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笑容讓曲金歌不寒而慄，不禁想起在獵場遇到橫渠堂時，藍雪城那癲狂瘋魔的神色。
不過她也明白，藍雪城這廝平日裡還是很機靈的。
曲金歌上前：“藍大人，你是過來找秦門主的？”
只見藍雪城緩緩搖頭，斯斯文文的：“不，我是來找你的。先前那塊玉牌，經我周密調查，已有線索。要不要聽？”
那自然是要的！
秦府內。
曲金歌盯著杯中起伏的茶葉，聽藍雪城說了半晌，才發問：“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塊玉牌製作於淮陰，且是私人訂製的？”
藍雪城頷首，道：“淮陰背靠淮陰山，其上多有良玉。靠山吃山，淮陰人制作傢俱裝飾的手藝，那可是一頂一的。”
“所以，若是想要繼續調查下去，咱們得去淮陰——可你有沒有想過，皇帝那邊要如何交代？”曲金歌微微蹙眉。
“爲何要告訴皇帝？”藍雪城擡眸，語氣淡淡：“如今皇帝身邊也有橫渠堂的眼線，咱們私下行動便好。”
這話宛若平地驚雷，曲金歌一時之間，竟不知要先反駁那個好了。
又是皇帝身邊有橫渠堂眼線，又是私自行動，這藍雪城的膽子真是比天高！
“不過你放心，橫渠堂眼線這事兒，皇帝自己也知道。因此即便是得知咱們隱瞞與他，也不會有過多猜疑。”他悠悠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帝王之術，莫非如此。”
“……那好，我可以同你過去。那秦唳呢？要不要瞞著他？”曲金歌又問。
“當然不要。”藍雪城答的極其果斷：“一來，我們瞞不住他。二來，你若是去了淮陰，他定然也要跟去的，到時不全都敗露了？”
“他爲何要跟去？”曲金歌不解。
“你們兩人成親不久，自然是甜甜蜜蜜你儂我儂。否則他怎麼會前往鷹城？”
“那是他有要事在身！”曲金歌感覺藍雪城對他們的誤會有些大。
藍雪城展開扇子，微微挑眉：“你真的信？他可是軍情門門主，大梁的秦王殿下，若是他不願，誰敢支使他？”
曲金歌啞口無言。
“他就是想同你一起，所以才編出這個藉口的。曲將軍，你不會真的信他那套說辭吧？”
望著藍雪城寫滿驚訝的臉，曲金歌捏著茶杯，慢慢搖頭，莫名有種啞巴吃黃連之感。
秦唳很快從宮中歸來，瞧見藍雪城，也不意外，聽到兩人的計劃，反應更是平淡。
“好。”
簡簡單單一個字，讓藍雪城撫扇微笑，曲金歌托腮不解。
“那你這次去淮陰，又是爲了什麼？”她問。
秦唳：“尋千落失蹤了。”
這下，藍雪城笑容一斂：“尋千落？你們軍情門的執筆？”
“是。他最後出現的地方，便是淮陰城。”秦唳微微瞇起眼睛：“藍雪城，你說那玉佩也跟淮陰城有關？”
“沒錯。這一點是我親自驗證過的。”他蹙眉：“是不是有點巧合了？你知不知道尋千落爲何而要前往淮陰城？”
秦唳看了眼曲金歌，道：“我讓他去尋橫渠堂一人，應當是在淮陰那邊有什麼線索。”
聽到橫渠堂這幾個字，藍雪城臉色一變，冷笑道：“哦。那就不奇怪了，橫渠堂這羣牲口，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曲金歌在旁邊默默喝茶。
有這兩人做掩護，皇帝在聽到他們打算前往江北淮陰一帶巡視時，也沒細問，直接批了摺子。
臨行前，月輕鶯來找過曲金歌，兩人在一家酒樓裡碰面。
聽聞曲金歌要走，月輕鶯有些訝異：“剛回來幾天啊，怎麼又要走？這秦唳怎麼不知道心疼人的？”
曲金歌摸了摸鼻子，笑了聲：“這和秦唳又是什麼關係……雖說我是回來休養，但也不能什麼都不幹吧。”
“哼，你什麼時候解甲歸田呀，我同長卿在京城邊上購置了兩處宅子，一處我們成親用，另外一處是給你購置的。”
她勾脣一笑，美豔絕倫：“到時，咱們住在一起互相照應，養個小貓小狗的， 多好呀。”
曲金歌也面露憧憬，她一直都很喜歡這樣清閒的田園生活。只是現實宛若無形巨手，總會將踉蹌的她推到懸崖邊上。
分別前，月輕鶯給了她一枚護身符，是她步行入山，在長桂寺前跪了三個時辰求來的。
摸索著手中馨香的護身符，曲金歌面容柔和，“謝謝你，輕鶯。”
能遇到月輕鶯，大概是她這一生匆匆裡，最爲慶幸之事了吧。
回去之後，幾人整裝，沿著官道出發，在凌晨時分，進入淮陰城。
藍雪城已經困得不行，抱著自己的寶貝金刀，一股腦鑽進下榻的客棧裡。
“他睡覺還抱著刀啊？”曲金歌頗有些意外。
雖然他刀法極差，但竟也是個愛刀如命的人。
秦唳：“那是他兄長的遺物——罷了，不說這些。先去休息，等明日還有事要做。”
曲金歌點頭。
到了第二日，天剛矇矇亮，藍雪城便敲響了她的房門。
曲金歌揉揉眼睛，開門一看，只見藍雪城衣著整潔，腰掛金刀，活脫脫一副瀟灑公子哥的浪蕩模樣。
他笑道：“睡醒了沒？咱們現在便出發吧。”
曲金歌瞇起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冷清的大街，面無表情的將門摔在藍雪城臉上。
等她再次醒來，剛一下樓，就瞧見藍雪城坐在一樓飯桌前看書，面前擺了一桌子吃食，熱氣騰騰，應當是剛剛被呈上來的。
坐在藍雪城對面，曲金歌問：“我昨晚做夢，好像把門摔你臉上了。”
藍雪城默默放下書，鼻子一片通紅，他問：“是麼？你以爲是夢？”
緊跟著，秦唳也從樓上下來，在曲金歌身旁從容落座，問：“什麼夢？”
“沒什麼。先吃飯吧。”藍雪城馬上轉移話題，哈哈笑道：“這淮陰的飯菜的確不錯。”
幾人吃完飯，將手裡的人都安排出去打探消息，在客棧裡等了一上午，終於有了結果。
前幾年，淮陰城在玉料製作這方面的確興盛，但隨著良玉逐漸減少，官府便開始控制玉料挖掘。這興盛一時的玉佩定製，也漸漸式微，如今只有幾家還在堅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