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兩日,新婚夫婦回門。
顧冬兒從一個姑娘變成了**,人比花嬌,雙頰白中透紅,顯見是心滿意足,眾人自然放心。
這頓飯是在老宅吃的。
除了李氏要看鋪子外,三個媳婦準備了一桌子豐盛的飯菜。
吃飯期間,顧應奇連夸了華流芳好幾次,很是殷勤,叫徐氏瞪了好幾眼,也不知道這個二兒子吃錯了什么藥。
大房沒有聽從二老,自個兒挑選了這個女婿,如今顧應奇猛說他好,這不是下他們二老的面子嗎?
就是大房的人也都覺得奇怪。
但是,過了幾日,二老把他們再一次召集的時候,他們終于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原來顧應奇是想湊齊一大筆款項。
還是很大的一筆錢,要四百兩銀子!
徐氏很相信他,興奮的說蘇縣某個工坊出了一大批胭脂水粉,那質地比他們原先賣的還要好,是比春林香粉鋪都要好的,要是不早些下單買了,可能就會被別人搶走,所以急需錢買下來。
二老只能拿出兩百兩,其他的叫他們再湊一點。
顧春芽只覺的天雷滾滾。
二老拿出兩百兩,也就是說要他們同華流芳湊出另外二百兩銀子?
若是穩穩當當的倒也罷了,可顧應奇這樣的人,誰敢相信?
反正她是不會相信的!
“老大,我知道你們最近的生意一直不錯,這錢是拿得出來的罷?”徐氏笑瞇瞇道,“孫女婿也是個有本事的,可不難。”
顧應全根本也不管錢,錢都是楊氏跟顧明瑞收著的,聞言就看向他們母子倆。
楊氏板著臉,“也沒掙幾個,下個月茹兒就要生了,以后花費也不小。”
那是直接就拒絕了。
徐氏的臉色很難看,“一個小孩子能花什么錢,別打量我不知道,你們那食坊天天擠滿了人,一個月幾十兩銀子不少的。如今咱們這里遇到點兒困難,你們就這么個態度?又不是白拿你們的錢,還不是要還的!再說了,華家那么大家業,孫女婿也連這點也拿不出來?不過二百兩罷了。”她看向華流芳,“咱們冬兒嫁給你,也是看重你能干,又是華家的人,你可不能叫冬兒失望。”
言下之意,說的好像華流芳不出這個錢,就對不起顧冬兒。
這是什么理論?
顧春芽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徐氏不滿的瞪她一眼,“姑娘家家的,沒個樣子,亂笑個什么?”
“我是覺得奶好玩。”顧春芽道,“我姐嫁給姐夫可不是看中他是華家的人,姐夫從華家出來,手里本來也沒啥錢,現在也全部都投在了錦緞鋪,他就是一個銅錢也不出,咱姐也不會失望的。”
她這是給華流芳解了圍。
華流芳到底不是他們顧家的,徐氏是長輩,問起來總要給幾分面子,站在華流芳的立場,他是很為難的。
徐氏被她說得氣急,本來也沒叫這個孫女來,非得跟著來,這下可好!
她也不看顧春芽,還是問華流芳,“你倒是說呢?”
“春芽說的沒錯,不好意思,奶,我現在真的沒什么余錢,實在對不住。”華流芳抱歉道,“至于我家,我同我爹的關系您也知道,真的不好開這個口。”
當然,他身邊也不可能一分錢都沒有,做生意的,一般都有些流轉的資金,但這是很重要的,關鍵時候就得用上。再說,他是聰明人,大房什么情況,肯定是岳母,大舅子說得上話,岳父基本屬于聽從的地位,他豈會不曉得該做出什么反應。
剛才顧春芽又給他搭了橋,所以,他回絕徐氏就容易了好些。
徐氏又吃了個軟釘子,臉色更加不好看了,對顧老爺子道,“我現在算什么,說個話都沒人聽的,老頭子,你來講!”
顧老爺子瞪她一眼,“就你急吼吼,急啥!”又緩和語氣對他們道,“你們奶剛才也說清楚了,就是想借用一些,我聽老2說,那胭脂不容易買到,錯過了也就沒有了。不過,要是你們實在困難,也算了,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顧老爺子也成了顧應奇的傀儡了,說啥都信!
顧春芽很是無語。
顧應全見顧老爺子也親自開口了,忙道,“應該有的,”轉向看楊氏,“娘子,你就拿一點出來,老2起頭也困難,既然那么好的機會,總不能因為沒錢就不買了。反正咱們鋪子每天還在賺錢的么,總不會不夠用。”
楊氏暗地咬牙,真想把自家相公給拖了回去!
