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爐火,燒起爐灶,公輸冉剛把米淘好,趙鐵生就從外面回來了。他手中拎著兩條魚,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出門抓的。
";三娘走了?";趙鐵生走進廚房,把魚放進一個籃子里,跟公輸冉搭話道。
";嗯,剛走沒一會你就回來了。";公輸冉一邊說著一邊把裝有米的鍋放進火上。轉過身來,望著籃子里趙鐵生帶回來的魚,顰了顰眉。
原本今天她就不是很想做飯,只想著隨便炒兩個菜,對付一晚上得了,可如今趙鐵生又帶回這么兩條魚……
她望著那兩條魚,遲遲沒有動作,猶豫著要不要告訴趙鐵生,自己今晚不想做魚,這魚,明兒再做?只是明天,這魚怕是不新鮮了。
";你先歇會吧,今兒也折騰一天了。";公輸冉正想著要怎么和趙鐵生開口才好,趙鐵生卻走過來把籃子端走了。
";啊。";公輸冉一時沒搞明白趙鐵生的意思,自己休息一會,那晚飯呢?趙鐵生來做?
一想到趙鐵生煮的粥,公輸冉覺得身上的疲乏立馬消了一半。連忙開口道:";不用了,我來做吧,你等著吃飯就好了。";說著就上前想把趙鐵生手里的籃子拿回來。
比起吃趙鐵生做的飯,她寧愿打起精神自己做飯。
她上前抓住趙鐵生手里的籃子,趙鐵生也愣了一下,但依舊沒有放手,公輸冉也不好用搶的,兩個人就這么一人拿著籃子的一半。
";我是說,我先把魚殺好,處理干凈,你再接著做菜,不是要我自己做。";趙鐵生說到后面,聲音變得越來越小,整個人有點難為情起來。
他看出了公輸冉明明想要休息卻還是拒絕自己的原因。不過也是,別說公輸冉了,現在就是讓他吃自己煮的東西,他也不一定能吃得下去。
被看穿的公輸冉有些尷尬,原來是這樣啊,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那……那好吧,你好了之后叫我一聲就可以了。";公輸冉一邊悻悻的說,一邊把手里的籃子推給趙鐵生。
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等把籃子全都推到趙鐵生那里,確定趙鐵生拿穩之后,公輸冉匆匆的離開了廚房。
望著公輸冉匆匆離開的背影,趙鐵生不由自主的笑了笑,看來自己煮的粥,給她留下很大陰影啊,難為她還吃了那么些天。
離開廚房之后公輸冉到柴房里,把趴在窩里的兔子抱了出來。柴房里趙鐵生給兔子做的那個小窩,后來又經過公輸冉的改良,比原先精致許多。公輸冉還給它加了一扇門,晚上把兔子送進去的時候就把門關上,免得它晚上出來亂跑踩到趙鐵生的草藥。
原本趙鐵生就想著要把兔子送給別人吃,公輸冉害怕要是兔子不安分,糟蹋了他的草藥,他一怒之下,都不用送人,他自己就能將兔子扒皮吃肉……
此時公輸冉已然忘了,趙鐵生在收莊稼那么忙那么累的時候,回來路上還不忘給兔子找吃的。
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把兔子抱進屋后,公輸冉拿出火折子把油燈點上。
借著昏暗的燈光,公輸冉將兔子放在自己腿上,那兔子白日里吃飽喝足,現在也懶得動彈,任憑公輸冉擺弄。
她細細的檢查著兔子的兩條后腿,經過趙鐵生的調理,兔子兩條后腿上原先猙獰的傷口旁邊已經長出了細細的絨毛,等再過些日子,長長的兔毛就能把傷疤給遮蓋上。
就在公輸冉玩兔子尾巴玩得快要睡著的時候,趙鐵生終于來叫她去做菜了。
";好了,你可以做菜了。";趙鐵生從院子里進來,公輸冉點了點頭,將睡在自己腿上的兔子抱了起來,正想放到地上,趙鐵生就上前來,自然而然的接過她手里的兔子。
有那么一瞬間,公輸冉覺得,趙鐵生接過去的,不是兔子,而是那個未能出生的孩子。
甩了甩頭,公輸冉暗罵自己兩句,今天真是昏了頭了,怎么會生出這種想法。
吃過晚飯,趁著趙鐵生洗碗的功夫,她麻利的洗漱之后,在趙鐵生洗完碗之前就回了房。
躺到床上,公輸冉原本亂成一團的腦子又清醒起來。既然小蘭的事情已經被所有人知道了,那自己也不能什么動作都沒有,難不成真要看著趙生財左擁右抱,兒女繞膝?
