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各個衙門是正月十六日開印,不過各種事情太多,正經開始第一審這個案子,已經到了二月初了。
這一堂秦獠并沒有去,一個是正好趕上公事忙沒時間,二是審問經過,問的都是證人,他原告請個假不去也沒事。
蘇掌柜的倒是去了,回來了就跟趙雩詳細的稟報了案子的情況。
“開始這兩堂,主要是問這些證人經過,捋順序。付氏現如今還沒有定罪,身上還有誥命的品級,如果說她不想去,這兩堂也沒關系。不過沒想到她去了,不但去了,還跟堂上說了不少的話。”
趙雩一聽心中已經有了點譜,道:“是不是反告我們不孝?”
蘇掌柜的點頭,臉色嚴肅的道:“姑娘您可別小看了,今天看樣子那付氏是有了全然的準備,那樣子瞧著還篤定的很,似乎背后有人撐腰了一般。到了堂上不等上官說話,先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她生養將軍的不易,又長篇大論的強調了,將軍沒成親之前對她如何的孝順,她說一不二的。之后才說了將軍娶了親之后的‘不孝’……橫豎幾乎就是明言了,將軍是受了姑娘的蠱惑,娶妻不賢。而且還一力的要求堂上拿問證人。”
“什么證人?”
“兩個婆子的名字,說是她最忠心的兩個婆子,服侍她有好些年了,因為對她太忠心,她被趕走了之后這兩個婆子也已經被您關了起來……”
趙雩沉吟了一會兒。
蘇掌柜道:“姑娘,從今天付氏的說話中能聽得出來,條理分明,針對極強,顯然那老婆子是想把您當成是替罪羊,似乎有意開脫姑爺,也許想的是……”
趙雩點頭:“保住秦獠,就等于是保住了她今后的榮華富貴,只要她官司贏了,一切我頂缸,今后秦獠也就老老實實被她掐住了脖子。”
蘇掌柜忙點頭道:“她就是這樣意思!姑娘,這事不能不防啊,姑爺那邊……您還是要跟他說清楚,此事只有他力保您才成,不然兒媳婦虐待不孝順婆婆,這種事情即便不是真的,可是大多數的人也會想當然的認為是真的,對您不利!”
趙雩點頭,事情朝著這樣的方向發展,蘇掌柜替自己著急,可能對秦獠不放心也是正常的,只要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
“不用擔心,這事我之前就已經得到了一點消息,我和秦獠有準備。他也不會叫事情往下發展,付氏那邊憑著兩個婆子的口供并不能說明什么。”
蘇掌柜聽了這才點頭:“這就好,您和姑爺有準備就好。”
趙雩又問道:“堂上還說了什么?”
蘇掌柜道:“除了付氏說了一大堆之外,堂上就是詢問了姑爺小時候生活過的村子的順序,還說了,幾個重要的證人,比方說田氏,堂上可能會找地方給他們住下,不叫住在府里了。”
趙雩一愣,皺眉沉吟,田氏住在外面?那可真有點……如果住在府里,安全肯定是沒有問題的,但如果住在外面,出了事誰能說得清楚?刑部這是什么意思?明知道住在外面不安全,卻叫去住在外面?難道刑部有人已經被楮國公府那邊買通了?或者上面有壓力?盯住了這些證人?
想了一會兒,又問蘇掌柜還有沒有別的?蘇掌柜搖頭說只有這些,趙雩點頭。
蘇掌柜跟她商量了一會兒就出去了,也是叫她有時間好好的想想。
付氏突然的條理分明的咬住自己,肯定是他們那一方商量的,而且可以肯定,楮國公大太太是已經直接插手了。那兩個婆子也不能說一點殺傷力也沒有,萬一到了公堂上面胡言亂語,指證自己真的就是平常里虐待付氏,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審問的過程走了樣,說不定真的就要轉向了審問自己不孝順的方向上來。
你不仁休怪我不義。
趙雩當然不能束手待斃,更不能什么事都不做由著她們潑臟水,等到事情嚴重失控再想辦法,只怕就晚了。因此想了一會兒,抬聲把喜妞叫進來道:“去個人到小王家,叫暖妞有時間過來一趟。”
喜妞忙答應了出去。
下午的時候,暖妞就來了,進門行禮道:“姑娘,您找我?”
趙雩點頭叫她坐下了,這才問道:“蘭妞上一次去了你家之后,又去過沒有?說沒有說過還要去你家?”
暖妞點頭:“說過,說……只有我是最好的,今后要常和我走動呢。”
趙雩笑了,道:“你幫我個忙?”
