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軼言坐到薇薇旁邊, 薇薇立即爬到他身上安營紮寨,抱著他的脖子說:“爸爸,你要找新老婆嗎?”
莊軼言瞪了梅寶兒一眼, 你就添亂吧你。梅寶兒聳肩, 我是無辜的。
莊軼言親了一口莊采薇, 微笑:“爸爸有寶貝兒就夠了。”
莊采薇歪著頭想了想, 認真地說:“可是薇薇以後嫁人了, 爸爸要怎麼辦?爸爸還是找個老婆吧,這樣薇薇比較放心。”
梅寶兒一個勁地點頭:“對啊對啊,薇薇說得對…”她的聲音在莊老大的瞪視下漸漸變小。呃, 好吧,這是人家的家務事, 她這個外人不便插嘴。
其實, 莊老大正處於男人最黃金的年齡, 皮相又帥氣,即使有薇薇這個拖油瓶, 也有大把女人心甘情願撲過來當後媽,就看他自己願不願意了。
“你和莊小四怎麼了?”莊軼言用手指梳理著莊采薇略顯凌亂的頭髮,輕鬆地轉移話題。
梅寶兒不解地眨眼:“什麼怎麼了?”
“吵架了,所以寶兒嬸嬸離家出走啦。”莊采薇得意地解答她老爸的問題。
莊軼言捏了捏莊采薇的鼻子,溺寵地說:“看電視, 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莊采薇皺著鼻子咭咭直笑。
“莊小四是家中老幺, 從小聰明伶俐, 別的孩子都抱著書本在死背的時候, 莊小四在外頭撒野玩得歡, 但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但高考那年,莊小四不顧我爸想要他上醫大的意願, 自作主張填了個名不經傳的二流大學,只因爲那裡的風景好。畢業之後,更是跑到G市去做個月薪兩三千塊錢的港務局理貨員,就因爲他喜歡海。他折騰個幾年,從一個理貨員做到部門經理,在我爸好不容易接受他好歹也算是吃國家飯的公務員時,他又辭職下海了。你也知道,莊家一門上下都是老師和醫生,我爸沒少和莊小四吹鬍子瞪眼的,都被他三言兩語糊弄過去了。別看老頭子對莊小四總是一副氣呼呼的樣子,其實他心底裡最疼愛的,還是這個從小就不循規蹈矩的孩子。”
莊軼言語調緩慢地和梅寶兒講起往事,好像在給他懷中的莊采薇講睡前故事似的,小女孩倒也聽得入神,就是不知聽懂了多少。
梅寶兒意外地看著莊軼言,一向少言的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可見的確是兄弟情深。
“三年前莊小四第一次帶小吳回莊堡,很漂亮成熟的女人,可惜我媽不喜歡,覺得她太凌利,不太宜家。莊小四骨子裡是個很傳統的男人,在男女關係上只想著要從一而終。再不好的女人,如果不是對方提出分手,他都不會主動辜負別人。小吳和他分手,說真的,我們都替他鬆了口氣。她想要的太多,莊小四會很累。”莊軼言繼續說。
梅寶兒有點不解了,在事過境遷的今天,莊軼言和她重提這些舊事有什麼目的?
