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選擇刺繡這個更加安全的辦法。
不過,只靠這個,也能讓她過上不錯的生活了。畢竟,她對自己的手藝還是很有信心的。
公輸家的技藝更多的是細活,巧活,對一雙手的靈巧度要求很好。而刺繡,能夠鍛煉她的一雙手。所以刺繡這門手藝,她是從小練到大的。
點著燈把那件錦衣拆開,上面的刺繡也被她剪掉。
原本華美無比,引得村里姑娘羨艷無比的錦衣,頃刻間變?yōu)橐欢巡級K。雖然依舊精致,沒有了成衣時的驚艷。
公輸冉眼中沒有一絲留戀。
這件衣服,就像是她的過去。
她早該走出來了,而不是一味地沉溺過往。
拆完衣服,公輸冉就吹滅燈光,上了床休息。
明天就要開始做刺繡了,得養(yǎng)好精神。
清冷的月光透過窗紙,映照在公輸冉的睡顏上。
另一間屋子,同樣的月光映照下,卻是趙鐵生清醒,沒有一絲睡意的目光。
他定定地望著衣擺處的裂口,目光沉沉,意味難測。
做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搞不明白,為什么要這樣做。
只是頭腦一熱,衣服已經撕開了。
就像那晚,莫名其妙,怒火沖頭,就對公輸冉做了那樣的事情。頭腦一熱,已經強行和她發(fā)生了關系。
當初沒有多想,剛才沒有多想。
但是現(xiàn)在,夜深人靜,輾轉難眠,卻不由自主地開始疑惑,他為何會有這樣反常的舉動?
可絞盡腦汁,也猜不出結果。
趙鐵生只能懷揣著疑慮,艱難地入睡。
次日清晨。
公輸冉醒來之后,整個院子里都是靜悄悄地,沒有一絲聲響。
趙鐵生已經離開。
公輸冉習以為常。
有些草藥必須在特定時間采下來才會有效果,或者效果更好。所以趙鐵生這樣的,采藥時間也不一定。
清晨傍晚,白天黑夜,任何一個時間點都可能離開家,前去采藥。
并沒有多在意,公輸冉吃完早飯就開始準備對昨天拆下來的布料進行剪裁。
最后剪下來三十多塊四四方方的布料。
還剩了一些不規(guī)則的邊角料。
四四方方的布料已經決定了要做手帕。那些邊角料,可以做荷包。
到時候整個荷包上面都繡上圖案,內里填一層完整的布料,沒有人能看出來那是用邊角料隨便拼補起來的。
物盡其用。
計劃好一切,公輸冉不喜歡拖延,當即就著手準備。
先從針腳不是那么密集的布料開始。
牡丹、海棠、臘梅、蓮花……
提前挑選好合適的圖案,秀上去,一塊做工精美的手帕就完成了。
對于手上的功夫,公輸冉對自己的要求極其嚴格,必須盡善盡美。
一上午,也只是繡了一朵梅花,連枝干都沒有繡出來。
但不得不說,公輸冉的較真是有效果的。
繡梅花的線依舊像昨天一樣,劈開,讓原本有些粗線變得細一點。不過,沒沒有昨天那么細。
這樣繡出來的梅花幾乎可以以假亂真。不湊近了仔細看,是不會發(fā)現(xiàn)梅花竟然是繡上去的。
繡了一會,脖頸處有些酸痛。
公輸冉放下手中的帕子,捏了捏脖子休息一會。
梅花還沒有繡完,要繡完梅花,就需要一整天的時間。
接下來繡枝干部位,更是費時間,差不多需要兩天才能繡完。
而且這還是最普通,最單調的一個圖案,她就需要繡整整三天。
更別說后面那些復雜些的圖案了。
這樣的速度,太慢了。
公輸冉糾結地眉心都皺了起來。
趙家村地處偏僻。她繡出來這樣的帕子只能拿到鎮(zhèn)上去買。
而且,就算是拿到了鎮(zhèn)上,她也不可能賣太多的錢。
畢竟,這只是一個偏遠地區(qū)的小鎮(zhèn)。
說句不好聽的,她穿的這一件錦衣,所花費的銀兩,村子里的人一輩子不吃不喝都賺不到。
這樣的地方,一塊帕子根本賣不出多少錢。她只能以量取勝。多多地繡,多多地賣,才能盡快賺到更多。
公輸冉冥思苦想,卻依舊想不出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
要想繡地多,她就要加快速度。可是速度快了,就代表著質量的下降。
這對吹毛求疵愛較真的公輸冉來說,根本是不可能容忍的。
怎么辦?
公輸冉愁眉不展,沉浸在自己的問題中。后背突然有人拍了她一巴掌。公輸冉嚇了一跳。猛地繃緊了身體。
回頭一看,是笑嘻嘻的三娘。
公輸冉松了一口氣。
她忘了鎖門,剛剛還以為是趙虎或者趙木趁著空子溜了進來。
“三娘你怎么來了?不用做農活嗎?”公輸冉問道。
據(jù)她所以,趙家村的人,主要的經濟來源就靠那三分薄田。收成好了,能少餓幾天肚子。收成不好,那就只能一整年都勒緊褲腰帶過。
家里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需要下地干活的。
可是三娘好像整天都沒有事情干,很悠閑的樣子。
三娘笑嘻嘻地回答:“我上邊有三個哥哥呢,用不著我干活?”
