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劉紫絮,簡旭腦袋嗡的一聲,高興、緊張、激動、害怕等等等等,諸多復雜的情緒一起涌上來。日思夜想,這個仙子卻從天而降一般,不過又為難,麻六可以不認,紫絮怎能不認,但是認了又無法自圓其說,麻六劉紫絮在此,那淳于鳳、伊風、朱顯真等人也一定在此,到時呼啦啦的來一幫,再有哪個嘴上沒帶把門的,脫口喊出個太子,自己該怎樣收場?他猶豫,認還是不認?認?不認?認?不認?認?不認……自己在那里拉鋸,雖然是幾秒鐘的事情,但都被劉紫絮看在眼里。
麻六從后邊跟上,看到簡旭前面站在劉紫絮,心里一陣得意,你可以不認我,但這個女人看你認不認。
劉紫絮也不再看簡旭,徑直走到麻六身邊,道:“六兒,怎地到處亂跑,害我好找,快隨我回去。”依舊的輕聲細語,像被四月的春風涂抹過一般柔軟。
麻六指指簡旭,道:“他啊,簡旭。”意思是,那是簡旭,你不認識了嗎?為何不說話?
簡旭心里又是一哆嗦,不知劉紫絮是怎樣的態(tài)度。
劉紫絮淡淡一笑,道:“看看,又說瘋話了,哪個簡旭,我為何不識得,走,回去。”然后給身邊的玉奴使個眼色,玉奴和郁離兩個過來,一邊一個抓著麻六的胳膊駕著就走,麻六還是在喊:“還說我瘋了,我看大家都瘋了。”
劉紫絮走了,簡旭沒有回頭去看,纖細的身影消失在簡旭的心里,然后他的心就一緊縮,疼痛難忍。
劉紫絮不認識簡旭了嗎?當然不是,她冰雪聰明的一個人,只在剎那就感覺到了簡旭的為難,若不是有事,以簡旭的個性,早就大呼小叫的跑過來喊人了,所以,劉紫絮便裝作不認識的模樣,又把麻六帶走,替簡旭解圍,她走的時候,后背如萬千針刺。
回到下榻的客棧,麻六依舊絮絮叨叨的不停,他不明白劉紫絮為何如此,一個勁的追問:“怎么回事?”
劉紫絮笑而不答,告訴四個侍女不要跟著,然后自己回到房間里,緊閉上門,呆呆的坐著,眼前晃蕩著身著華貴的黑貂斗篷的簡旭。
劉紫絮一行,在簡旭被老獨抓走之后,一路追查,總算是有了點眉目,便來到青魚縣,像以往一樣,大家分成幾伙,撒下網(wǎng)去找簡旭,偏偏那伊云要和劉紫絮一伙,麻六知道簡旭對劉紫絮的感情,如今簡旭不在,作為哥們,他挺身而出,承擔起了保護簡旭這份感情的英雄,所以,他把伊云趕走,自己和劉紫絮一伙,還想著自己做了這樣一件好事,等見到簡旭邀功請賞呢,誰知人家根本不認你,氣的倒在床上,用腳哐哐的踹床板。
再說朱顯真一伙,來到街上尋找,無果,就準備去城外看看,剛走到城門口,此時進城的出城的人都特別多,要過年了,農商都急著倒賣貨物,在進進出出的人流里現(xiàn)一個熟悉的身影,朱顯真對身邊的薛三好道:“怎么我剛剛好像看見了可道。”
薛三好道:“大哥是想閨女了,可道遠在登州朱家莊,怎會在這青魚出現(xiàn),好了,等把太子找到,趕緊送他回京,然后我們就回登州去,也快過年了,嫂子也一定是翹企盼呢。”
朱顯真道:“大丈夫做事,理應先國后家,哪能有那么多私念。”
幾個人說說嘮嘮的走了。
其實朱顯真沒有看錯,剛剛那個人真是朱可道,那么她為何在此出現(xiàn)?