莊軼海想過要和吳若菲一生一世這很正常,即使在分手之後,她也沒聽過莊軼海說過她半句不是,只說是性格不合分了手。
吳若菲曾經註冊過一個馬甲,特意跑到她的版塊來發了個原創帖子,把他們之間的愛情故事寫得纏綿悱惻,說難忘說後悔,是她辜負了他的情。
不管吳若菲是不是故意寫給她看的,她這種舉動都說明一個問題,她對莊軼海還餘情未了。莊軼海也看過這個帖子,當時他只說這了樣一句話:小笨蛋,不要太相信文字。
莊軼言看著梅寶兒,深遂的目光彷彿是要穿透她的靈魂似的,緩慢地說:“寶兒,人心浮躁道德觀念淺薄,像莊小四這種重情專一的男人不多了。莊家男人都不太擅長甜言蜜語,但他愛你的心卻是一分不少的,不要辜負了他。”
“我…”梅寶兒咬脣,“有些時候,我們會看不見自己的心。”
莊軼言瞭然地淡笑。
“爸爸,薇薇知道了。”莊采薇這時說話了。
“哦?你知道什麼了?”莊軼言好笑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不要老是看書,要多玩兒,才能像小叔叔一樣了不起。”莊采薇一本正經地說。
梅寶兒和莊軼言都忍不住笑了,莊采薇也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
莊小四來得很快,如果從莊老大在麥當勞發現梅寶兒立即通知他那時起,到他出現在她面前,不過只兩個小時的時間。按照260公里的路途來算,他幾乎是一分鐘沒耽擱就直接踩油門奔了過來。
梅寶兒縮在抱枕後面,看著莊軼海氣勢奪人地走過來。
莊家兄弟都是那種氣質較爲冷清的男人,莊軼海的線視有一種漫不經心的淡漠,一但專注起來,就像是放大鏡下的聚光點,帶著驚人的熱度。
莊軼海她身邊坐下,他身上還挾著一股子室外的冷風,這時全撲梅寶兒身上去了。呃,冰火兩重天啊,她不禁心臟一緊,十指緊揪著抱枕。
…離家出走不算重罪吧?
“小叔叔。”莊采薇探頭過來甜笑,要不是隔著梅寶兒,估計她都膩到莊軼海身上去了。
莊軼海伸手過去搔莊采薇的下巴,小姑娘咯咯直笑。梅寶兒看著嘴角直抽,莊軼海也喜歡搔她的下巴,像搔小狗小貓似的。
原來這男人表達好感的方式這麼特別…
可是,他搔兩下就好了嘛,幹嘛一直不縮手回來,這樣橫在她胸前很影響她呼吸噯!
梅寶兒瞪著莊軼海近在咫尺的臉,帶著青黑色鬍子茬的蘋果下巴很性感,嘴角揚起的笑紋很好看。距離太近,她甚至聞得到他臉上清淡的鬚後水氣味。
莊軼海這時收回手,側過臉對上梅寶兒的視線,似笑非笑地說:“旅途愉快嗎?”
梅寶兒訕笑:“呵呵,還好,不錯…”死都不能說後悔,太丟人了。
“哦?唔,不錯…”莊軼海挑眉淡笑。
梅寶兒提著嗓子眼等莊軼海的下文,沒想到他只是一笑了之,絲毫沒有想要責罵和摁倒打屁屁的意思。
雖然說她現在不歸莊軼海管,但出於慣性,奴性堅強的她還是忍不住緊張了。
莊軼言這時從廚房探頭出來叫:“薇薇,幫爸爸拿餐具好嗎?”
“好的。”莊采薇愉快地跳下沙發,一本正經地對莊軼海說:“小叔叔,寶兒嬸嬸離家出走也害怕,都快哭了。”
“噯,你這個小叛徒!”梅寶兒鬱悶地瞪著莊采薇。
莊采薇對她扮了個鬼臉,笑嘻嘻地跑開了。
梅寶兒偷偷瞄了眼莊軼海,正好對上他揶諭的眼神,連忙說:“不是的,我沒有!”
“…你先說服自己吧。”莊軼海淡淡地說。
什麼嘛,他明明人都來了,幹嘛還這副不冷不熱的模樣啊?梅寶兒撅嘴,這男人真不知道什麼叫快意人生!偶爾也學學人家咆哮教教主小馬哥嘛,感情表達得多暢快多熱烈啊。
問題是,她所認識的莊軼海,什麼時候熱烈過?