可當著二老的面,連說一句也不太好的,楊氏笑了笑,“相公,你又不管錢的,哪里曉得這錢用的快,上回冬兒的嫁妝就花去了好些,要實在急,也只能拿出來二十兩。”
二十兩?
徐氏的臉都黑了。
“你們到底怎么回事,還有沒有一點孝心?自家過的風流快活,一點兒也不顧咱們老人了!就你們這樣的鋪子開了大半年,只能拿出二十兩?你當別人是傻子,還是當咱老人是要飯的?”徐氏啪的扔了手里的杯子,“我就知道,能指望你們,就跟指望傻子考上狀元一樣!老頭子,你現在曉得了罷,就他們這樣的,以后能靠得住,還能養咱們的老了?”
顧應全臉一陣紅,“娘,你別著急,有話好好說,咱們怎么也不會扔下你們不管啊。”
徐氏冷哼了一聲。
顧老爺子的臉色也尷尬,要不是顧應奇說了老半天,他也不想來開這個口。
可香粉鋪生意好了,他們一大家子才有保障,畢竟把所有希望都托付在顧應麟身上,也不切實際,因為考一個舉人不是那么容易的,誰知道會不會消耗了幾十年?他也要兩手準備,叫家里人不至于將來餓死。
結果大房卻不太肯。
“應全,你是一家之主,咋什么都問兒媳婦?兒媳婦在家也夠累了,教育幾個孩子,做那么多些事,你一個男人,該做主的就得自己做主,別叫人家看不起。”顧老爺子的語氣很緩慢,但是卻很重。
這是在怪楊氏了,說她要做顧應全的主。
楊氏心里一跳。
顧老爺子平常不太說狠話,現在這樣,很明顯是對她不滿了。
顧應全被顧老爺子說的低下了頭。
見此情形,顧春芽暗道不好,今日怕是要兇險了。
雖然他們沒有二百兩銀子,一百兩是有的,可真的拿出來,那說不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顧應奇的話實在叫人不能相信。
幸好顧老爺子還是講道理的,顧春芽決定試一試。
她鄭重道,“爺爺,明春食坊開鋪的時候,用的是我的名字,它能有今日的名聲,都是托了師父的福,讓我有這樣的手藝。”
這話,別人都不好駁斥。
顧老爺子點點頭,但并不明白顧春芽的意思。
“所以要咱們拿錢出來,我想,我應該是可以過問的。”
原來這孫女兒要做主了!
顧老爺子微微一怔。
徐氏冷笑道,“一個個都爬到別人頭上去了,長輩們說話,有你開口的地方?你還過問,沒幾年就嫁出去的人!”
顧春芽笑了。
嫁出去,這鋪子也還是她的,沒了她,明春食坊什么都不是!
楊氏見她這樣說女兒,心里也不高興,說道,“春芽就算嫁人,這食坊也還得她管,咱們幾個可不會。”
“是啊,沒有春芽,這鋪子也開不下去啊。”顧應全也道。
顧老爺子看了顧春芽一眼。
這姑娘已經長大了。
當初見她腌咸菜,只當是鬧著玩兒,可沒想到她卻有這么好的手藝,大房分家之后,全靠了她,才能有現在的好日子過。
她確實是不容輕視的。
他又看了一眼顧應全,不免嘆息。
好好的一個男兒,卻什么主都做不了,現在連女兒都要踩到他頭上了!
顧應全哪里知道他爹在想什么,見顧老爺子看過來,忙說道,“要不爹聽聽春芽的意思,這鋪子要不是有春芽起早貪黑的做那些點心面食,哪兒能有什么生意,她一個姑娘家實在太辛苦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顧老爺子還有什么辦法,他問顧春芽,“那你說。”
“我想問問二叔,這事兒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又要那紅英姑娘的弟弟搭線的?”
顧應奇才不怕她一個小姑娘,笑道,“是啊,咱們這香粉鋪不是一直都是他幫忙的么,也沒啥不好的。春芽,二叔曉得你能干,這次就幫幫你二叔,做成了,你爺爺,奶也能享更大的福,別人也夸你懂事孝順。”
這種好話就能糊弄她,顧春芽淡淡道,“我聽說上回紅英姑娘被趕出了鋪子,難道她不生氣?要我是紅英姑娘的弟弟,我才不給搭線呢。”
顧應奇呆住了。
其實紅英因為那次的事確實很生氣,對他又打又鬧,他雖然喜歡紅英,可卻并沒有膽子忤逆顧老爺子,本來他還擔心紅英跟自己的關系會鬧僵。幸好她大度,后來又主動同他和好,還說起了這樁生意。
顧應奇可高興了,立刻就跑來同老2說,這才有了今日的事情。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