哥哥二字勾起了公輸冉的回憶。
她也有一個哥哥。只不過……
怕是這輩子都沒有相見的機會了。
三娘尚不自知,仍在絮絮叨叨:“書染,你知道我為啥叫三娘不?”
“為什么?”公輸冉強行扯出一個笑。
“因為我爹想讓我三個哥哥都能討到新娘子,所以就給我取名三娘,希望我家能有三個新娘子的意思。”
聽見這個解釋,饒是公輸冉心情不好,也笑了起來。
三娘三娘。她之前以為是排行第三,所以取了這個名字。卻萬萬沒想到,是這么個意思。
“怎么樣,很有文化吧?”三娘驕傲地問公輸冉。
公輸冉連連點頭。
這個名字,確實很好。
結婚生子是頭等大事。三娘一個人承載了全家人的愿望,當然不錯。
看見公輸冉點頭,三娘開心地咧開了嘴。
“咦,書染,你哪來的梅花啊?”
三娘的視線落到桌子上,伸手去拿。
指尖觸碰到手帕上,感覺觸感不對。驚訝地拿起帕子湊近了觀看。
“我的天。”
公輸冉以為三娘在驚嘆真假難辨的梅花。
卻沒想到她悲痛地開口:“書染,你竟然把你的衣服給拆了。”
三娘的反應讓公輸冉抓狂的同時,卻讓她靈光一閃。
她真是傻了。
她的繡工這么好,根本不用和別人一樣千篇一律。
梅花為什么非要繡枝干?
梅花繡起來又快又方便。而枝干難度大,時間長。
她何必費這么大的勁兒,繡這么吃力不討好的東西?
她完全可以只繡梅花,甚至不用繡一整朵,只把幾片花瓣繡上去就行了。
她的繡工完全可以以假亂真。
就像三娘剛剛的反應,看見手帕,下意識以為是花瓣落到了手帕上。
這樣的手帕拿出來,給鎮(zhèn)上那些家里有些小錢的夫人小姐,絕對會讓她們眼前一亮的。
三娘簡直就是她的福星,總是能幫到她。
“三娘,你喜歡這么嗎?送你。”公輸冉笑意盈盈地開口。
只是一個手帕而已,有了這個方法她就可以更快地繡出更多作品。但是沒有三娘的話,她肯定段時間內不會想到這么棒的方法。
一個手帕送給她當謝禮,很合適。
三娘不搭理公輸冉,仍舊痛心疾首地捧著那塊手帕,控訴公輸冉:“你竟然把那么漂亮的衣服給拆了,書染,你太敗家了。我要是有這么一件衣服,恨不得每天點兩根香供起來。你倒好竟然把它給拆了。”
公輸冉看著三娘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疑惑不已。
一件衣服而已,不至于吧?
“你要不要?不要的話我送給小蘭,我看她喜歡刺繡喜歡地厲害。”公輸冉故意嚇唬三娘,作勢就要動手搶過來。
三娘瞬間收起了悲痛之情,兩只手緊緊抓住手帕,捂到胸口,“才不給她。這是我的。”
“好好好,你的,我不搶。”公輸冉連忙說道。
說完之后,掀開繡盒上面的白布,從里面拿出一塊布料,繼續(xù)開始繡花。
三娘瞪大了眼,伸手扯開白布。
里面一堆剪裁地四四方方的布料。
“書染,你要是我女兒,敢這么糟蹋寶貝,我肯定會把你活劈了。”
“早知道你這么敗家,昨天就不給你雞蛋了。”
說起雞蛋,公輸冉猛地想起昨晚的一場鬧劇和被扔在廚房的小雞仔。
“對了,你等等。”她起身往廚房走去。
找出昨天被趙鐵生放在竹簍里面的小雞。
想起昨天那小雞仔的樣子,公輸冉心里還有些隔應,不想直接伸手碰它。只能連竹簍一起端了過去。
進了屋子,公輸冉直接把竹簍塞到了三娘懷里,“你的蛋,拿回去。”
三娘一臉懵逼。
她的,蛋?
掀開蓋子看了一眼,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見。
伸手進去摸,摸到什么毛毛的東西,還會動。
三娘當即嚇得扔掉了竹簍,一臉驚恐地問道:“什么東西?書染,你你你家蛋還長毛的?”
看見三娘這個樣子,公輸冉就想起了昨天自己的慫樣。幸災樂禍地笑出了聲。
竹簍摔飛出去,掉在地上還彈了兩下。
公輸冉想起里面裝的兩只脆弱的小雞仔。雖然她不喜歡,但好歹也是兩條小生命,萬一被摔死怎么辦?
公輸冉猛地跑過去,扶起了竹簍,湊到開口處靜靜地聽里面的動靜。
微不可聞的細小聲音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