前世趙生財沒有這樣的機會,這輩子,公輸冉也不會讓他有。抬眼望了望窗外越來越圓的月亮,公輸冉,翻了個身,面朝墻壁沉沉睡去。
第二天公輸冉起得比平時晚了些,她只當是昨天不太舒服,所以睡得久了些。他起來的時候,趙鐵生已經不在家來,想來是上山采藥去了。公輸冉剛起沒多久,三娘就過來了。
";書染啊,你怎么才起呢,太陽都老高了。";三娘進門的時候公輸冉剛洗完臉,于是就打趣道。
在田地里討生活的人,哪個不是起早貪黑,早出晚歸,特別是嫁進來的媳婦,賴床晚起是要被人指著脊梁骨罵的。
只是趙鐵生家里就趙鐵生一個人,上面沒有長輩天天盯著公輸冉,趙鐵生在這方面對公輸冉也沒有什么要求。
應該說,自打自己醒來之后,趙鐵生就沒有要求過自己什么。突然意識到這一點的公輸冉,心里泛起異樣的漣漪,趙鐵生這個樣子,很容易讓她忘記,他也是自己的仇人之一。
因此她得時不時的就提醒自己,跟自己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人,不過是只披著羊皮的狼,就等著自己放松警惕,然后將自己拆之入腹。
";哪里是我起晚了,明明就是姐姐起早了。";公輸冉也不理會三娘的打趣,把洗臉水倒掉,拿著盆進了家門,三娘也跟了上去。
";書染啊,我們今天去看看小蘭吧。";提起小蘭,三娘也不由的將聲音壓低了些。
三娘昨晚回家想了一晚,她還是認為小蘭是被趙生財逼迫的,她要親自問問小蘭,如果真的是這樣子,那小蘭需不需要什么幫助,只要自己能幫得上忙,就一定不會推辭,這樣她才不會那么愧疚。
";我正打算過去找姐姐呢,沒想到姐姐就先來了。";公輸冉將木盆放好,又擦了擦手,這才在三娘對面坐了下來。
";真的嗎?那我們……書染你剛起,要不要先吃點東西?";三娘記起自己進門的時候公輸冉正好要到洗臉水,就想到公輸冉應該還沒吃東西。
";不吃了,我們也去不了多久。";公輸冉開口拒絕,家里如今除了一些趙鐵生上山采藥時會帶的干糧,并沒有其他現成的吃食。
如果要吃東西公輸冉還得現做,不然就只能吃趙鐵生的干糧,那還不如讓她餓著呢。
再說今天她起的晚,要不了多久趙鐵生也就回來了,到時候就該做飯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公輸冉發現自己最近越發的懶散了。
既然公輸冉這么說,三娘也不再多說什么,倆人關了門就往小蘭家走去。
當年為了方便村里人看病,給老村醫蓋房子的時候,特意把地址挑在村子中心,也就是說,如今的趙鐵生家,在村子的中心,而小蘭家,在村子的最西邊。
三娘挽著公輸冉朝西邊村頭走去,一路上偶爾有幾個人跟倆人打招呼,公輸冉都一一回應,倒是三娘,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好幾次公輸冉跟她說話她都像是沒有聽到,最后公輸冉也不再開口。
小蘭家是西邊村頭的最后一家,三間茅草屋,破敗的籬笆圍出一個院子,里面養著幾只雞鴨。
因為趙生財年輕時是個不折不扣的流氓,專做些欺鄰霸里的事,村民們為了不惹事上身,住在周圍的人家,住得都離趙生財家有一段距離。
倆人站在門口,三娘看了看公輸冉,欲言又止。最后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一樣,轉過頭去,朝著院子里喊了幾聲。
";小蘭,小蘭,你在家嗎?我和書染來看你了。";喊完,三娘又覺得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閉了嘴。
為什么要說來看你了呢,這不就是說明,自己什么都知道了,是專程過來找小蘭的。如果小蘭真的是被趙生財逼迫的,聽了這些話,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專門來看她笑話的。
不管本意如何,自己那么說,總歸是帶了一些憐憫的。三娘一時急了起來,轉頭看向公輸冉。
自從三娘朝著屋子里喊話之后,公輸冉就一直盯著茅草屋的門口。門沒有關,但從外面望去,里面似乎是黑乎乎的一片,公輸冉什么也沒有看到。
其實在趙家村,鄉里相親的,沒有敲門的習慣,都是推門就進。只是如今三娘對小蘭心懷愧疚,像見小蘭又害怕見到她,加上這里可不止是小蘭家,還是趙生財的家,所以三娘不敢直接推門就進。
而公輸冉呢,她倒是沒有三娘想的那么多,但早些年良好的教養,讓她在進門之前還是想先征得主人的同意。
從三娘突然噤聲之后,周圍就只剩下小院里幾只雞鴨的叫聲。就在三娘以為趙生財家里沒人準備叫上公輸冉離開時,一個瘦弱的身影從那個黑漆漆的屋子里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