自簡旭從朱家莊走后,朱夫人現(xiàn)朱可道變了,變得沉默寡言,每天除了練功,便是佇立在海邊,呆呆的望著海面上的那個小島出神,無論風雪。
朱夫人不是未經(jīng)世事的黃毛丫頭,自然懂得女兒的心思,雖然婚姻大事歷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內心深處的東西卻是父母管不了的。她試著去和女兒溝通,朱可道要么就是不說一句,要么就是狠的說此生守著父母,不會嫁人。朱夫人明白女兒是對那個簡旭念念不忘,雖然心里氣,卻又無可奈何。
又一天,朱可道依舊去海邊,風雪交加,等朱夫人帶著家丁婆子丫鬟找到的時候,她已經(jīng)成了雪人,睫毛上凍著冰,嘴唇紫,臉上慘白,嚇的朱夫人差點昏厥過去,心如刀絞,趕緊把朱可道弄回去。自那日受了風寒,朱可道便一病不起,水米不進,人瘦得成了皮包骨。
朱夫人心疼之余暗想,以前這閨女很開朗的,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對娘親更是無話不談,現(xiàn)在卻天翻地覆的變了樣,感情真的有如此大的力量,能把一個人改變的這般厲害。除了悉心照料,無計可施,只盼著朱顯真快點回來,若是他的寶貝女兒有個差錯,那朱莊主還不瘋掉。
足足過了能有半個月,朱可道才漸漸好轉起來,朱夫人再也不敢裝聾作啞,無視女兒的心事,她和朱可道徹底的談了一番,雖然朱可道依舊是沉默,但朱夫人明明白白的交代:“可道,你是我和你爹爹的心頭肉,即使你要我們去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給你,若我們能辦到,也會去做,所以,你無論想做什么,你爹爹不在,娘親做主了,你去做吧,只求你不要再這樣嚇娘。”說著朱夫人痛哭起來。
沉默了許久的朱可道,被母親的幾句話勾出了淚水,先是無聲的落淚,后來的啜泣,最后是放聲大哭。
哭過之后,朱可道開始收拾行裝,然后跪在母親面前說道:“恕女兒不孝。”
朱夫人又拿出一些銀子塞進朱可道的包裹,含淚的微笑,只說道:“去吧去吧,早去早回,也許能見到你爹爹,他不知有沒有穿棉衣,若是沒有,你去買了給他,還有你那幾位叔叔,都一一的買了給他們,那些男人,不懂得照顧自己。”
朱可道點頭,淚水流了滿面,然后走出了朱家莊,去尋簡旭。
她一路走一路打聽,這一日就來到了青魚縣,與朱顯真擦肩而過。覺得腹中有些饑餓,尋了一個小飯館想打尖,走到門口之時,一個叫花子從飯館里出來,手里拿著一個饅頭,他邊走邊吃,不經(jīng)意的一回頭,與朱可道四目相對,然后再接著吃,朱可道卻大驚又大喜,喊道:“簡旭!”然后沖了過去撲在他懷里。
叫花子木然的站在那里,兩臂垂下,手里的饅頭被他攥的緊緊的,有些不知所措,聽到簡旭兩個字,表情有些異樣,卻也沒有說話。
朱可道激動的眼淚就要流出來了,又有些委屈,憋著嘴,抓住叫花子的胳膊不放。
叫花子正是太子,他并不認識朱可道,聽他喊簡旭知道應該是簡旭的熟人,又見她淚眼盈盈的,又猜出幾分。心里合計,是認還是不認,認,對這個女子一無所知,不認,她又認出了自己,最重要的是,他見朱可道梨花帶雨的小模樣,心有不忍。認?不認?認?不認?認?不認……也拉鋸。
朱可道用手撣著太子身上的灰塵,說道:“怎么弄成這個樣子,我爹爹他們呢?”
太子不做聲,朱可道隨手搶下他手里的冷饅頭丟掉,“走,我們去里面吃。”
太子半推半就的隨朱可道進了飯館,被朱可道按在椅子上,依舊不做聲。
朱可道此時只有高興,說話聲音也大了,動作起來手舞足蹈,興奮之情溢于言表。狂點了一桌子菜,然后把筷子塞到太子手里。
“我們現(xiàn)在只吃飯,然后再去給你買衣服,然后找家客棧住下,你去洗個澡,然后我們再說話,快吃吧,都是給你點的。”
太子拿著筷子,突然有些莫名的感動,自己以前在宮里,身邊整日的圍著一群宮女太監(jiān),包括自己的妃子、朝中大臣,他們都是因為怕自己,或是有求于自己,才一副關心的模樣,而面前的這個姑娘,流露出的卻是真情真意。他看了看朱可道一雙水汪汪的、含笑的大眼睛,不覺心里一顫,急忙低下頭去吃飯。
朱可道也不吃,就坐在一邊靜靜的看著太子,偶爾的用自己的筷子夾了菜添到太子的碗里,覺得差不多了,又喊跑堂的伙計沏了壺滾熱的茶水端來,親自倒了一杯端給太子,誰知水倒得太滿,手微微一抖,茶水便溢了出來,流到她的手上,她疼的哎呀一聲叫,卻依舊端著茶杯,然后送到太子面前。
太子急忙站起,接過茶杯,看朱可道細嫩的小手上通紅一塊,他忍不住射出左手抓起朱可道的手,右手微微運功,掌心便生起一股寒氣,他把自己的大手輕輕覆蓋在朱可道的小手上,只一會兒功夫,他又挪開自己的手,朱可道手上的燙紅消失得無影無蹤。
朱可道一面驚呆一面幸福的享受著這個過程,摸摸燙傷的地方,不疼了,吃驚的問道:“你何時學會了功夫?”
太子遲疑一下,道:“最近,用來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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