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榮府之戲
寶玉與探起身去王夫人那兒呼著黛玉起去老太太那兒探望,其實心里是探聽一下消息。
妙玉看人家這兒有事兒,也就告辭回了櫳翠庵。
黛玉讓紫鵑給賈環、賈蘭取了些他們愛吃的東西,送到李紈與趙姨娘那兒。
湘云看了看黛玉,又看看眾人,忙起身跟著一起去了去到賈母那兒。
賈母哪能讓王夫人動卓貴人家里送來的東西?也不想送過于貴重的禮,就讓李紈、鳳姐草置了些應景的東西過去,面子上不差就行了。
王子騰夫人及見到王夫人與薛姨媽,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只說是保寧侯家那位公子得了病癥,求自家女兒提前過門沖喜。別的就左顧而言它。一時,又找鳳姐過去幫忙,鳳姐兒扔下家里,交給平兒照顧巧姐。常三五rì不在家,好不容易忙出個頭緒子騰的夫人又來接鳳姐兒,一并邀請眾位甥男甥女閑樂一又提到黛玉。
黛玉心里不想去,又不好*明看出來那王家怕是有什么關礙。
賈母心里也有些明白,知道王家這樣的舉措,一方面受到保寧侯家的要挾,一方面為了王子騰本人,極不想讓黛玉趟那里的渾水,就說黛玉還在喪期,怕給人家帶去晦氣,只隨了禮,兩塊上等的宮緞衣料,一盒珠寶釵環。
匆匆嫁了保寧侯之子的王家女兒,王子騰夫人像是松了一口氣。眼望著王夫人、薛姨媽,顫抖著身子說著:“但愿,但愿。”
過年的喜慶,讓居喪中的寧府不好聲樂喧鬧,也就把各種事宜通通都在榮府這忙亂。賈珍、尤氏及賈蓉夫婦等一干賈氏家族的宗親們也紛紛過來奉承賈母。
賈母年邁之人,不慣喧鬧,只與薛姨媽、李嬸娘等在一處靠著說話抹骨牌。
府中地大小事自是有邢夫人、王夫人與尤氏、鳳姐料理。李紈與黛玉只陪在賈母身邊。就連賈蘭也出去見了一遭宗室中親友們。就隨在母親身邊閑坐。要不就偷偷在賈母后面地小院里練劍。
這一夫人、王夫人、尤氏、鳳姐早早到賈母這邊問安。又說了會子話。就帶著迎惜有剛過來地寶釵、寶琴、邢岫煙、李紋、李綺等。湘云在年前就被她叔叔嬸嬸接到史府過年。
寶玉膩在賈母這兒。逗笑了一陣。就辭了出來。見黛玉不愿出來。知道她怕見到北靜王府與理親王府那二位地注目。也就沒采地走出去。遠遠地就見鳳姐院子里談笑風生地出來兩個人。一個是賈璉。一個卻是柳湘蓮。心里一動。也明白是送了尤三姐過來與尤二姐見面敘談。就高興地招呼著:“你們怎么不去花廳看戲去?”
柳湘蓮見到他也很高興。于是。三個人說說笑笑地來到花廳。
正座上是北靜王與理親王府地永琛世子。余下陪在兩廂看臺地是八公及各府世家人等。另一側是各府地女眷們。
戲臺上。唱地正是《點絳唇》。
柳湘蓮剛與寶玉、賈璉坐下,附近的熟人就紛紛過來招呼。\\
不知是誰,得知他素喜串生旦檄文,嬉鬧著讓柳湘蓮上去串下面上場的《乞巧》。且班主又是與他相熟之人,少不得拉著到后臺裝扮起來。
這次回京城,一路上倒也無事,臨到了永定門外,有回訖人早就等候著,雙方見面拿出彼此憑證,一對翡翠禿鷲,正好是一枚完整的禿鷲圖。交割了那描金箱子,再見是陌路人。一行人走進永定門,把駱駝及貨物安置在一個不起眼的貨棧里,取了份例銀兩,各自分開回家。柳湘蓮帶著尤三姐直奔自家而去。安生的過起了小r辦著年貨。及到了年二十九,柳家宗族祭祖之際,才與柳芳見面。
之后,自是做了一番安排。
