個諾大的家族,即使是頭領死了,他的勢力還在,查爾斯留下的這么龐大的遺產和祖業仍然在服務著他的子孫和家人。
不知道這個家族還能傳承多久?隨著林遷的魔法公會逐漸擴大,家族勢力勢必會逐漸減弱,直至消失。這一切都是林遷造成的,但他一點都不后悔。
到了什么位置,自然要做相應的事情,林遷為了當今天下幾十萬魔法師的未來,也必須做出一點應該做的貢獻,這才對得起他的會長之位。
幾個重要的人物都到齊了,大家分主次站定,一齊向查爾斯的遺像和尸首行禮。
“一鞠躬!”敬曾經的敵對者和曾經的合作伙伴。
“二鞠躬!”敬同樣為了自己所關心的人和勢力鞠躬盡瘁的心。
“三鞠躬!”敬即將退出歷史舞臺的魔法家族時代。
“家屬答禮!”
林遷剛要退下,布魯斯又過來要請林遷講兩句話。王子沒來,林遷在這些人中是最尊貴的客人了,代表這些賓客講話也在情理之中。
“這是我出生之后第二次參加葬禮。第一次是參加我爺爺的葬禮,我那時還小,不太懂人死了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我以后再也沒見過他。
“第二次,我已經懂了很多。我知道你們各位與我一樣,心里都已經明白了,查爾斯——這個偉大的魔法師和家族族長,將永遠與我們天各一方。我們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看不到他的臉龐,只能通過殘存的記憶,記得曾經有這么一個人。他通過自己的努力,將傳承了幾百年的魔法家族,經營得有條有理;他為了家族的每個成員,沒日沒夜地操勞著,以致他的年齡和他的容貌極不相符;他放棄了坐享清福的機會,為保護家族的每一個人,不惜冒著得罪大勢力的危險。
“人固有一死。如果一個人死了,他的家人還想著他,他的朋友還念著他,所有和他接觸過的人都還記得他,這個人活得就很有意義。顯然,查爾斯就是這樣的人,我們在座的所有人,都會記得他。
“我和查爾斯族長,最開始的相識是從他為布萊克爭口氣開始,那時我們的關系很緊張。直到后來,我們有了共同的敵人,然后冰釋前嫌聯起手來對付。查爾斯面對殺死他兒子的兇手時沒有手軟,盡管他知道這將面臨多大的報復。
“作為族長,他對得起每一個家族的族人;作為父親,他對得起他死去的兒子布萊克;作為朋友以及合作者,他對得起我。但是,我卻沒有對得起他,我沒有盡到我的承諾,去保護他不受報復。查爾斯族長的死,有我的責任。”
林遷的話講完了,家屬和賓客都一陣沉默,陷入了哀傷和懷念之中。
“林會長,殺死家父的兇手是誰?”布魯斯聽到了關鍵,趕緊跑過來問。
“我希望你知道后不要沖動,想為他報仇的不止有你,還有我。”林遷先行提醒道。
“是,林會長請告知在下。”布魯斯點點頭,他只想知道是誰。
“南洋部落的大長老波特萊姆。”
波特萊姆的行事確實太狠了,竟然不顧南洋百姓的性命,這一切都出乎林遷的預料。人活在世上,總歸有牽掛的人和事物,這才與世界真正有了聯系,否則,活著確實也沒什么意義。
正如林遷一樣,他在這個世界上雖然扎根不久,但依然有了牽掛和難以割舍的東西,這些都需要他來保護,他不能輕易地消失或者死掉,盡管他早晚要一死。
必須建立一個足夠龐大的組織,能在自己不在,或者死后,繼續為自己牽掛的人——小依、艾琳娜、老師,甚至雷蒙德、克勞森等一干手下保駕護航。
而這個組織就是林遷如今經營和管理著的——魔法公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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