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舟,演員……爲什麼畫風差距如此之大。
劉阿姨笑瞇瞇的摸出遙控器,拉著餘疏林在沙發上坐下,開始翻碟片:“你別看少爺平時冷冰冰不怎麼理人的樣子,真演起戲來還是很厲害的,這才入行幾年,那獎盃就一座一座的往家捧,可惜少爺不愛擺出來,總是鎖在櫃子裡,一點情趣都沒有。”
餘疏林微笑著聽她嘮叨,心中不由得也有些好奇。上輩子他雖然成績變得越來越差,但在生活作風上卻是個正正經經的書呆子,再加上舅舅家裡的電視總被餘博霸著看動畫片,他對演員明星之類的,還真不怎麼了解,再後來他進了監獄,就更加沒機會接觸這些東西了。
劉阿姨擺弄了一下遙控器,電視屏幕上開始有畫面顯現出來,她又摁了幾個鍵,畫面開始快進,最後停在了視頻過半的地方。
“就這個,我覺得這段是少爺演得最好看的一段了。”劉阿姨喜滋滋的退回來,坐到餘疏林旁邊。
畫面重新變得清晰,一個修長身影從光禿禿的樹林裡踉蹌走出,頭垂著,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握著劍,很是狼狽的樣子。背景音樂十分急促,讓觀看的人也不由得緊張起來。風吹葉落,畫面突然拉近,露出白衣俠客的側臉,餘疏林愣了。
確實是樑舟的模樣,但神情卻是萎頓的,眉微皺,眼神中又是失望又是不甘,嘴抿著,牙緊咬,握著劍的手在微微發抖,顯然是在硬撐。
“段飛堂,你逃也無用,還不快束手就擒!”
尖利的聲音突然在林中炸響,段飛堂氣勢一變,側頭躲過投射而來的暗器,眼神凌厲的朝發聲處看去,手腕翻轉,劍已穩穩橫在胸前,沉喝出聲:“肖衍,休要裝神弄鬼,出來,你我正面比過!”
臺詞一出,餘疏林徹底被震住,明明聲音是一樣的,但這氣勢、這腔調、這咬字……太不一樣了。
劉阿姨已經準備好了紙巾,還體貼的塞了幾張給餘疏林,唏噓說道:“哎喲,這段飛堂可真是命苦啊,爹不疼娘不愛,好不容易討個老婆吧,最後還被殺了,拜了個義弟,卻沒想到是個壞心肝的,把他誘騙到暗牢,下藥之後關起來打啊,虐得可慘了!”
餘疏林低頭看看手中的紙巾,挪了挪屁股,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電視裡段飛堂已經和一個黑衣人打起來了,劉阿姨看得投入,他便也認真的看了起來。
客觀來說,這打鬥場面確實做得十分大氣,氣氛和演員顏值都夠,武打動作又如行雲流水,有急有緩,再配合著恰到好處的背景音樂……總之,足夠震撼餘土包子的心靈了。
這一看,就有點停不下來。
……不愧是需要拿著紙巾盒看的電視劇,這主角段飛堂那是真慘,好不容易從義弟肖衍手中逃出,卻不小心墜了崖,幸運的沒死,還得到了一位隱士高人的傳承,瞬間變得十分牛叉,牛叉得足夠秒殺所有江湖豪傑,結果剛剛意氣風發的回到家,卻發現全家被滅了門,且兇手直指他曾經的義弟,肖衍。
新仇加舊恨,沒什麼好說的,打!
兩人在x山之巔大戰三百回合,肖衍重傷,臨死前告訴段飛堂,兩人其實是親兄弟!滅門的兇手也不是他,是段飛堂的老婆,歐陽飄飄!原來他老婆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俠遺孤,而是邪教聖女,接近他只是爲了偷段家祖傳的一張藏寶圖,結果卻不小心被肖衍識破身份,只得詐死脫身。肖衍關著他也是爲了他好,他提前得知了邪教將要滅段家滿門的消息,這才引誘段飛堂至暗牢,將他關了起來。
至於下藥關起來打什麼的,咳咳,不要在意那些細節。
段飛堂大爲震動,想起幼時失蹤的弟弟,想起自弟弟丟失後,對他百般冷漠的父母,又想起兄弟兩人結拜之初攜手江湖的快意,一時間百感交集,撲哧一聲,吐出一口黑血。
吐完想起自己那天姿國色,溫婉可人的老婆,憋了憋,到底沒憋住,撐地又吐了一口。
血是要吐的,仇,也是要報的。
埋了肖衍,他握著對方給他的錦囊,找到了邪教的根據地,單槍匹馬殺了上去,滅了邪教好多好多口,最後與趕來的聖女歐陽飄飄大戰三百回合,飆血飆得十分happy。
結局當然是邪不勝正,可聖女死歸死了,卻丟下了一顆重磅炸彈——她懷了段飛堂的孩子!
晴!天!霹!靂!
段飛堂大受刺激,在與邪教教主大戰三百回合之後,終於走火入魔,重傷瀕死,可還沒等他收拾收拾下山去養傷,一堆正道好漢突然衝了出來,大喊大叫著要殺了他這個魔頭。
他簡直莫名其妙,此時武林盟主蹦了出來,說他武功路數明明就與十多年前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的大魔頭獨孤九一模一樣,說他不是壞蛋都沒人信!
獨孤九,那分明就是懸崖下,傳他武功的那位高人的名字!段飛堂百口莫辯,想起此生種種,只覺自己可悲可笑,乾脆橫劍自刎,結束了自己荒謬的一生。
故事到此就結束了,劉阿姨哭得稀里嘩啦,餘疏林捏著紙巾,被這奇葩的結局深深震撼了。
但不得不說,樑舟將段飛堂這個角色演得很好,雖然覺得結局很坑爹,但在看到白衣俠客一身蒼涼,橫劍自刎時,餘疏林還是不由得紅了眼眶。
悲涼的片尾曲迴盪在客廳裡,劉阿姨“嗚嗚嗚”之後又“嚶嚶嬰”,餘疏林揉揉通紅的眼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就在他無措時,別墅的大門,開了。
他回頭,睜著通紅的雙眼與門口的樑舟對視,眨巴眨巴眼,揮了揮手中的餐巾紙:“你回來啦。”其實他還想加一句,你剛剛死得好慘。
樑舟聽著客廳裡迴盪著的熟悉片尾曲,皺眉:“你在看電視?”
餘疏林點頭,吸了吸鼻子:“你演得真好。”
片尾曲放完,客廳裡安靜下來,劉阿姨整理好情緒起身,轉頭就看到了樑舟那張殘念的棺材臉,頓時悲從中來,又要哭了:“少爺,你,你死得好慘,嗚嗚嗚……”
樑舟:“……”
提著一堆袋子,站在樑舟身後的何龍:“……”
也許趕回來吃晚飯是個錯誤的決定,樑舟想。