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齊佑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環顧著四周,發瘋般地開始尋找喜寶的蹤跡,樹林里,小溪邊,還有更遠的地方,齊佑發瘋般地跑了起來,邊跑邊大聲呼喊著喜寶名字,聲音纏綿悱惻、凄厲婉轉。
不知是跑了多久,空氣中似乎只能聽見齊佑自個發出的喘息聲,那樣的清晰而孤獨,就在齊佑快要脫力的時候,他仿佛聽到一聲輕嘆:“哎……”
只是聽到,可齊佑并沒有在意,那聲輕嘆似乎也發現齊佑已經無心再聽,只能悠悠然地又發出一聲輕嘆后,驀然道:“哎!一切皆是命中定數,你既然執拗,那就執拗到底吧……”
那聲悠然的聲音傳進齊佑耳里,還沒等齊佑回身再說什么的似乎,周圍似乎又黑了下來,齊佑也顧不上回頭打量,只是一直向前在尋找,仿佛,喜寶就在前方不遠處等著他一樣,雖然剛剛親眼看到喜寶從自個懷中消失,可齊佑還是心存僥幸,不知為何他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喜寶就在不遠處。
漸漸的眼前已是一片漆黑,黑得不見五指的夜里,齊佑獨自一人在拼命尋找,沒有半點星光,沒有半點風聲,空氣中現在真的只留下了齊佑一個人的喘息聲“哈……呼……呼……呼呼……呼……”
跑啊,尋啊,齊佑不知自己跑了多久,跑到了哪里,可他卻一直在跑著,一直在跑……
“齊佑……齊佑……齊佑……”突然齊佑聽到了一陣微弱卻熟悉的呼喚聲。那是喜寶,是喜寶的聲音,似乎就在前方。就在前方,齊佑突然間更加奮力地向前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大喊道:“是我!是我,云傾!云傾!你在哪?在哪?”
“齊佑!齊佑!你怎么了,我在啊,我在啊,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齊佑!”突然間所有的黑夜都消失了,齊佑眼前逐漸出現了一道柔和的光亮。耳邊也傳來溫暖的話語,他微微睜開眼,便發現那個讓他苦苦追尋的嬌人兒正紅著眼睛一臉焦急地看著自個。
齊佑突然間就醒了過來,他豁然間坐起身。一頭的冷汗讓他覺得有些膩,剛剛那亦真亦幻的觸感和悶慌是那樣的真實,齊佑也不知到底現在是真還是剛剛是真,他就這么猛然間坐起,然后喘著粗氣發愣。
好一會,身旁才傳來一聲怯怯的溫柔中帶有哭腔的聲音:“齊佑……你怎么了?做惡夢了嗎?”
直到這時,齊佑才有些真正的清明,他回頭帶著一臉的驚慌,倒是讓喜寶隱忍在眼眶里的淚水成功奪眶而出。那顆顆淚珠子滴落在了齊佑的手背上,齊佑的手就有些微微觸動。
是熱的,齊佑當下便只有這樣的感覺。是熱的,眼前人兒的眼淚是熱的,那她一定是真的,真的了,齊佑的身體比意識反應得還快,他突然就將還在擔心落淚的喜寶一把攬過緊緊抱在懷中。緊緊,緊緊。就像是終于尋到了某樣失而復得的珍寶一般,那死死摟著喜寶的肩膀的手指都已經用力得發白了。
而喜寶卻被這突如其來的緊緊相擁給嚇到了,她不是害怕齊佑的懷抱,她是在害怕齊佑此刻的神情,她嫁于他這么多年,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復雜難以琢磨的神色,那樣的神色對她來說真是有些陌生到驚慌。
而此時的齊佑說不上是清明還是糊涂,他只是本能得死死摟著喜寶,恨不得一點縫隙不留,他就是要感受著懷里女子的柔軟的溫度,那樣的溫暖踏實。
齊佑越抱越緊,喜寶已經有些呼吸困難了,雖然不知齊佑到底怎么了,可從剛剛他睡夢中的反應,喜寶似乎也能窺探到一些蛛絲馬跡。
喜寶本身窩在齊佑懷里睡得正香甜,可是齊佑逐漸起伏不規律的胸膛讓喜寶有些不適,她本想轉轉身子,再蹭一個舒適的地方,繼續睡去,可半夢半醒正是迷糊的時候,她卻聽到齊佑似乎在呢喃著什么。
喜寶和齊佑在一起這么多年,倒是從來沒有聽到過齊佑說夢話,本是心下好奇,喜寶便強打著精神,支起身子靠近齊佑想要聽聽他在說些什么,可等靠近齊佑,喜寶借著床幔外的光線便發現此時的齊佑神色似乎有些不對,他似乎睡得很不安穩,冷汗已經冒了滿頭。
喜寶看著心疼,便從枕頭旁拿起絲帕輕柔得幫他擦拭,那皺起的眉頭,抿著的雙唇,不安的微晃都讓喜寶有些擔心,她覺得齊佑定是在做夢了,而且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
喜寶心疼齊佑,自然不愿他睡得如此不安穩,便就想叫醒他,讓他喘口氣然后再睡,可還沒等喜寶開口,齊佑又呢喃上了,這一次比剛才那陣呢喃顯得更是慌張,似乎夢里像是在尋找什么,喜寶仔細聽了,他像是在說在哪里?在哪里?
