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的衙門里走出來,岑子吟扭過頭去看,那京兆著許多的官兵,個個手上都拿著閃亮的武器,與高大的門楣相互襯托,竟然有格外的一種肅穆莊嚴,她來的時候倒是不曾注意到這一點兒,門口有人遠遠的相迎,這會兒回過頭去看,才想起那個衙門豈是尋常人能進得的?
那刀劍之間透露出的陰冷與門口侍衛面無表情的臉讓岑子吟猛然從喜悅之中驚醒過來。
今兒個在京兆尹的待遇,讓同來的一些公子哥兒皆是對大郎二郎另眼相待,也許大郎二郎還沒覺得,卻是無法否認兩人身邊人漸漸多起來的事實,只是,這都是別人的臉面。
是的,都是別人的臉面,岑子吟深深的意識到這一點,源乾曜可以隨時翻臉,其實她對于源乾曜來說并沒有多大的用處,而別人,只因為如今皇帝還記得她,所以不敢胡來,岑子吟突然之間意識到,若是她想繼續自己平靜的日子,那就不得不讓自己繼續有用下去
岑子吟苦笑起來,總算是明白了為什么有人有錢了永遠都嫌棄錢不夠花,有人有權了永遠都嫌棄地位還不夠高,就像她如今的情況,在別人看來也許風光無比,可是,有苦自知呢
“三娘,你在笑什么?”盧森問道。
岑子吟舉目看前面的眾人,低聲嘆息道,“像薛易這樣的才子,要被這些世家大族所認可,需要多少努力?”
盧森聞言皺了皺眉,這種問題?據他所知,即便李唐封了李姓為第一姓,其余的四姓依舊是瞧不上姓李的,否則也不會有‘駝李’這個笑話了。他自以為平易近人,實際上對于這些東西從骨子里透露出一股自豪,他是盧家人,姓盧,是無需皇室承認依舊高貴的血統有著足夠的底蘊,也有著足夠的家族勢力,朝堂上下,有太多太多的盧姓人了,即便是皇室,一邊拼命打壓他們的一些東西,一邊還是要與他們和親來提升自己的地位。
“我們并不是……”盧森想要辯解。
岑子吟笑笑道,“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我大哥在你們眼中如何?”
盧森抬頭去看大郎,大郎正與盧晴在說什么,眼神溫柔的膩人,臉上淡淡的笑容就跟其余仰慕盧晴的公子哥兒一樣,只要站在她的身邊,便不由自主的被她的笑容所感染,整個人瞧起來像是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我們家中地子弟。也并非全部都有出息。盧家人之所以被人所看重。是因為盧家地子弟不管學問如何。立身端正”頓了頓。繼續道。“不過……”
岑子吟正聽地以為有些希望了。沒想到盧森突然來跟轉折。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瞧著盧森。“不過什么?”
盧森笑道。“不過。家母怕是要求有些高地。你大哥即便用盡一生。也未必能達成所愿”
岑子吟聞言像是抽干了身上地力氣。垂頭喪氣地玩弄著手上地韁繩。門當戶對么?明知道是這樣地。可是。真正聽見這個事實地時候還是讓人無比地泄氣啊
與盧森幾個分道揚鏣。岑子吟騎在馬背上意興闌珊地與大郎二郎一道向家地方向走去。二郎顯然還沒從今日地喜悅里冷靜下來。與眾人一分手。便笑著問岑子吟。“三娘。你與那位源大人在后面說了些什么?你沒瞧見源大人出來說那些話地時候。那些人地表情”
岑子吟挑挑眉。笑道。“就說那人不是什么好人。一直圖謀我家地東西。源大人是跟好官兒。聽了生氣了。要罰他來著。”
二郎深以為然的點頭道,“源大人確實是跟好官兒。”
大郎癟癟嘴,想說什么沒有說出來,這表情落入岑子吟的眼中,岑子吟挑眉而笑,大郎則是回以輕輕揮了一鞭加往家的方向趕去。
走到半路,岑子吟突然想起什么,拉住韁繩道,“大哥二哥,你們先回去罷,我還有些事。”掉轉了馬頭便向平康坊行去,這會兒天色還早,路過這兒不去瞧瞧那位號稱要去喝花酒的小王爺,她還真枉費了別人那么賣力的救她了。
二郎想要跟上,卻被大郎一把抓住了,瞧著岑子吟的馬兒消失在人潮之中,二郎有些不滿的嘀咕,“她一個人去平康坊呢那邊兒都是什么地方,一個女子獨自去不太好?”
大郎道,“如今咱們家里是什么情況,你可知道?”
二郎一愣,他一向大咧咧的,自然不知道岑家如今如何,照他瞧來,除了當了個代理族長,家里人來人往多了些以外,好像沒多少變化嘛?
