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生媳婦,你幹啥去?”那女人大著嗓子開口問道。
公輸冉擡眼看了她一眼。這人,沒見過。
摸不清這人什麼底細,公輸冉怯生生地開口:“我去山上採藥。”
嘴上回答她,眼睛卻飛快地掃了一圈周圍。
之前一直低著頭走路,沒有發現,現在走近了纔看見,周圍幾乎遠遠近近,有數十個村民。估計都是不放心,怕她逃走,一路尾隨過來的。
“你說啥,大聲點,沒吃飯啊。”那女人繼續大著嗓門開口。
額角滑下三條黑線,公輸冉有些鬱悶。這女人,比爺們還爺們。
“我去山上採藥。”公輸冉提高音量,開口說道。
那女人直接抓住公輸冉的手腕,鉗子一般死死箍住,“採藥是你男人的事,跟你沒關。”
說著就準備拉著公輸冉往回走。
公輸冉用力掙扎半天,那女人依舊巋然不動。
旁邊有村民調侃:“三娘,別欺負人家小媳婦。”
“滾一邊去,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欺負她了?”三娘罵那個調侃的村民。
半天過去,她徹底放棄了掙扎。兩個人根本不是一個重量級的。
公輸冉試圖和三娘溝通:“這位姐姐,我只是想要上山採藥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三娘聽見公輸冉的稱呼,眼睛一亮:“你叫我什麼?”
公輸冉看著三娘瞪著一雙銅鈴一般大的牛眼,有些遲疑。
不會是,叫錯人了吧?
想起剛剛那個村民對她的稱呼,公輸冉弱弱開口:“三,三娘?”
聽見公輸冉的話,三娘本來就瞪的溜圓的眼珠子又大了一圈,放出絲絲怒意:“你叫我什麼?”
這下子公輸冉徹底感覺到了恐懼,嘗試地開口:“這位,姐姐?”
一聽這話,三娘立馬咧嘴笑地連牙齦都露了出來。
“這有錢人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樣,說話都比我們這些粗人好聽。”說著,三娘鬆開公輸冉的手腕,擡手在公輸冉肩膀上用力拍了兩巴掌,以示親暱。
這兩巴掌下去,手勁兒之大,差點把公輸冉拍出內傷來。
意識到三娘喜歡這個稱呼,公輸冉又開口:“姐姐,我真的只是想要上山採個藥,你就讓我去吧。家裡的藥都被用完了。”
三娘被公輸冉的稱呼叫地心花怒放,對公輸冉的態度也柔和了許多。她疑惑問道:“採藥是你男人的事,家裡沒了也和你沒有關係。哪裡用得著你去採藥?”
公輸冉心思活泛,瞬間就想出了應付她的說辭。
眨了眨眼,扁著嘴委屈開口:“昨天他罵我是個吃乾飯的。所以今天趁著他不在,我想做點什麼,告訴他我纔不是吃乾飯的,我也有用。”
一聽公輸冉這話,三娘立馬腦補出無數細節,心裡把公輸冉想像成了一個委屈受氣的小媳婦。心裡頓時有些可憐公輸冉。
要不,就放她去算了。反正山上懸崖峭壁的,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能跑到哪裡去?
三娘心裡猶豫不決。
周圍村民看見兩人僵持,走過來扯著公輸冉的衣服就準備往回走。
他們可沒有三娘這麼好糊弄。
公輸冉一時不察,被扯了個踉蹌,差點一頭栽到地上。
這一個舉動,惹怒的三娘。她擡手一巴掌呼到拉著公輸冉的那漢子臉上,“滾一邊去,這麼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能受得住你這麼折騰?”
三孃的一巴掌呼地極其用力。
那漢子被她一巴掌打的懵圈了。過了好半天,腦袋裡都是嗡嗡嗡地響個不停。
緩過勁來,感覺被一個女人打懵,丟了面子,擼起袖子就準備朝三娘動手。
三娘一點不懼,直愣愣地擋在公輸冉身前。
旁邊圍觀的村民一看自己人打起來了,這哪兒行,二話不說立馬拉架。
拉走了漢子,哄住了三娘。
村民不好對自己人發作,憋了一肚子的氣都發在了公輸冉身上。
“掃把星,剛來幾天就攪得村裡不得安生。還不趕緊滾回去。”
一羣人,押犯人一樣,把公輸冉押回了趙鐵生家。
三娘還跟在後邊嚷著:“哎,動作小心點,這細皮嫩肉地,弄壞了怎麼辦?”
把公輸冉扔回家,其他人都散了,三娘還是趴在緊閉的門口,朝裡面大喊:“哎,你在家好好帶著,過幾天我過來找你玩啊。”
公輸冉內心無比地鬱悶。
她真的只是想要出去採個藥而已。
這趙家村的人,警惕心還真不是一般地重。
不過,那個三娘,看起來挺有意思的。上一世,她怎麼沒有見過這個人?
