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秋天,但這幾日熱的厲害,正是應和了“秋老虎”之說。
待到太陽西斜,顧明瑞就帶著顧明益去水里逍遙一番。
這個夏日,他教會了顧明益游水,兄弟兩個好像魚一樣自由自在,顧春芽看著羨慕的很,要是可以,她也很想去,只可惜,自己是個女的。
再怎么風氣開放些,她也不可能脫了衣服跳進河里。
她無奈的蹲在岸邊,時不時提一下釣竿。
旁邊的水桶里,已經有十幾條魚。
方景笑著走過來,“這么巧。”
顧春芽看到他手里的東西,笑了,“你也來釣魚?”
“是啊,這種熱天,吃不下肉,吃魚最好了。”他放了魚餌,坐在她旁邊,“謝謝你教的法子,我娘現在都會燒好幾種魚了。”
顧春芽道,“還得你學得會呢。”
方景道,“也要師父教得好,我同大姐講,大姐就學不會,上回跟我來釣了一回,她就只釣到兩條,看來我做師父很不合格。”
顧春芽撲哧笑了,“茹姐姐性子急,不似你那么有耐心,倒同你無關。”
夕陽橘紅色的光線下,她的笑容活潑開朗,以前消瘦的臉頰最近豐滿了起來,眉眼漸漸長開,些許有了少女的樣子。
方景看她一會兒,回過頭,抬一抬釣竿問,“昨**沒來學字,明益說你在腌菜,還是腌那個春菜嗎?”
“不是,是別的,等腌好了給你們嘗嘗。”
他嘴角彎起,“好啊,大姐聽到了肯定高興,她現在可愛吃你們腌的菜,還喜歡吃辣的,以前倒沒發現她那么能吃辣。”
方茹做事就很潑辣,倒符合她的個性,顧春芽笑道,“那我專門做幾壇最香辣的,衛大夫也愛吃辣,到時候給他們一人送一壇,就是不曉得他們能不能承受得起。”
方景手里的桿子打了個顫,“是不是那種扔在河里,魚都要被辣出來的那種?”
“是啊,你咋知道。”顧春芽眨眨眼。
方景哈哈笑起來。
兩人釣夠了魚,顧春芽叫顧明瑞,顧明益上來,便一起回去了。
剛到小巷子,就見到令人意外的兩個人。
身穿月白單袍的年輕男子,手里抓著顧夏荷的手,眼神貪婪的盯著她瞧,恨不得把她一口吃到肚子里。
顧夏荷像一只小白兔般,嚇得渾身發抖,卻又不敢聲張。
見到有人來,那年輕男子才松開手,顧夏荷踉踉蹌蹌的逃了。
年輕男子隨后直接上了巷子口的馬車。
四個人面面相覷。
“這車是不是……”顧春芽剛想說可能是司徒家的,但見方景在旁邊,便咽了回去,家丑不可外揚啊!
等到方景告辭回了自個兒家,她才又說了。
顧明瑞皺起了眉,“這司徒公子咋跟個登徒子一樣的,還抓人手呢,夏荷也是,她是傻的嗎?”
“我是奇怪,咋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二嬸不知道曉不曉得。”
“準曉得,不然夏荷怎么會出來?她平常都不出門的,又是在這種小巷子里,她來做什么?”
三人說著進了屋。
顧春芽頭一眼就瞧見顧春竹。
她手里拿著一大包點心,吃得可歡快呢。
顧春芽看到那油紙,發現是一家叫“百食”的鋪子特有的油紙,頓時就奇怪了,那百食點心鋪可是桐平鎮最大的點心鋪了,買一份點心,最便宜的都要四文錢,跟肉包子一個價,顧春竹怎么可能吃得到?
就是李氏舍得花那個錢,也絕對不會給她吃的!
顧春竹看到他們進來,哼了一聲,抱著點心轉身走了。
院子里楊氏在洗衣服。
顧春芽上去小聲道,“就娘一個人啊?”
“咋的?”楊氏看看顧明瑞手里的水桶,“喲,釣了好些魚么,”一邊看看里屋,輕聲道,“你不拿去賣錢了?”
“今兒晚上煮了吃罷,咱們也大方點。”顧春芽笑笑,“就說很辛苦才釣上來的,給大家伙兒嘗嘗。奶會做好人,難道咱不會?”
楊氏聽明白了,點點她腦袋,“就屬你主意多,我一會兒就去弄,你爺爺準高興。”
顧春芽笑了笑,“娘,剛才你見到二嬸沒有,她之前在不在院子里?”
“怕是在睡覺罷。”楊氏奇怪道,“你咋會問她?”
“剛才見到夏荷姐在外面呢。”她沒有直接說同司徒公子牽扯的事情。
楊氏道,“我倒沒注意。”
難道沒有人見到顧夏荷出去嗎,那她為什么要出去呢?