喜寶心下正奇怪,什么在哪里?就在這時齊佑又發出一聲嘶吼脫口而出的竟然是她的名字,而后齊佑神色就越來越慌張,越來越不安穩了。
喜寶突然意識到了些什么,她輕柔地捧著齊佑的臉龐,柔聲道:“齊佑……齊佑……我在這里,我在這里,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夢了?齊佑……我在這里……在這里,就在你身邊啊,你醒醒,你醒醒啊……”
喜寶輕聲呼喚,似乎想讓齊佑的情緒能穩定一些,可她越是呼喚,齊佑的情緒越是奇怪,似乎隱隱有種要不好的感覺,喜寶經歷過夢魘的可怕,她自然擔心齊佑現在的這個狀況,于是她便上手用力搖晃著齊佑的身子,希望能盡快將他從夢魘中喚醒。
可齊佑就這滿臉驚慌失措,可又陷得很深。喜寶似乎根本喚不醒他,他一直冒著冷汗,嘴里不停地呼喊著“云傾!云傾!”。聲音從最初的深情漸漸變得有些纏綿,再漸漸的便聽著有些凄涼,最后,喜寶甚至聽到了絕望的意味。
喜寶大驚,搖晃齊佑的力道便逐漸加深,終于,齊佑終于有了些反應。他似乎不再那么痛苦地掙扎了,可耳聽著他的呼吸卻越來越急促。似乎什么事就要到了奔潰的邊緣……
“呃!”一聲,齊佑突然便睜開的眼睛,喜寶欣喜萬分,一臉擔憂地望著他。可齊佑似乎只是睜開了眼睛,他的魂像是還沒有歸為,眼神極為空洞,除了驚恐之外,喜寶在他的眼里便再也瞧不到往日的神采和深情,喜寶著急出聲,可齊佑卻突然坐立起身,那樣子真是像受了很大的驚嚇。
齊佑一邊喘氣,一邊冒著冷汗。周身發出一股股寒氣,逼得喜寶不敢輕易靠近,一直到齊佑的呼吸不再那么急促的時候。喜寶才壯著膽子怯怯地發了聲音,可這不出聲還好,一出聲,齊佑卻帶著一臉驚慌和無措死死盯著她看。
那驚慌卻死死的眼神讓喜寶心里有些發慌發疼,這一直忍著的眼淚便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齊佑似乎是被她的眼淚灼到了。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的時候,就已經不管不顧地將喜寶她緊緊摟在懷里。死死地抱住了。
緊得喜寶都有些喘不過氣來,喜寶微微掙扎,齊佑便立即壓制住她的動作,摟得更緊,嘴里還呢喃著喜寶聽不太懂的話語,什么“是熱的”,“是熱的”,什么“她還在”,“她還在”什么“朕就要執念到底”的話,喜寶不知這些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話語間的那股子執拗和慶幸,她卻聽得很明白,她知道剛剛那個夢或許與她有關。
想到這,喜寶便覺得心頭驀然一暖,緊接著便是滿滿的感動,她用力回抱著齊佑,一邊撫著他后背一邊輕柔地安慰道:“齊佑不怕,齊佑不怕,我在的,我在的,我一直都在的,不怕了,不怕了,沒事了,齊佑,沒事了,沒事了,不過是夢而已,是夢而已……”
喜寶就像是哄孩子一般輕哄著齊佑,那溫柔舒緩的聲音讓齊佑一直緊緊皺著的眉頭也松了下來,他閉著眼睛,一臉的驚慌失措也慢慢恢復了不少,終于他長嘆了一口氣道:“云傾……這里是現實還是幻境?”
齊佑此話一出,喜寶便更加確定齊佑定是被夢境里的某些事情驚到了,喜寶更是溫柔道:“齊佑,不怕,不怕,你不是抱著我呢嘛,如果這里是幻境是夢里的話,怎么會有這樣的觸感,這樣的溫度呢?這里自然是現實啊,齊佑,沒事的,你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夢了,醒了就好了,醒了就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是現實,是現實!那你是活著的?言兒,玥兒都是存在的,對不對?對不對?”齊佑著急地確認道,似乎夢里的一切顯得那樣的逼真,讓他不得不再三確認。
喜寶聞言便輕笑出聲,然后扶著齊佑的后背道:“你在說什么傻話呢,我自然是活著的啊,不信你摸摸看,我是不是好好的呢。”
說罷,喜寶從后背拽起齊佑的手放在她的胸口處道:“你摸摸看我是不是活著的?”
齊佑帶著迷離困惑的眼神感受著手掌下砰砰的心跳,滿臉的驚慌終于都化成了濃濃是深情和思念,來不及再說什么,齊佑便捧著喜寶的小臉深深吻了下去……
喜寶感受得他深情擁吻中帶著的那一抹決然,喜寶竟然心疼得不得了,也沒有任何拒絕,雖然幾個時辰前他們才甜蜜過,她的疲憊的身子還沒有恢復,可現在齊佑像是一頭在尋找安慰的困獸,而喜寶知道她便是那唯一的安慰來源,于是外頭天色發白之際,屋內又重新燃起了熊熊烈火。
屋外,宮人們已經陸續起身,開始忙碌,文琴和文棋也已經早早起身,來到喜寶寢殿外,文琴和文棋知道昨晚兩位主子定是折騰得厲害,由于很了解情況,她們一夜都沒有去打擾,想著到了清晨,趁兩位主子起身之前將屋內收拾妥當,可這才靠近內閣,文琴和文棋便都聽到了里頭傳出來的本該屬于夜晚的曖昧聲響,二人皆是一愣,然后都是臉色一紅,然后便就對視一眼極為默契地搖搖頭便退了開來。
哎……天色已經發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