這次到賈家,為的是陪尤三姐來會尤二姐,順便拜訪一下薛蟠、賈璉、賈珍與寶玉。本不想再去干那臺上之事,偏架不住人們相邀,也是心里癢癢。簡短解說,隨著笙簫、胡琴、鑼鼓點,走將上來。一陣旋身大展翅,幾個空旋,一套劍舞,把個臺下人直興的連連叫好。
看臺下,人頭攢動,推杯換盞,談笑風生;看臺上,風舞飛歌,繞梁錚錚光。
到底是,臺上人看臺下戲?焉或是,上臺人是真,臺下人是影。
薛蟠看到他,點頭興奮,壓抑不住自家的得意,四下看去,一個個目光迷離,竟是被臺上人的技藝所癡迷,竟無人理睬他。
下場后,回到后臺退去戲衣,又有人打來溫水,洗去鉛華油彩脂粉,才換上自家衣物,披上淺藍貂皮斗篷,心里惦記著,尤三姐也差不多該出來了,二人回到理國公府,在那兒還有一眾宗族之人在看戲曲歌舞,晚間還有柳芳的宴席等候著,嘴里哼著戲文曲牌,邁步出來。及轉到臺下,越過側門,卻見到有看似王府之侍從裝束的陌生人,迎上前攔住。
“柳公子,我家主子有請。”
柳湘蓮一看不認識,又用眼眉掃了一眼,見到不遠處還有兩個人看似無意,卻也生疑的好不好擋在他的前方路徑,微一回頭,后面也堪堪有人靠在一旁,擋住退路。
他心中暗生手里攥緊了拳頭,邊微笑看著對方,邊想著如何擺脫他們。正想著,就見有人出來,卻是寶玉。
寶玉看見他一喜,走上前道:“在里面四處找不到,怎么到外面來?薛表哥跟珍大哥哥,都在尋你。”急走幾步,到了他眼前,才看到那兩個人,不由的一愣,上下打量著。
那二人面帶不悅之了一聲。
寶玉也看出他們的不善,想了想,就問:“二位兄臺怎么不進去看戲?”
那其中一人勉強答道:“我們與柳公子有舊,才剛見了面,極想好好到外面敘談敘談。”
寶玉心里也有些個明白,知道這等人極難打交道,可畢竟是此間主人,又與柳湘蓮交厚,豈能任他們夾持他離開這里?就微微一笑:“既是這樣,請隨我來。茗煙、李貴,還不過來侍候,取些酒菜到耳房里,安置這二位。二位兄臺可否見告名諱?”
茗煙、李貴跑過來。
“二爺,你不看看里頭那傅秋芳的妹子?你不是早就想看了?”
寶玉連連跺腳,心說什么話,好像二爺我是個登徒子似的不堪?狠狠瞪了他們一眼,待要作,卻見又有人過來了。
“哈哈,柳二弟,不夠意思,怎么不等等哥哥我,就自己出來了?到底是有了你們把我這拜把子哥哥拋在腦后了二位是?”
柳湘蓮微微一笑:“我也記不得了,許是江湖上的舊友,大哥、寶二爺,回頭一個時辰過后,我還沒得空,就告訴我家三姐,今兒就別回去了,跟著林姑娘待著,等著我去接她。”
薛蟠別看人稱“薛大傻子”,不過是人們拿他取笑,他在經營買賣方面,畢竟浸透了多年,與各種勢力打了多年交道,可說是超出他年齡所限,有時候,人要難得糊涂才是事,哪能看不出眉眼高低來?憨憨的一笑:“既是你的舊友,怎不給哥哥我認識一下來,叫上珍大哥,咱們好好的聚一聚。都別跟我客氣啊,這回讓我也露露臉,讓珍大哥也做回送財童子。”什么話?歸了包樶,也是個小氣人。可也是,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自己不過是一個小泥鰍。
那兩個人倒不好意思起來,相互看看,哈哈一笑。
“都知道薛大爺豪爽了,果然名不虛傳。領教了。柳公子,咱們也是看了你的才藝,著實的愛慕,這才想著跟你結交,大家借榮府這塊兒寶地,熱鬧熱鬧。誰知道柳公子想左了就打擾了。寶二爺、薛大爺,請!”
這時候,門里走出來牛繼宗及別的幾位八公子弟,含笑看了看他們。
牛繼宗微微一笑:“里面正在唱《西游記》,很是熱鬧。本公子看這外面也不含糊,莫非唱的是《舌戰群儒》不成?”
寶玉忙說:“牛兄兄、二位兄臺,請!”