在莊老大家吃過晚飯,梅寶兒原本想著莊軼海會帶著她回G市的,沒想到他一直抱著莊采薇在玩,看起來根本沒有要走人的意思。
人家說外甥像舅舅,沒想到侄女也像叔叔,莊采薇的眉目與莊軼海有著幾分神似。飛揚入鬢的眉毛,深刻的雙眼皮,這些莊家人的特質在這叔侄兩人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體現。
“薇薇,學海無涯的最後是什麼?”莊小四變身教書先生。
“回頭是岸。”學生莊采薇響亮地答。
“噗!”旁聽者梅寶兒噴了。
“莊小四,有你這麼誤人子弟的麼?”莊老大瞪眼。
莊軼海捏著莊采薇的鼻子笑:“鬼丫頭,小調皮。”
莊采薇坐在莊軼海的腿上得意地笑,衝她老爸吐舌頭。
“你們倆今晚就睡這吧,明天一起回家。”莊軼言伸手抱起莊采薇:“寶貝兒,我們去看書。”
“爸爸,今晚我要和小叔叔一起睡。”莊采薇的雙手還抱著莊軼海的脖子,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活像被棒打的鴛鴦。
“今晚不行,小嬸嬸在。”莊軼言把她的手拉回來,快速把她抱離現場。
梅寶兒滿臉黑線,這兩人一口一個嬸嬸的叫,好像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似的,有沒有搞錯,尊重下當事人好不好?
“莊大哥不知道我們分手的事啊?”梅寶兒疑惑地問。
莊軼海沒答話,只是站起來說:“走吧,出去買換洗衣服。”
“我們幹嘛不回家啊,住這裡不方便噯。”梅寶兒嘟嘴,賴在沙發上不肯動彈。
“急什麼回家?都跑出來了,索性玩夠了再回去。”莊軼海伸手拉起梅寶兒。
梅寶兒只好穿了鞋子,跟著莊軼海出門。
離莊老大家最近百貨商場是巴黎春天,也沒有刻意挑品牌,莊軼海直接帶著梅寶兒進了GUESS。他很乾脆地給她挑了兩件針織衫、一件短夾克、一件羽絨服和兩件牛仔長褲,臨結賬之前又看上一雙鹿皮短靴,就一起買了。
“我衣服夠穿了,而且才住一晚,不換也可以嘛。”梅寶兒跟在提著一堆紙袋的莊軼海後面嘀咕。
“夠穿?這種話是女孩子說的嗎?這些衣服都是平時可以穿的,又不浪費。”莊軼海蠻不在乎地說。
梅寶兒無話可說,莊軼海的話不無道理。相比起姚宸給她買的禮服,這些衣服的確實用多了。而且,它們的價格並不比禮服便宜多少。
在CERRUTI,莊軼海給自己挑了夾克、針織衫和牛仔褲,和剛纔給她買的那些衣服簡直就是情侶裝。梅寶兒忍不住臉紅了,他肯定是故意的!
更讓梅寶兒臉紅的是,在經過Victoria's Secret時,莊軼海居然還拖著她進去挑內衣。
售貨員小姐見怪不怪地微笑,跟在淡定自若的莊軼海後面,不時爲他推薦產品。梅寶兒不太自在地看著某些性感得讓人鼻血直噴的情趣內衣,臉上直充血。
“嗯,這個,還有這個,每個款式一套。還有,這套睡衣也一起要了。”莊軼海選了一套蕾絲的一套緞面的內衣,款式都比較簡單雅緻,淡粉色的棉質睡衣也很漂亮。
“請問要什麼尺碼的呢?”售貨員小姐微笑著問,眼睛已經在目測梅寶兒的胸圍了。
“70C。”莊軼海答,視線落在梅寶兒臉上,嘴角噙著一絲笑意。
他還記得她的內衣尺碼啊!梅寶兒尷尬地別開臉,天神啊,這就是你對我離家出走的懲罰嗎?可不可以不要這麼香豔刺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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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完衣服回到莊軼言家,莊采薇已經睡覺了。
“浴室的櫥櫃裡有全新的毛巾和牙刷,自己伺候去,客房今晚歸你倆了。”莊軼言說完,倒了杯開水,又回了房間。
“寶兒你先去洗澡。”莊軼海從紙袋裡拿出內衣和睡衣,折了吊牌之後遞給梅寶兒。
梅寶兒接過衣服,鬱悶地進了浴室。她最不喜歡到別人家過夜了,很不方便噯。她在家洗澡,都是直接脫光光,裹個浴巾就進出浴室的,哪裡用抱著一堆衣服嘛。