暖妞忙道:“姑娘您吩咐就是了!”
趙雩笑著點頭,道:“下一次她再去你家,跟她這樣說:楮國公府的那位三姑娘在尋后路,打算和他們家的少爺王成和離或者想叫王成休妻。這件事叫她告訴了神武將軍王瑞吉,如果王瑞吉問她是怎么知道的,別說是她自己偷聽的,說是她來咱們這邊府里,無意聽人閑聊的時候說起來的,不知道真假,不過還是稟報給王瑞吉。”
頓了頓,道:“這事我們這邊確認過是真的,這樣她能在王瑞吉跟前能討個好。如果王瑞吉不信,可以過問一下,這段時間那位三姑娘有沒有什么異常。她既然琢磨著要走,自然會有很多的異常,或者回娘家回的勤了,或者娘家來人的勤了……這些過日子的小事,他們自家人應該清楚。”
暖妞聽明白了,忙點頭:“是!我回去了就找蘭妞過來一趟,只說是我這段時間想的……替她想的!她的處境也難為,不如在主子面前討個好今后的日子還好過。這不也是她一直想要的?”
趙雩點點頭。
暖妞看她沒有別的吩咐了,便就告辭了。她也知道姑娘這邊肯定是著急的,因此當天晚上和小王說了,叫他想辦法盡快的找蘭妞來一趟。
也是巧了,神武將軍府的女眷過了兩天去絲綢鋪子買料子,蘭妞也跟著去了,小王就把這話悄悄的傳給了蘭妞,蘭妞過了一天就去了暖妞那里。
蘭妞聽了暖妞的話,又覺著有道理,她的想法自然和三姑娘不一樣,雖然之前在暖妞面前哭訴過,確實也后悔了,很想離開神武將軍府。不過她自己心里頭清楚,她就是個丫鬟,沒身份沒后臺,能離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即便是離開了,她也沒有三姑娘那樣的娘家可以去,原主子也得罪了的。
所以,哭完了還是要平衡了心好好想想,還是想在王瑞吉面前討個好,多得一些寵,最好能給生個兒子,那自己這條路還是走通了的。今后起碼的母憑子貴,在神武將軍府容身是可以的。
因此,知道了這件事自己也琢磨了琢磨,怎么回稟這件事能討了好。
過了幾天第二審的時候,基本上也是這個套路。不過這一次審問之前,將秦府里一直在付氏身邊的兩個婆子傳了去。這兩個婆子雖然一直跟在付氏身邊,可那也是秦府后來富貴了之后買的,這冒充的事情她們怎么可能知道?又傳她們做什么?
秦獠心中有了疑惑,恐這審問的風向這么快就轉了,不等事實查清楚就要牽扯別的,于是這一次審問也去聽著。
他是原告,又是官身,還是坐在一旁幾乎沒有被問到什么,而付氏來了之后,同樣也得到了一個座位。
刑部尚書問了秦家那位太爺秦克芹,秦克芹指認付氏是冒充的,和他小時候見過的秦母趙氏完全不是一個人。
刑部尚書轉而問付氏有什么話說,付氏便道:“我嫁于夫君的時候年芳十六歲,今年老身已經五十一歲了,試問什么人經過了三十多年容貌還能一點不變樣?這位太爺自己難道和小時候能一模一樣?”
說著又一指秦獠道:“不孝子!你真真的是豬油蒙了心了你!就為了你老婆不滿為娘給你身邊放兩個姨娘,你連你老娘都不認了?你也不想想,我是為誰好?你老婆不錯很爭氣生了個兒子,可妒婦之心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你不識為娘的一片苦心,反而還處處唯那個婦人的馬首是瞻!你也不想想……”
“打住!”刑部尚書驚堂木一拍:“本官問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多余的廢話少牽扯!是你審問還是本官審問?再要是如此胡攪蠻纏大呼小叫,本官就先問你一個藐視公堂之罪!”
付氏哼哼著這才停住了,轉開臉看向了別處,臉上卻自信的很。
秦獠心里很清楚,在公眾地方,尤其是這種官衙審問的地方,自己再有理也絕對不能和她吵,因為她現在還沒有被定罪,也就是說還是自己的‘母親’,何況,坐在那里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太太,自己和她吵,就算是分辨兩句,都會叫人覺著是自己理虧。
因此付氏指著他說什么,他一句沒說話,不過心里卻已經有數了。付氏這樣的囂張,應該是有人給她出了主意,背后有人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