晚飯的時候,顧春芽就著重看了顧夏荷幾眼,她眼睛有些紅紅的,看來哭過了,神態局促不安,然而李氏卻沒什么異常的反應。
反觀顧春竹,她并沒有以往吃飯前的躍躍欲試,摩拳擦掌的沖勁,十分的淡定,看來吃那些點心吃飽了。
眾人都在上房等著開飯,顧老爺子跟徐氏進來了。
顧老爺子看到顧春芽就笑了起來,“聽說你跟明瑞,明益去釣魚了呀,還釣到不少,爺爺有口福咯!”
顧春芽笑道,“我也沒啥會做的,就釣魚還行,要是爺爺跟奶喜歡,我天天去釣。”
“哪還要你小孩子弄吃的,難得釣一回就行了,爺爺跟你奶心領了,知道你們幾個都是好孩子。”顧老爺子說著就坐了下來。
眾人便也分桌而坐。
楊氏跟金氏端了飯菜陸續進來。
徐氏這會兒笑道,“春芽是能干,不止會腌菜,還會釣魚,趕明兒教教你幾個嬸子可好呀?”
順著她剛才說的話,徐氏終于點到重點了。
這兩天,徐氏也一直在尋找合適的機會,然而,這次機會卻是顧春芽故意給她制造的。
楊氏臉色變了變,難得小女兒會腌菜,給他們這一房創造了財富,可不能叫徐氏給攪和了,她說道,“娘,春芽那是瞎玩玩的,連飯菜都不會燒的孩子,哪兒會教幾個弟妹呢。”
“怎么不會教,她不是教了大郎了嗎?”
“大郎這也是亂學的。”楊氏有些支吾。
說到辯論,她明顯不是徐氏的對手,顧春芽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了楊氏一下,然后說道,“奶,爺爺是不是也打算要我教呢?”
徐氏早就說服了顧老爺子,她覺得只要顧老爺子現在說一句,顧春芽就沒有反抗的可能,因為畢竟當初,腌菜是顧老爺子準許她放在鋪子賣的,他有權利做任何決定。
她忙轉頭去叫顧老爺子,“老頭子,春芽問你呢,說是不是要她教幾個嬸子。”
這還是在吃飯呢,徐氏就著急問這個,再說,剛才大房幾個孫子孫女專門為了老2釣魚來,要他說,還真有些過不去,顧老爺子皺起眉,“急啥呢,等吃完飯再說,這魚湯涼了可不好吃。”
徐氏吃了個閉門羹,臉色有些不好看。
可她等得起,只要顧春芽把腌菜的法子說了,大房從此就斷了自己生財的路,一輩子都脫不開她的掌控!
顧春芽看著笑了笑,專心吃她的飯。
過了會兒,眾人都放下了筷子。
金氏起來收拾碗筷。
她十分平靜,看起來并沒有不樂意,而且,對于他們腌菜的話題,她似乎也不感興趣,端了碗碟就走了。
徐氏舊話重提。
顧老爺子這才對顧春芽道,“春芽你是乖孩子,爺爺覺得你很能干,才想叫你教一教你幾個嬸子的。”
顧春芽點點頭,“那她們會腌了,是不是也放在鋪子賣?”
“咱們一家人,當然是這樣了。”顧老爺子看著她明亮的眼睛,有些愧疚,可到底家里不富裕,小兒子雖說考上了秀才,可將來的路還長著呢,要花錢的地方很多,而且幾個孫子都要娶媳婦,孫女也要嫁人,這彩禮嫁妝都需要錢。
他給人當過許多年的伙計,深知沒有錢的窘迫,如今顧春芽做得腌菜既然能掙錢,他們顧家賣賣包子,賣賣腌菜,總會越來越好的。
顧老爺子對未來很有些期望。
顧春芽咬了咬嘴唇,“那我掙得錢要上交嗎?”
這次她問得很直接,并沒有迂回曲折。
顧老爺子怔了怔,他想起了對顧春芽的承諾,他那時候不相信小小的孫女兒真的能掙錢,可是她卻做到了。
“爺爺,咱一個月五十文錢真不夠用。”她眼里含著淚光,“明益現在隨隔壁的小景哥學字,私塾上不了,只好這樣。他現在會寫自己的名字了,還會寫三字經,可是要用的筆墨紙硯都要錢,我掙得這些,都愿意花在他身上,只希望明益以后像四叔,像小景哥一樣,給咱們家里爭點光。”
“哦?”顧老爺子驚訝道,“三郎都會寫三字經了?”他看看顧應全,“你咋不告訴我,三郎是咱顧家的,還要跟小景去學,他四叔可不在家么。”
顧應全撓頭道,“小叔,小叔這不是忙么……”
徐氏怕顧老爺子責怪顧應麟,忙道,“你們自個兒不跟應麟說,他哪兒知道,不然豈會不教三郎?”
“四叔沒考秀才前,奶成天的不讓他出來,吃個飯都要端進去,明益怎么好跟他學?”顧春芽道,“爺爺,這我可沒有胡說。”
顧應麟確實是一天到晚在房里的,顧老爺子自然知道,當下就瞅了一眼徐氏,緩緩道,“他們小景也是不錯的,考的比應麟都好。”他盯著徐氏,“一個月五十文是少了,以后每個月每房都再添一百文。”
“啥?”徐氏驚呆了,“一百文?你可叫我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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