噯,早知道是這種下場,她就老老實實呆在家算了。離家出走第一天就被抓到了,雲翔發的錢才花了不到150塊,實在是丟人。
梅寶兒鬱悶地在浴室裡磨蹭了半個小時纔出來,本來還想看一會兒電視的,莊軼海一看她穿得單薄,就讓她回房蓋棉被去。
“才十點鐘,我睡不著!”梅寶兒不從。
“房間裡有電視。”莊軼海說。
“早說嘛…”梅寶兒喜枚枚地跟著他進了房。
莊軼海給梅寶兒開了電視,把遙控器丟給她,說:“我去洗澡了。”
“去吧去吧,幫我關門。”梅寶兒盯著電視換臺,心不在焉地朝他揮手。
莊軼海挑眉,轉身出去。
直到二十分鐘後,梅寶兒才明白莊老大那句客房歸你們是什麼意思。
“沒有別的房間了嗎?”梅寶兒瞪著莊軼海。
“莊老大一間,薇薇一間,書房一間,客房一間,剛剛好,半間多餘的都沒有。”莊軼海狀似無奈地說。
梅寶兒嘟嘴抱怨:“莊老大真窮…”
莊軼海彎腰掀開被角,準備躺下來,卻被梅寶兒兩隻手壓住被子。他瞇起眼睛看她,她瞪著他,場面僵持。
“你去睡沙發。”梅寶兒建議。
“不可能。”莊軼海拒絕,“沙發上沒有毛毯。”
“…那我去和薇薇睡。”梅寶兒跳下牀。
莊軼海一把拉住她:“你少去折騰小朋友,就你這睡姿。”卷被子不說,睡著睡著,左一手右一腳過去,不得把薇薇砸出毛病來!
“那怎麼辦嘛?”總不能讓他去沙發上捱冷吧。
莊軼海皺眉,扣在梅寶兒腰間的手一使勁,她就撲進他懷裡了。他低笑,“你在緊張什麼?又不是沒睡過。”
一室暗燈,曖昧不清的昏黃,氣氛溫吞膠著。落在地下的投影,幻變出異樣的親暱。
梅寶兒兩隻手平貼在莊軼海的胸膛上,安靜地感受著他平穩的心跳及脈動,竟漸漸涌上一股睡意。
“我想睡覺。”她喃喃地說。
莊軼海低頭看著梅寶兒半張半閉的迷濛雙眼,微微發笑,這女人說睡就睡的孩子氣又上來了。他抱起她輕輕往牀上放,給她蓋好被子,關了牀頭燈,他在她身邊睡下。
“睡吧,我的寶寶。”莊軼海親吻著梅寶兒的發。
夜的靜謐悄然而至,除了彼此的呼吸聲,就只有偶爾掠過窗外樹叢的風製造出的細微沙沙聲。
很久了,久到莊軼海幾乎以爲梅寶兒已經睡著時,她卻突然翻身對著他。他睜開眼,看見她的眼睛在幽暗的光線下折射出微微的水光。
“怎麼不睡?”莊軼海問。
梅寶兒用臉蹭了蹭枕頭,悶聲道:“你怎麼不問我爲什麼要逃?”
“這段時間也夠難爲你了,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去經歷這些。如果我早知道會發生後來這些事,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你離開我的。”
他唯一做錯的事,就是放任了寶兒離開了他的視線,纔會讓別人有機可乘來傷害她。
“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打算要真的和我分手?”梅寶兒皺眉,可如果是這樣,爲什麼他又能放任著她和別的男人曖昧不清?
“我不該用時間和空間來賭你對我的感情,我猜得到結果,卻猜不出過程,這是最讓我後悔的事。”
莊軼海嘆氣,他又何嘗想讓她去經歷別的男人?可是,當她口口聲聲說放不下時,除了這樣放手一搏去置於死地而後生,他還能怎樣?
“你就沒想過我會愛上別的男人?”連她都無法確定的事,他怎麼可以這麼篤定?
“如果你愛上了別人,他要是比我好,我退出。可是,一旦他不及我,我是不會放手的。”莊軼海說。
其實,他會不會真的放手,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哪怕是姚宸這樣出色的男人,如果他真的捨不得放手,那麼,必要的時候,他會不惜動用手中的籌碼。
幸虧,他賭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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