在趙家村生活了好幾年,就算她再怎麼不願意融入,村子裡就這一百來號人,她就算叫不出名字,也能認出個大概。
這個三娘,卻是從來沒有見過。
這個問題公輸冉一瞬間就拋開了。
現在最要緊的問題是她怎麼樣成功採到自己需要的藥材。
回到那個屋子,反鎖上門,公輸冉躺在牀上思索解決的辦法。
可是因爲昨天一夜未眠,公輸冉躺下一會,就陷入了沉沉的夢鄉。
睡了一整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
不得不說,趙鐵生給她的這個銅鎖真的特別管用。
如果是平時,她斷然不敢睡得這麼沉。
趙鐵生給了她一把鎖,相當於給了她一個獨屬於自己的私人空間。
公輸冉的心裡有一瞬間竟然升起了一絲絲對趙鐵生的感激。
搖了搖頭,把這個可怕的念頭趕走。
趙鐵生是她的仇人。她竟然對自己的仇人產生了感激之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此時天色漸晚,屋子裡也是一片昏暗。屋外更是寂靜無聲。
不知道趙鐵生什麼時候回家,又害怕趙木像上次一樣找過來,索性就待在這個讓她安全倍增的屋子。
點起油燈。
公輸冉拿出藏在袖中的機關弩。
之前因爲太過著急,她的做工很粗糙,很多細節都不完善。公輸冉又沒有事情可做,就把機關弩拆開,細細打磨。
這種程度的工作,不需要公輸冉費太多心神,所以她還有餘力觀察屋外的動靜。
一聽到院門響動。公輸冉立馬十指翻飛,把機關弩組裝了起來。
組裝完成的機關弩被藏在手心。公輸冉走到門口,順著門縫往外看。
因爲光線太昏暗,她只能看見院子裡一個高大的身影。
是趙鐵生回來了?還是趙虎趙木之流?
公輸冉攥緊了手中的機關弩,警惕萬分。
來的無論是誰,她現在都不能輕舉妄動。
現在機關弩的沒有把握一擊斃命。如果沒有殺死對方,只會讓她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
而且,殺完人,處理屍體也是一個大問題。
仇人不只有一個,她要保護好自己。在所有人都付出代價之前,她絕對不能暴露。
那黑影越來越近。在門口五步遠的地方站定。
公輸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既然醒了,就出來吧。”趙鐵生的低沉聲線突然響起。
外面那人,是趙鐵生。
公輸冉頓時鬆了一口氣。最起碼,趙鐵生現在對她沒有惡意,甚至還會做出一些保護她的舉動。
得知外面的人是趙鐵生之後,她立馬把機關弩藏進了衣袖中。
就算趙鐵生對她心存善意,也絕不能讓趙鐵生髮現機關弩的存在。
開了鎖,推開門。
趙鐵生已經進了廚房。
公輸冉猛地意識剛纔趙鐵生只是現在門外,而且離屋子還有一段距離,他怎麼知道自己是醒的?
公輸冉面色一瞬間凝重起來。
趙鐵生也在她的復仇名單上。現在之所以不作爲,不過是因爲她暫時還需要一個庇護隱藏的地方。
仇人強大,她怎麼可能開心地起來。
忍,現在只能忍。總會等到復仇的機會的。
公輸冉收斂滿身的戾氣,低眉順眼地進了廚房。
趙鐵生正凝眉盯著竈臺。
“怎麼了?”公輸冉湊上去問。順著趙鐵生的視線望過去。
只見竈臺上亂糟糟地一片,鍋裡還有半鍋涼透的清湯寡水的小米湯,湯是湯,米是米,一眼就能認出這是趙鐵生的手藝。
公輸冉愣了。
今天一整天,她都沒有進過廚房。
這鍋東西,那就是今天早上趙鐵生做的了。
可是,早上的時候,趙鐵生給她端進來的分明是白粥,而不是這個清湯寡水的小米湯。
等等,今天早上那碗白粥,味道雖然不好,但是起碼還有一個粥的樣子。根本不像是趙鐵生做出來的。
難不成……
“鐵生,你在家嗎?”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呼喊聲。
趙鐵生應了一聲,隨手拿起擱在窗臺上的油燈,點亮。
門外,田嬸看見廚房亮了燈,徑自朝廚房走。
推開門,看見公輸冉,田嬸眼神一變。
“田嬸,您找我幹嘛?”
田嬸看了公輸冉兩眼,然後轉移視線,看著趙鐵生,開口說道:“正好,兩個人都在,我就把話挑明瞭說。”
“什麼事?”趙鐵生尚且不明所以。
公輸冉卻猜出了田嬸想要說什麼。無非就是她今天企圖上山,卻被強行抓回來的事情。
“鐵生,今天我用過來人的口氣跟你說一句話,你這個媳婦,不安分。你要麼把她關屋子裡,要麼拿繩子把她給綁住,否則她遲早會跑。”
聽見田嬸的話,趙鐵生的視線立馬轉移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