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有兩個男子,一瘦一高。
瘦男子說道:“這牛是我養大的,我今天從鄉下牽來是要準備賣的,我鄉下的家人都可以作證。”
高個男子氣呼呼的反駁:“這牛明明是我養大的,我從家里辛苦牽來賣,我家人也能來作證。我就打算賣了錢修屋頂,哪知路上遇到這么不要臉的人,非說我的牛是他的。”
瘦男子急了:“大人,冤枉啊,我走累了路上把牛拴在樹上,誰知這人一來就把牛解下來,硬說牛是他的!”
顧景淮問道:“除了家人,可還有人能給你們作證?”
兩人都說沒有。
顧景淮又說道:“這牛你們從何得來的?”
瘦男子說道:“這牛是我前年在縣里的西市上找王老大買的。”
高男子也說:“這牛是我前年在牛頭村的牛大涼家買的。”
堂下兩人都信誓旦旦,一時半會兒真不好判斷,得去尋訪調查一番。
顧景淮冷臉說道:“去把兩個賣牛的找來。”
沈月容趕緊跟黃管家說道:“你去跟顧大哥說把牛分了,一人一半,就這么判。”
管家不明就里,但還是走到堂前,跟顧景淮耳語幾句。
顧景淮聽完,略一思索,一下子就明白了沈月容的心思。
這丫頭真是好心思,也不知道還藏著多少驚喜。
他冷臉喝到:“不用去找人證了,既然你們各說各有理,那就把這頭牛宰了,一人一半。”
黃管家下去牽牛,要把牛牽走,兩人都不樂意,但也都阻止不了。
圍觀人群也覺得剛才還明察秋毫的顧縣令,這個案子怎么這么草率。
雖然各說各有理,確實不好審,但也不至于就把牛分開兩半吧?
沒一會兒,黃管家拿著兩對大藤筐和扁擔,上面還蓋著布,打發二人趕緊走:“都給你們分好了,拿了牛肉就趕緊回家去吧!”
瘦男子挑起擔子,高興的就往外走,還回頭給黃管家致謝:“謝謝,謝謝。”
高男子一臉委屈,但是縣令已經判了,自己也沒有辦法,只好十分不情愿的挑起了擔子。
果然,狐貍還是露出尾巴了。
顧景淮冷哼一聲指著瘦男子冷冷說道:“把他抓起來。”
瘦男子被兩個衙役押著,不明就里,嚇的直接跪地亂喊:“冤枉啊,冤枉啊!”
黃管家這會兒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沈月容的用意,沈姑娘果然是好心思。
圍觀路人卻十分不解,不是判了一人一半了嗎?怎么這會兒又抓人了?
不見棺材不落淚。
顧景淮冷聲說道:“若牛是你的,無故分半頭給別人,你怎么還能笑得出來?你這分明是白得了半頭牛,才如此高興。”
瘦男子癱倒在地,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高男子聽完這話,趕緊哭喪著臉跪下:“縣令大人明察,這牛可是我辛苦養了兩年的,家里等著錢修房子,只是如今已經宰殺,怕是賣不上好價了。”
黃管家跑去后院牽出了牛,原來藤筐里裝的只是石頭罷了。
高男子喜極而泣,趕緊道謝,千恩萬謝后才牽著牛走了。
“顧縣令果然明察秋毫,大好官啊!”
圍觀群眾開始叫好鼓掌,沈月容也在后面偷笑,看事情結束就轉而回后院去了。
顧大哥是真聰明,只是讓管家說把牛砍了,他就一下全明白了。
案件都結束了,等顧大哥下了堂,就跟他告別回家,也不知道弟弟和酒坊有沒有事。
顧景淮下了堂官服都沒換,就直接來找沈月容:“你的鬼主意是真多。”
沈月容輕松說道:“顧大哥反應的也快,再說了就算沒有我的主意,你也能查到真相。”
不驕不躁,不卑不亢,不糅捏,不造作,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眼前這是個十足特別的女子。
顧景淮挑眉問道:“哦?那你可知道我打算如何查這個案子?”
沈月容做思考狀:“牛又不是小物件,從鄉下牽來自然會有人看到,多加盤問總會有人證。賣牛犢的人雖然時隔太久不一定記得買家是誰,但是賣牛的牛多,所以他們都會在牛身上做些不明顯的記號,沈憨憨身上就有,是不是自己家賣出去的牛我想還是能識別一二的。”
顧景淮聽完沈月容這一番話,更是對沈月容的聰明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居然能猜透我的想法,這丫頭真是越看越機靈,既然審案時長縮短,一起吃個飯,能有更多的時間相處。
顧景淮心里打定主意,說出口卻是平平一句:“我去換套便服,請你去酒樓吃飯。”
出去吃多貴,縣衙的飯菜就很好吃了,再說了案子結束了,該離開了。
沈月容拒絕道:“不用了,縣衙的飯菜就夠好的了,吃過午飯我就準備回家了。”
這才住一晚上就要回家了,不行,得找借口留下來。
顧景淮又冷冷說道:“我是要答謝你幫忙破案,再說你不是想把酒賣到縣城嗎?吃完飯你可以去看看酒樓賣酒情況,多住幾日,便可多看幾家酒樓。”
著急回去主要是不放心酒坊和弟弟。但是既然打算把藥酒往縣里賣,顧大哥說的也有道理,確實應該去酒樓好好考察一番。
沈月容沒有再拒絕:“好,那就謝謝顧大哥了。”
顧景淮這才滿意的離開,回屋去換衣服。
沈月容也打算換件衣裳,既然跟著顧縣令出門,那就不能太寒酸,給他丟人。
最喜歡那套淡綠色襦裙,但想起顧景淮在裁縫鋪說的話,她最后還是換了鵝黃色襦裙,又在頭上別上那把白玉簪子。
等她收拾利索出屋子,顧景淮已經在院中等著了,巧合的也穿了一身淡黃色的長衫。
顧景淮聽到開門聲,優雅的轉過身來,一眼就看到沈月容頭上的簪子,他嘴角微微一動,露出一個不甜美卻十分吸引人的微笑。
只是看一眼這微笑,沈月容心中又起波瀾,她眨巴著烏黑的大眼,用那長長的睫毛,掩飾著自己的神色:“我們要去哪里吃飯?”
穿戴如此整齊,想來十分重視我的邀約。
顧景淮心情愉悅,語氣卻還是淡淡的:“西街有家酒樓不錯,帶你去吃。”
二人一起走上街頭,黃管家默默的跟在旁邊。
沈月容一身鵝黃色的襦裙顯得身姿十分曼妙,一張白熙的臉也格外的透凈,一雙大眼仿佛眨眼間就能攝人心魄,臉上的笑容純真無邪,引人頻頻側目。
顧景淮一身淡黃,斜飛的硬 挺劍眉,削薄輕抿的唇,再加上棱角分明的輪廓,修長的身姿,英氣逼人,一雙蘊藏銳利的黑眸,讓人不敢直視。
兩人走在一起,宛若一對璧人,讓天地間都失了顏色。
黃管家看著眼前這般配的二人,只覺得十分的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