大郎道,“族里上上下下那么多口,有寡婦,有鰥夫,也有不務正業的,還有沒錢沒地勞力的,二叔撒手不管了,如今便眼巴巴的瞧著咱們家要富足些。可惜,現在酒作坊勉強維持,沒辦法擴大,而胰子作坊如今也沒辦法擴建,年底了,族里的族田也沒多少收成,要過年,要祭祖,都是咱們家的事兒。
過了
,明年怕是要青黃不接了,何況,如今還有方家、燕人兒眼巴巴的望著咱們,老太太家里那邊的人……”
二郎有些懊惱的道,“我們可管不了那么寬去”
大郎呵呵低笑,“那你說,不管誰來著?”
二郎在腦子里把要管的人過了一遍,方家那邊兩個舅舅,還有幾個隔房的舅舅,燕家那邊的幾個舅爺,老太太那邊的幾個窮親戚,岑家內外是肯定甩不掉的大包袱,余下的或多或少總是要幫襯一點兒,光是想想就覺得頭大如斗,而大郎又在他耳邊念叨管理這些人要花費的錢財與人力,一大串的下來,他只覺得這日子就甭過了,直接把他家給拆了賣掉,以后也就沒煩惱了。
想了一會兒,二郎突然睜大了眼睛道,“你怎么突然明白這些事兒了?”
大郎道,“日后,我便是族長,二叔把這些東西都給我交代了一遍,娘也在教我,我粗略的一算,咱們這日子怕是還不如當初呢所以,如今唯有開源節流了。”摸摸鼻子道,“我又不擅長這些,就只有靠三娘了。”
二郎挑眉,“你不是不喜歡三娘管這些東西么?”
大郎聞言悠然一聲長嘆,“今兒個的事情,你還沒瞧明白么?”
二郎皺眉,大郎道,“她不是我們原來的妹妹了……”
二郎大叫道,“什么意思?你不認她了?”
大郎低笑,“這話我可沒說。我只是說,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需要咱們保護的小丫頭了,如今,她比咱們能耐呢,今兒個的事情,若非她,咱們誰有能耐讓那薛易吃個大虧?”
提到薛易二郎就很激動,揮舞著拳頭道,“他為什么就是咱們的老師?若不是這樣,我非揍他不可”想了想,又道,“都是二叔你說,他都結交的什么人?這會兒還把這爛攤子扔個咱們”
大郎見狀笑的越的厲害,伸手拍拍二郎的肩膀道,“別激動,二叔其實人還不錯,想他自從咱們分家之后便照顧著全族上下,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薛易確實是有幾分才學,不過是把腦子給讀迂了,芙蓉一挑撥,便這樣了。
”
二郎咬咬牙道,“是啊,當年家里貧寒的時候,咱們爹在外面拼命掙錢,他老婆管著家里的吃食,吃什么都是先盛一份兒到自己房里藏著,果然是沒有功勞我還不信這么大一家子,他就沒干過中飽私囊的事兒了。至于那薛易,我瞧他哪兒是有幾分才學啊,簡直就是孔圣人降世,做錯的事兒么,芙蓉挑撥的,讀人的耳根子能軟成那般還真不容易芙蓉,唔,芙蓉也是有緣由的嘛,因愛生恨?還是怨大哥不解風情”
大郎被二郎一陣搶白鬧的一臉通紅,不由得嘆息道,“我倒是不知道你的嘴巴什么時候變得如此犀利了。方才與人爭辯的時候怎的沒這般伶牙俐齒?”
二郎冷哼了一聲,“我只是想知道,三娘去做什么?你好像知道?”
大郎點點頭,沉色道,“如今咱們家里的境況我能知道,三娘必然也是知道的,她有法子,偏生又不樂意讓別人再瞧見,最近生太多事情了,我想,她是去尋那位小王爺了。”
二郎唔了一聲,“那位安大侍衛的妹子對小王爺有情,容不得半個女人近他的身,偏生小王爺又是跟玩世不恭的,范陽縣主也是跟不消停的主兒,不知道肚子里裝了什么鬼主意,安大侍衛雖然什么都沒說,也什么都沒做,可為什么我總覺得他才是最難讓人安心的人呢?三娘跟他們走到一處,也許被吞的連骨頭都不剩。”
大郎笑笑道,“也不是完全沒好處的,至少若非這一群人,咱們家也沒今天。要胡鬧就任由他們胡鬧去,只要三娘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就行”
二郎道,“你就不擔心自家妹子?”
大郎挑眉,“三娘心中自然有數”
嗯,終于找到病因了,感冒好了以后,因為輸液使用了太多的激素藥,所以,現在腸胃完全罷工,現在腹漲啥啥的,唔,不管那么多,反正我其實想說的是,今天我下午還會繼續碼字的,晚上也會……于是,最少還有三千字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