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回暖,皇帝的身體比往日要好些了,早朝上果然有人開始諫言,說剛剛回朝的大將軍不顧軍士身體強行訓練,大冷天的頂著寒風站在營外,生病了不許回家,連告個病假都不許。也有太子一派的站出來反駁,軍人即爲守土爲國的,邊疆軍士寒冬酷夏不也是這樣過來的,天氣太冷就能回家休息哪裡還有鐵的紀律。朝上兩派吵的熱鬧,皇上頭也疼,說了幾句跑到寢殿休養去了。
下了早朝,皇帝身邊的太監疾跑了幾步通報了一聲,天翊在御花園等著了。
雖說是在皇家,天氣也逐漸暖了,但到底還沒入春,就是御花園也不見多豔麗,天翊微微擡著頭,通身一派冷然,就是過了十幾年他身上的那股子氣勢也讓李宣不大舒服。
“天翊。”
天翊轉頭看去,眼前的那個人曾經是他看重的兄弟,向自己求娶了相依爲命的妹妹,後又爲了帝位將舒華安置在冷冰冰的淑華殿。當年爲了讓舒華回心轉意李宣沒少動作,各種示意討好全都做了個遍,可惜天翊最瞭解那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妹妹,若是鐵了心了就是殺了她也不會起絲毫作用,不管李宣怎麼折騰也得不到一句原諒。所以纔有了他後來被放到大梁邊境的十幾年,初開始也不過就是想讓舒華低一次頭,服個軟。很顯然,更加得不償失。
“陛下近來可好?”天翊面無表情的問了句安。
“太醫說的還是那麼幾句,靜養!靜養!朕若是能靜養還能躺在牀上灌藥?”想著早朝上的烏煙瘴氣李宣無心對著天翊吐槽了一句,說罷天翊也沒有接話,停了半響,又說,“天翊府中養了個小丫頭?”
他這才擡頭大約是微微笑了一下,“嗯,路上撿的。”
李宣本還想借著前陣子將軍府上爲了一個丫頭鬧的滿城風雨的事說上幾句,結果又惺惺住口了。
“聽皇后說前幾日慧琳那丫頭上將軍府去看了看,也不知天翊哪裡得罪她了,在皇后面前哭哭啼啼,那孩子是皇后自小寵大的難免受不了委屈。”
“慧琳郡主不過是稀奇從邊疆回來的草莽,皇上莫要多慮。”
李宣的臉色變了變,擡手劇烈的咳起來,一旁的小太監急忙上去幫著順氣,另一個端來一杯熱茶,李宣就著喝了幾口。
“天翊,你……見過舒華了嗎?”
天翊手裡搓弄著腰間的玉佩,看著滿臉憔悴的李宣,他不是年少那個和自己比著射獵多少的人了。
“見過了。”
“朕……”他又咳了幾聲,微微低下眼,“我對不起舒華……”
天翊實在是太熟悉李宣了,不管是過了多久,一個人的品行都不會變。當年李宣娶徐皇后時跪在自己面前說他有諸多不容易的時候同樣也是這樣的一副表情,召自己回來幫他處理這爛攤子的時候還要將當年的情誼揪出來……
天翊多少有些累了,看著李宣的眼睛寡淡的道:“皇上,我回來的時候已經和你說了,這是最後一次了,你我三年情誼,如今算是到盡頭了。”
李宣手指一顫,語氣略有些急躁,“天翊……是徐皇后……是徐皇后,她同我說,你在京都遲早會……”他突然停下了,就像是被堵住了嗓子停在了半截,李宣的腦子瞬間又清醒了,臉色乍青乍白的看著天翊。同樣天翊也絲毫不避諱的看著他,幫著他接口道,“我留在都城會記恨,會幫著舒華也會招攬羣臣,然後遲早威脅到皇城,對嗎?”他緩緩一笑,“李宣,你如何能當得了帝王?”
天翊這句大逆不道的話一出口,坐上的李宣猛然間吐出一口黑血,身邊的大小太監即刻跪了滿地,大呼了一聲,“皇上!”
李宣無力的擺了擺手,旁邊的一個太監跑出去請太醫,天翊站起身看著忙亂的大殿,轉身出去了。
此刻的太子並不在東宮,身邊的一個侍婢正領著年幼的太子在假山裡玩兒。太子李承澤蒙著眼睛趴在假山上從一數到一百,然後轉身摘了眼睛上的黑布。
“你是誰?”
李承澤的年紀不大,還沒有家裡那個小東西的年歲大,養的倒很是貴氣,臉上有幾分舒華的影子,儘管此刻裝出一副凌厲的樣子,但到底只是個幾歲的孩子。
“你在此處太傅知道嗎?”
“你認識老師?!”
“有過一面之緣,還可說上幾句話。”
那小太子緊抿著嘴脣不說話了,這脾性倒是和舒華有幾分像。
他接著又道,“嗯,是個古板的老頭子,他可不怎麼喜歡我。”
“你是如何到此處的,你是來見我父皇的?”
天翊微一思索,“算是,也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