尤二姐這次回來,心里像是揣著只兔子,心里局促不安,想起先前在這兒住著的委屈,實在是不想回來。可自己妹妹與妹婿回來之后,自己也不能總不回賈府,要是讓妹妹知道自己在賈府受到的那些委屈,怕不要火冒三丈的跑來與賈璉、鳳姐大鬧?到那時,可就更不好辦了。仔細想想,鳳姐并沒有公開給自己顏母也親自過來探望,連帶的這府中人也待自己寬厚了許多。其實也知道,這是林姑娘暗暗幫的忙,不然怕是要一命嗚呼,撒手人寰。也是自己沒用,人家不過是一個屋里人,就把自己制住了。今后的路還長,還遠,還要走下去。就得忍,在這府里待的時候長了,也看出些眉眼,那趙姨娘有著一兒一女,也還不是被二太太踩在腳下。那個周姨娘就像個活死人似的,看起來還是寧府的姐夫帶人周全,那幾個侍妾一個個倒也活的滋潤,就是姐夫與自己無緣,回想往事,不堪回。走過,想過,今后的一切,就只能以賈璉為靠,在鳳姐的手底下過活,在秋桐面前,用不著低三下四的,任她欺凌,為今之計,一定要有個孩子,這些rì子里,倒是與鳳姐平分秋s看著過了一月有余,居然該來的沒來,再等等,不要免的又被那起子小人暗下辣手,等到鞏固了,再公布于眾的。此時的她,臉上平靜如水,波瀾不驚。滿懷笑意的看著自家妹子那滿足愉悅的模樣,心里極為羨慕,聽著妹妹那略帶夸張的描述,也對她們的生活有著希翼,要是賈璉也能帶自己去什么外面看看,就是死了也不覺著虧負。
說了一會子話,想起還有去賈母那兒請安問好,就拉了尤三姐過到賈母正房。
賈母與薛姨媽、李嬸娘、李紈在抹骨牌,黛玉在一旁看著,時不時的給賈母用牙簽插塊兒蘋果,插塊兒雪梨,拿個帕子的,一面說著逗樂的話。
鴛鴦看到尤二姐與尤三姐過來,笑著迎上去:“尤二么不去看戲?聽說花廳那里挺熱鬧的。柳家來了,老太太剛還念叨著。”
尤二姐忙笑道:“這不是過來給老太太請安。”說著話,與尤三姐走到賈母面前蹲了蹲,說著吉祥話。又向在座的各位見了禮。
賈母也笑道:“你來的正好,替下大她這會子成了老輸,讓她出去過過風,別回頭自己心疼的睡不著覺,撒癔癥嚇著蘭兒。”
李紈紅了臉:“老太太就這么看不起人?不過是幾兩銀子,就是再多些,也是情愿的。到是尤二妹妹,大過年的,看看能不能碰個彩頭?”說著話,讓開位子給尤二姐。
薛姨媽笑笑:“還不謝過老太太是老太太你。”
尤二姐笑道:“我知道的,好好陪著老太太、姨太太、李家太太樂一樂,盡一盡孝心,就是了。”
李嬸娘也笑了:“這倒是個實誠的孩子。”
一旁,黛玉拉了尤三姐在一邊說著閑話。
那尤三姐見到黛玉,心里著實的高興,低低的把跟著柳湘蓮出去的一路上趣聞,饒有興致的描述給她聽。
黛玉看到尤三姐如今有了這樣的歸宿,倒也為她感慨萬分。
“怎么說?不肯過來?好啊,這眼下越來越沒有規矩了,這個下賤的東西,不識抬舉。想在我這兒打馬虎眼?反了他了?來人,給我盯著他,看他能逃出本世子的掌心?”
“主子,是小人沒來得及跟他亮明身份。都是賈府的寶玉,還有那個薛蟠,居然跟他一個鼻孔出氣,排揎奴才。”
永琛沉著臉:“羅尼都在干什么?”
“回主子,說也怪了,這陣子總是神神秘秘的,聽說那只箱子,里面有寶貝。”
“盯緊他,夸了半天什么垚珠,寶貝,居然背著咱們自己下手。”
“回主子,那個妙玉會不會找他去?”
永琛沉思了一陣兒:“釘牢她,你知道怎么辦。記住。”
有人走進來:“回世子爺,珍大爺問您,一會兒是群英會,您過去不?”
“群英會?好戲。不去豈不是虧了?”
這時候,賈珍匆匆走進來,看著永琛,又看看周圍的人。
永琛示意人們下去。
“世子爺,王子騰事情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